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酒宴
柏论刚准备起身，猛然间又听到一阵号角。
——凉州人又攻城了。
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柏论咬了咬牙，连忙回到阵地加入了新一轮的守城任务中。
吕布毕竟还未撤军。
因此在听到鹿角声后也是连忙登上了城墙。
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凉州的人的攻势比前几日要稍显疲态，大概这一群士兵久攻不下，内心也产生了一点疲意。不过即便如此，柏论也是直到午后、才将这一轮的攻势击退。
城墙上到处都是尸体。
柏论轻轻踹了口气，想了好半天才意识到他应该去干什么。
……哦。
他要去找王允。
轻轻拍了守军的两下肩膀，然后柏论就提着剑一声不吭地下了城墙，找了匹马，往司徒府的方向去了。
话说起来，王允最近在干什么？
……
……
那是一座浮华雕栋的府邸。
婢女帮柏论进去通传之后，他才低头看了看自己。他其实有几天没换衣服了。难怪刚刚那两个婢女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
柏论的心思又飘到别处去了。
就他这副模样，踏进这里会不会有点失礼呢……
好在王允没让他等太久，还没等柏论想出一个答案，婢女就过来引他过去了。
里面是一场光华满目的宴会。
王司徒坐在主位上，他笑眯眯的，堪称是意气风发。他看起来似乎又年轻了十几岁。
宾客皆华服。
四足之案上摆满了各种琳琅珍馐。
丝竹之声悦耳，中间还有舞姬翩翩起舞。即使是柏论进来，也依旧没有打扰这些人享受音乐的兴致。殿里不知道是焚了什么香，闻之使人心情舒畅。四周的角落里都摆放了冰块，纵然是正直酷暑，但人站在这里依然能感受到一丝凉爽之风。
一直到柏论进来，王允便摆了摆手。
舞姬与乐师停了，他们跪地磕了个头，然后便退了下去。
“怀允如何这幅模样？”王允看见柏论这幅模样吃了一惊，但还是在第一时间表达了关切。
柏论简直要气笑了。
他没第一时间答王允的话，而是往离他最近的一个宾客走了几步。
酒器里装着的液体鲜艳欲滴。
……嗯？
柏论拿起来直接喝了一口。
好家伙还是葡萄酒。
他在现代的时候都只喝过葡萄味的芬达。
“竖子小儿！汝欲如何？”
竟然是这位宾客的反应最大。
柏论想也没想直接就拉出剑来将案几劈成两半。
“！”
那宾客吓了一跳。
“我欲如何？”
柏论反问了一句，接着斜睨王允，冷声问他：“我不是这番模样还能是如何模样？凉州人兵临城下，难道司徒大人觉得什么都不做只要整日在这里饮酒作乐就可以使凉州人退兵吗？”
这句话问完，柏论心中便升起了一股浓浓的疲惫感。
当初曹老板吃了败仗回来，看见关东联军在酒置高会，他大概也是这样一股心情吧。
柏论甚至理解了吕布。
这样的大汉朝廷，为什么还会有人为他效忠呢？
王允想了想，然后问他：“莫非是前方战事不顺？”
柏论抬眼：“司徒以为呢？”
王允便看了一眼其他人。
他摆了摆手示意宾客告退，等人一一都走光了后，他才开口说道：“凉州人仓促起兵，粮草必定不足。只要再坚持几日……”
柏论打断了他：“如何坚持？士兵既无犒赏，又无抚恤，甚至一天的伙食也只能吃几个干饼。司徒还要他们如何坚持？长安城难道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守住的吗？”
话至此，王允便一片为难之色。
“汉室衰微，国库空虚呀。”
“非是我不愿给犒赏，朝廷实在是有心无力。等日后迁都回了雒阳后，这些为了大汉征战的士兵们，功劳簿上自然有他们一笔。”
……还回雒阳。
柏论露出一个有些讽刺的笑。
“当初不是从郿坞里搜出了许多黄金粮食的吗？”
王允：“这笔钱自然要为长远计。将来迁都回雒阳需要钱，长安的修整也需要钱。各处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如何能轻易浪费？”
……浪费？
听到这两个字眼的时候，柏论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他。
原来给前方征战的士兵发放犒赏是浪费？
柏论听着，甚至有点想抽出剑来往王允的头上来一下子。
……到底是谁说王允有王佐之才来着？
他语气悲凉地开口，他问王允：“司徒既为大汉，难道不曾顾念大汉百姓吗？”
“百姓艰辛。但若无天子，何曾有百姓？”
最后柏论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走出的司徒府。
他感觉他在一条岔路口上与众人走到了对立面。
王允所代表的长安公卿不在他这一边，吕布所代表的武将阶级也不在他这一边。
……到底是谁的想法错了？
柏论近乎飘忽的，他回到了自家门口。他久久伫立在门前，不知前路的方向，他没往前进一步。但他又不知道退要退到哪里，因此也不敢轻易离开。
一直到蔡琰晚间出来看了一眼。
“师兄。”
她瞪大了眼睛，“师兄为何一直站在门外？”
柏论抬眼看向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他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开口问道：“我若想见天子，师妹可有办法？”
蔡琰沉默了一下。
大概是在脑子里把她爹的人脉关系都想了一遍。
然后蔡琰才开口说道：“我可为师兄联系当朝太尉。求他帮忙。”
一个太尉如果想安排一个人见天子的话，并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要不要问天子的意见。
柏论的想法是，别问了，现在时间实在来不及了。
让他立刻与天子见一面再说。
等见到了人以后，柏论才想起来，原来蔡琰口中的那个太尉是他之前见过的。
马日磾。
当时在王允府中为蔡邕求情的也是他。
不知道蔡琰跟他说了什么，又或者是看在她爹蔡邕的面子上，总之那位文士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柏论的请求。
天子。
柏论走进未央宫的时候，心中仍抱有一丝希望。
只要他能说服天子。
那么事情就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