第19章 回不去宿舍的夜
舒娅被秦超阳拖进男厕所，用冰冷的水浇了一头一脸，吓得一个进了厕所的男民警又飞快退出去了。
舒娅像淋湿的小狗一样甩着头上的水，她不敢反抗，跟在秦超阳后面脚步虚浮地走。她偷偷抬头打量秦超阳，秦超阳的外套破了好几个大口子，他脱下来单手狠狠摔在了地上。里面的白衬衣领口扣子已经不知所踪，西裤和皮鞋上都是土，看起来邋邋遢遢，脸上却是令人避之不及的戾气。舒娅心虚得厉害，和秦超阳相处也有半年多了，她见过秦超阳发脾气生气，也被他骂过好多次，可是之前的每次，秦超阳像火，也许灼热却是温暖的。可是此刻的秦超阳却像冰，让舒娅紧张寒冷也完全没办法触碰。
警察局明亮的有些让舒娅目眩，她还是有点头晕。民警看他们进来就赶紧起身迎向秦超阳，舒娅冷冷地打量坐在那的两个体校男生，他们也是满身狼狈，舒娅冷笑了一声。
“现在的情况挺清楚的，有两种解决方法，第一呢您可以起诉他们意图强奸，但是可能需要走法院那边搜集证据。另外一种呢是拘留，然后可以协商赔款。”
秦超阳看了舒娅一眼，舒娅坐在那斜睨着那两个男生，眼里是恨不得杀了他们的怨恨。秦超阳默默叹了一口气，“我想低调解决，哪种方法可以让我学生立刻离开不用再来，也不用通知单位和家长的？”
民警看着秦超阳的眼睛，“那就只能算了，我们批评教育。但是我不建议您这样做，应该让他们得到惩罚。”
秦超阳疲惫点头，“对不起警察同志，可我学生现在不能出事，如果让单位或者她家里知道，她的工作就毁了。”
喝酒，打架，这两个词对于运动员太敏感了。舒娅今天第一次参加职业联赛，不能在这个关头出任何负面新闻。
秦超阳签了字，拉着舒娅要走，舒娅问他：“就这么算了？”
秦超阳心里窝着火，他不想跟舒娅吵，他冷冷说：“先走。”
舒娅看着他，说：“好。”然后她挣开手走到墙边，那里有一箱矿泉水，她刚才就注意到了。她拿着两瓶水过来，秦超阳伸手想接，舒娅却躲开他，两步来到那两个学生身后，左右开弓，两瓶满满的矿泉水同时向那两个人的后脑砸去。
“舒娅住手！”秦超阳吓坏了，赶紧伸手去把舒娅拉进怀里。民警也没想到舒娅动作这么快，赶紧围过来检查。那两个男生一个被狠狠砸中，捂着脑袋蹲下，大声呻吟。另一个躲了下，却也被砸到了肩膀。
解决完这些事已经后半夜了，宿舍是回不去了，秦超阳在药店买了药，带着舒娅坐在快餐店。三月底，丹城的夜冷得让舒娅发抖，可是秦超阳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衣。
“教练，我不能吃油炸食品。”舒娅呐呐的，她今天不敢喊老秦了。
“哼，”秦超阳冷笑，“反正照你这样也快被开除了，无所谓。”
舒娅更不敢吃了，她低着头。秦超阳也不理她，自己撩开衬衣下摆查看。舒娅顾不得害羞，赶紧上前，秦超阳闪身躲避她，舒娅手快，一把掀开，秦超阳皮肤白，几乎是满后背的青紫触目惊心。舒娅想伸手去摸，又怕他疼，看他着急把衣服拉下来疼得挑起眉毛的样子，心里揪得难受，干脆搂着秦超阳的脖子呜呜哭起来。
秦超阳满腹的怒气，可是对着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实在又发不出来。他伸手把舒娅从脖子上扒拉下来，“别哭了，你鼻涕都滴答我脖子上了。”
“教练对不起，要不是你出来找我，我今天……”舒娅所有防线都崩塌，哭的完全控制不了。
想起那两个男生架着舒娅的样子，秦超阳就觉得心里有把火在炙烤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他低下头，闷闷地说：“舒娅，我真恨自己，没能保护好你。”
舒娅哭声停止了，她怔怔望着秦超阳，“教练，你不怪我吗？”
“我有什么资格怪你。是你差点被伤害，我只怪我自己没能早点找到你。”秦超阳立了一晚上的眉毛终于平和下来，他趴在桌子上，把下巴支在胳膊上侧过脸看着舒娅，“舒娅，下次有什么不高兴，你来跟我说，别这样跑走了。”
温柔的秦超阳让舒娅的心像被电到一样止不住颤抖，秦超阳锋利的下颌线被自己的胳膊肘挡住，他柔和的眉眼看着舒娅，让舒娅觉得自己似乎是他的珍宝。
“老秦，是你让我抢点发挥优势的，可是我自己射门你们又都骂我。所以我才觉得委屈……”
“足球是个集体项目，每个人都要发挥优势，然后一起配合才能赢得比赛。如果你只抢点不传球，周芊芊也只抽射不传球，然后邓小梅只跑动不传球，那么你告诉我怎么赢呢？”
舒娅不说话了。
秦超阳接着说，“你不是家里的大小姐了，你是丹城女足的一员。说不得骂不得，那你怎么知道自己的不足，怎么改变呢？再说，谁不是被教练骂出来的。有机会带你见见我师父魏岭，你们现在已经不错了，我以前在队里不听话，师父基本都是上脚踹的。”
舒娅终于破涕为笑，“你还挨过打？我还以为你踢球时挺乖呢。”
“是呀，我可听话了，天赋又好又刻苦。可不像你，你这样的放我们男队，得天天挨打。”秦超阳支棱起身子，他拿过桌上的咖啡仰头一口喝掉，然后说：“舒娅，真要改改脾气了，你这样早晚把自己的前途作没了。可能你家里条件好，不踢球也没关系，但是我觉得你这么好的足球苗子，要是不踢了，还是挺可惜的。你要知道，很多人想踢球，却没有机会。”
舒娅想问怎么会想踢球还没有机会，但是她没问出口。秦超阳说她，“吃吧，空腹喝了酒明天容易头疼，吃点东西，明天多跑多练，把今天的热量都练下去。”
“老秦，你真好。”舒娅眼圈又红了。
“好你个头，我告诉你啊，别告诉别人我这一身伤怎么来的，让人家知道我打架没打过小屁孩，以后我秦队还出来混吗！”
“那我帮你涂药吧。”舒娅赶紧把手里的食物放下。
秦超阳连连摆手，“算了算了，回队里我找队医吧。我给关指导打电话了，说你妈妈病了我带你过去看看，你别说漏了。一会回队训练前记得先给关指导道歉。”
舒娅默默点头，借着吃东西咽下嗓子里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