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

暮色垂帘，黑夜降临人间。

诺大的房屋内，窗帘紧布，只留一寸晚间的余光射入。顾伶坐在那一寸露出的光处，静静的坐着，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

大楼耸立于城市中心，她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风景，灵魂飘荡在整个房屋内，她呢喃着，哼起儿时的歌。

她躺在按摩椅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扶手，双腿互相压着。

一会儿，她又停止哼曲，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仍旧敲打着扶手，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

城市中心耀眼的光芒夺目，照射进她的眼眶里，映出一个又一个人影。

她站起身来，拉紧窗帘，走向方方正正的镜子中心，站在镜子面前欣赏着自己，黑压压的气息涌入，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觉着无趣，双眼模糊着走向床边，她搬来几张椅子放在床边，时不时的砸到自己的脚，却一声不吭，带着一丝爽感，她翘了翘嘴角。

她放好椅子，又走向镜子中心，随意从衣橱里拿出几件衣服，往身上一套，原来的衣服也没有脱下去，衣服拉扯着头发，她没有理，整个人显得乱糟糟的。

她脱下裤子，留着内裤，露出洁白的肌肤，细瘦的长腿在光滑的木板上走过，踏上毛茸茸的地毯，她跨上床，兴奋的将被子裹在自己的身上，细细的听着她们说话。

“我最近啊，我蛮好的，江市是个很美，很浪漫的城市，我夏天的时候会吃完晚饭，下小区去江边散步，牵着我的狗，遛遛它，吹着江风，那个风很舒服很舒服，我好喜欢，散步的人也很多，有情侣啊，有老爷爷，老婆婆啊，他们还相约一起在江边的广场上跳广场舞呢！”

“还有啊？还有就是，帅哥美女常见，但是大少爷大小姐就不常见。”

“他们没有夜生活的，大部分都是在晚上10点左右，大街上就没人了，很安静，但是偶尔有人在晚上飙摩托车，夜骑，夜跑。”

“你说我吗？我也想出去旅游啊，但是我害怕一个人去，现在社会上的危险太多了，我都不太敢自己一个人出门了。”

“我不是和你们说过吗？我自己之前一个人出去，遇到过危险的啊，一次是去沙口镇，当时我约朋友一起去玩，在路边等他的时候，一个男生拦着我要微信，我没想给，我当时就想跑，后面他硬是拦着我，我害怕，后面还是给了啊！但是再之后，他自己联系的我，还骂我，我就把他联系方式删了。”

“后来还一次，就在江市，我自己一个人去公园写生，画完之后收拾东西，自己逛了会，结果一个大叔拦着我，我随便应付了一下，后面他还跟着我，我当时好害怕，抄小道想赶紧走人，结果他就在小道的尽头里等着我。”

“我不敢一个人出去了，再有第三次被骚扰，我真的要一辈子都不敢出门了。”

“啊，好心疼你啊，怎么会这样，你要和我们多说说啊，自己在外面生活要小心一点啊！少去没什么人的地方，要多去人多到地方，自己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知不知道？”

“……”

静悄悄的房屋内，黑漆漆一片，大门口的门把手静静的响了，打扰了屋内冷冷的温度。

顾妈妈看看屋内，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一个轻轻的话音，慢慢的从快乐到愤怒，又逐渐的温柔，渐渐的听不见任何情绪波动。

她打开灯，水晶球晃晃荡荡，闪烁着耀眼的星星，打在顾妈妈的脸上，泛出点点荧光。

她看着坐在床上的顾伶，她用被子裹紧自己的身子，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阴冷的扯着嘴角，望着前面几张空荡荡的椅子。

顾伶感受到厌恶自己的光，突然回头怒视着顾妈妈，顾妈妈呆滞在原地，不能动弹。

顾伶柔柔的脸一瞬间皱在一起，冲着顾妈妈怒喊道，“把灯关掉！关掉！”

顾妈妈刹那间慌了神，手忙脚乱的按下灯的开关，灯光一下子消失，房屋内恢复原来的平静，一个人的哭泣声音变的越来越响，顾妈妈害怕的捂住胸口，试图抚平自己内心的慌乱和恐惧。

顾伶呆呆的望着顾妈妈，阴森森的面孔滞留在她的脸上，她阴冷的笑着，很突然的起身，用脚将床边的几把椅子踢倒，木质材料的椅子撞击着她骨瘦如柴的双腿，染上淤青的斑痕。

她爽朗的大笑着，放肆的大笑着，整个房屋回响着她的笑声，清脆响亮，顾妈妈捂着嘴巴，不忍心的看着顾伶。

顾伶微微侧头，抖动着肩膀，头发凌乱无序，像一个又一个蝴蝶结粘在她茸茸的衣服上，她颔首低头，佝偻着背，强硬的指着顾妈妈，冷冷的开口，“妈妈，你怎么突然来了，好没礼貌喔，把我的朋友们都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