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李唐魔咒
东宫……
“你这个逆子,何等愚蠢!”
“孤怎么会有你这样无能的儿子,匹夫之怒,何益乎?”
李亨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砸向了李俶。
李俶跪在地上,任凭杯子砸在额头上,摔的粉碎,一声不吭。
“辱我母妃,他该死,儿没错……”
过了一会,李俶擦了擦额头的血迹,倔强道。
“你……”
李亨大怒,扬起手拔出配剑,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父王要杀,便杀就是。”
“就拿儿之命,向圣人邀功,继续完成父王的隐忍大计。”
李俶浑然不惧,看着拔剑又收回去的李亨,冷嘲热讽道。
李亨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直接反手甩了李俶一耳光,怒骂道:“孽畜,你还不知悔改?经此变故,与崔杨两家的婚事,算是彻底被搅黄了。”
“就算拉拢到了崔杨两家又如何?”
“他们莫非还敢跟着父王,去逼圣人退位不成?”
李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
李亨沉默了,对于李隆基,他内心深处还是非常忌惮。
支持自己,怎么可能?
除非这天下彻底乱套了,老头子把整个国家弄的一团糟,否则自己根本就没机会。
东宫六率早已名存实亡,而且也不在自己手中直接掌控。
整个东宫卫队,也不过千余人,也仅仅是名义上归自己统辖。
可笑,自己堂堂一国储君,竟被老头子逼的接连休妻保命。
如今,更是连亲儿子都保不住。
这太子的高贵身份,对自己而言,并不是什么荣耀,而是耻辱。
自己本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闲散亲王,这一切并不是自己主动求来的,是老头子把自己推上来。
一旦走上了这个位置,自己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纵观青史,废太子,唯一的下场就是死无葬身之所。
“俶儿,孤没有退路可言。”
“要么登临至尊,要么死无全尸。”
“你可以怨恨孤,也可以嘲笑孤。”
“但孤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功未成,唯死矣!”
李亨满脸苦涩的看着儿子,少有的袒露心声道。
对于这个儿子,一直寄予厚望。
哪怕接连遭受挫折,也从未像今日这般心痛如刀割。
“哼哼哈嘿!”
李俶跪在地上,看着悲痛的父亲,反而大笑起来。
“俶儿,你为何发笑?”
李亨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疑问道。
“想我李唐,天潢贵胄之家,竟沦落到父忌子,子疑父的局面。”
“难道,这一切,还不够可笑吗?”
李俶笑的非常凄惨,自哀自怨的嘲笑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
自太宗玄武门夺权以后,李家便似乎陷入了这个诅咒之中,难以自拔。
接踵而来的政变,使的皇族父子相疑,骨肉相残,屡禁不止。
自己有什么办法?
李亨苦笑不已,看着儿子,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父王还是不明白,即便将六部二十四司全部拉拢到东宫门下,又能如何?”
“圣人牢牢把控着御史台与三省,便能随时将父王的一切努力,一朝消除殆尽。”
“唯有兵变,才是父王唯一的出路。”
李俶站了起来,目视李亨,义正词严道。
“那陈玄礼深得圣人恩宠,若没有他的支持,以南衙十二卫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与龙武军抗衡。”
“左右羽林卫,左右千牛卫,左右监门卫,也全都是圣人的心腹掌控。”
“在长安,我们完全没有半点机会。”
“哪怕安西事成,掌控了安西军与朔方军,也一样远水解不了近渴。”
“圣人绝不会让孤离开长安半步,也绝不会……”
李亨说着说着,似乎突然回过神来,有些震惊的看着李俶。
“儿已是庶人之身,离开东宫之后,便会突然暴毙而亡。”
李俶眼神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振振有词道。
“你想假死脱身,意欲何为?”
李亨有些欣慰,老眼通红道。
儿子,他总算长大了。
“原本,并不想兵行险招,但时不我待。”
“圣人有意扶持齐王,挤压东宫,这已是路人皆知之事。”
“东宫乃国之储君,最易受猜忌。”
“经此事,东宫遭重创,即可稀释圣人之心,亦可转明为暗,分散风险。”
“父王在明,儿在暗,未尝没有一博之力。”
李俶笑了笑,娓娓道来。
“妙计!”
“如此,天下人的目光都会转移到齐王身上。”
“哪怕是圣人的猜忌之心,也会不知不觉间,转移至齐王府一些。”
“你假死之事,可有善谋?”
“宫中耳目众多,不可小觑。”
李亨再也难掩喜色,盛赞不已,然后又忧心忡忡道。
“父王放心,儿自有瞒天之计。”
李俶胸有成竹,自信无比道。
“好。”
“不过下次千万别再以身犯险了,若是圣人真对你动了杀意,悔之晚矣!”
李亨依旧有些后怕道。
“至少可以确定了,齐王有争储之心。”
“如有机会,断然留他不得。”
“这厮,以后说不定会成为祸害。”
李俶说起李璿,眼神闪烁着冰冷杀机。
“这个你不用忧心了,孤已有安排。”
“如无意外,孤这个齐王弟,必死无疑。”
李亨也同样毫不掩饰杀机,然后话锋一转道:“你假死脱身之后,意往何地?”
“北上灵武,见一见安思顺。”
李俶想了想,然后脱口回答道。
“见他作甚?”
李亨有些看不懂儿子,疑惑道。
“劝他给圣人上奏,检举安禄山有谋反之心。”
李俶意味深长道。
“圣人断不会信。”
李亨摇了摇头,自己这个老父,一直在用安禄山牵制哥舒翰与安思顺。
怎会轻易丢弃,如此重要的棋子?
“多上奏几次,或许就信了呢?”
“再者,他安禄山信了就可以。”
“圣人信不信,重要吗?”
李俶莞尔一笑,脸上满是讥讽。
“对,不重要了。”
“你是想从灵武过关,去回纥吗?”
李亨点了点头,然后压低声音询问道。
“在大唐境内,宫中眼线众多,恐有暴露之危。”
“儿与叶护太子乃八拜之交,国中若有变故,或可从回纥借兵成事。”
李俶说完,对着李亨跪了下去,然后重重磕了个头。
“去吧!”
“长安有孤在,你无需费心。”
李亨神色复杂的看着儿子,长叹一声道。
李俶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一句话也没说,毅然决然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