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下的潜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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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火手终章 激流

“凶手——

深沉的午夜,铅灰色的层云,暗流涌动的海水,群聚磨牙的野兽,还有一个个饱受饥饿煎熬无法入睡,睁大眼睛凝视黑暗的类人。

吱呀的木门,晃动的影子,慌乱的视线,因高度紧张,五官扭曲的脸。。

骚动,惊醒,杂音,交织在一起的视线。

紧闭双眼。

谋杀,殷红的海水,消逝在海风与心灵中的尖叫.....

画面定格在第二天的餐桌,空缺的座位,群人低头,沉默咀嚼餐盘内的食物。”

夜,记忆完成了它拼图。

夹克的话像钢筋一样插进我的太阳穴,狠狠搅动真假交织的幻梦。

【坚定】的壳产生裂痕,疑问从缝隙中探出脑袋——我真的睡着了吗?

侧头,我下意识看向身旁的舵手,他同样也看向了我,他那双好似亘古不变绿潭般的眼睛,竟也起了波澜,飘忽试图掩盖什么的云雾。

——我们真的睡着了吗?

哈....哈哈....

夹克几近疯魔癫狂的笑声吹动烛火,惊落蛛网,塞满这椭圆厅室的每一个角落。

他达成了他的目的,他心满意足,他享受我们脸上每一分加深的失措与慌乱。

骤然,一股难以压抑的无名怒火从我心底升起,我冲了过去,用手揪住这该死家伙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抵住他喉咙的手肘不断用力,试图终止他恼人的笑声。

可这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刺耳恼人的笑,依然从他的损坏严重的喉管流了出来。

你他妈给我闭嘴!

忍无可忍,骨头爆响,我左手攥成拳头,狠狠砸向夹克的脸。

一拳,两拳,三拳.....

不顾舵手的劝阻,温热粘腻的鲜血沾满了我的毛衣,还有同样伤痛的指骨。

可他依旧在笑。

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他那突出的眼球,颤抖的下巴,甚至是每一处结痂的伤口,每一个受损的毛孔都在咧嘴大笑。

嘶——

因用力过猛,左臂内含的折断的桡骨,抽痛。

这是我不得不暂时松开紧握的拳头,重新审视那张眼眶紫红,鼻梁高肿,鲜血淋漓的丑脸。

哈....咳...哈哈...咳咳咳...

藏在肿胀里的三角眼戏谑依不减,夹克的嘴巴咧开难看的弧度。

【所....所以...说啊,我们的手上都沾着他的血。】

下颚松垮,夹克猛地贴近我的脑袋,冲着眼睛,吐出一口蕴含断牙的血沫。

触及,眼球刺痛,我的视线瞬间变得模糊一片。

世界降下了它猩红的帷幕。

理性决堤。

我残存在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被愤怒的火焰烧得一干二净,骨头作响,左手重新凝成拳头,冲着夹克的太阳穴全力挥出。

而就在我即将代替绞刑架,完成对夹克执行死刑的工作的同时,舵手兀起的惊呼钻进了我的耳朵。

小心!

老树枝的分叉勾住肩膀,不由分说地将我向后扯拽,同刻,眼前,猩红帷幕被锋芒切碎。

划过,剧痛来袭!

我身体失去平衡,与舵手的老骨头一起向后倾倒。

死亡的威胁是最好的解酒良药,惊与怒在一瞬间烟消雾散。

理性归来。

我一把抹去脸上的血污,下意识看向在肩胛骨绽开的,那道与动脉血管只有几厘之差的深切伤痕。

按住,视线重新投向驯鹿脑袋下,苍白如幽魂般的脸。

幽魂伸出他的左手,还有紧握着的一柄银白锋刃。

鲜血自尖端滴落。

【可惜,就差一点。】

夹克沙哑粗粝的语调里写满了失望的意味。

老头,没事吧。

舵手在我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他的这把老骨头刚才可是替我抵消了大部分的冲击。

他摇了摇头,指了指我肩膀上那道仍血流不止的伤,随即便用从衣服柔软内里扯下的布条,绕着我的肩膀捆了几圈。

汛期结束。

【是啊,可惜,就差一点。】

我爬将起身,平静回复夹克的挑衅,缓步走向厅室西部安放着的黑白棋桌,将上面已不知对峙多少年月的棋子尽数扫落。

弯腰,双手抓握桌子的铜柱,用力举起,扛在没受伤的肩头

嗯,是的,这是我的新玩具,盾牌或者是某种能砸碎脑袋的锤子。

掂量着份量,我转身面向夹克,露出一抹自认为残忍的笑容,轻声开口。

【我改主意了,我不打算把你交给费马的审判庭。

如果你不立刻站起来,向我鞠躬道歉,我保证,我会敲碎你的脑袋。】

【呵呵,那你真的些难为我了。】

夹克指了指自己的断腿,【不过,你还是没能搞清楚状况。】

【什么状况?】

【你们选择权。】

【呵,那你现在有选择权?】

【对,有,一直都有,偷钱,打劫,绑架那个该死的胖女人,上船,干你们不愿意干的事,替你们擦屁股,还有就是你说的他妈的殡葬礼仪。

难道不是吗?

每一次我都有选择权,选择权有且只会在我的手里。

换句话说,你们主动放弃了,你们把它丢给我了,在找到可以寄托的理由后却又想要回去。

或者是蜷缩在角落对做出选择的人进行无休止的奚落。

哈,你们就是这样。】

【好的,那请这回也请你做出选择吧,你选择了什么?】

【选择不回费马了。】

【你?】

【不,我们。】

【待在冰原?】

【死在冰原。】

【死在哪?】

【就死在这。】

【用你的剑吗?】

【不,其他东西。】

【什么?】

言语落地,我已回到南墙,冲着驯鹿那发达犄角下的夹克,将棋盘桌举过头顶。

【用....】

窸窣之音。

藏秘已久的右手离开地毯温暖的怀抱。

惨败,干瘪,血管凸起,手腕处赫然有着一道,由切割造成的伤口。

皮肉外翻,血红溪流从中流出。

挥手,毛毯从肩头抖落,夹克挪开他盘结的残腿。

顷刻,从地板空隙射来的强光,照亮了夹克的脸。

穹顶,厅室,空缺,献祭的鲜血,而下方.....火焰荆棘之冠。

思维连点成线。

不好,快跑!

战锤脱手,我扭头向尚未反应过来的舵手大吼。

【我说了,选择权在我。】

狂笑。

夹克身后的南墙,迅速龟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