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20章 深意
殷福平冷静的注视着龙在举,沉声道:“龙在举,你本出生于皇室,对于內宫那些龌龊勾当你应该比本王还要详熟,有关乾宁帝一案,我朝早有公论,你一定要一意执行,一查到底,还妄想以一己之力,与整个大龙作对,你觉得,这该是一个成熟人应有的思维吗?难道你不知道,真要彻查当年事,你自己也会被反噬么?”
殷福平一席话,龙在举似懂非懂,一双明亮、坚定的眸子确实不见丝毫犹豫。
这时,杜芳接口了,她轻叹一声,道:“对于当年之时,王驾千岁既然了然于胸,现在不妨给这个糊涂蛋细说分明,也就省得他再纠缠不清了。”
殷福平冷笑一声,忽然开口问道:“龙在举,乾宁大帝暴毙之时,你应该还是当时的御林军统领,他是死在哪一个妃子宫中,你应该还记得吧。”
龙在举点点头,对于当年之事,要说是记忆犹新绝对是毫无虚言,毕竟,当年他也怀疑过父皇的死因,只不过他是死在龙在举亲姨娘的榻上,这件事可以说足以让整个大龙蒙羞,即使当时他正值壮年,也为此事感到羞愧难当。因为自己的母后懿贵妃因为与自己的亲妹妹争宠反目,当时,大闹着闯过龙在举的封锁线,进得门来就拔出二儿子配下长剑,毫不客气的就把自己的亲妹妹斩于剑下,龙在举面对这个凶悍的母后,根本就没敢劝阻,当时,他的妻子杜芳也在场。他实在不知道,殷福平因何忽然提及过往。而接下来,殷福平的话才是真正的重点-----
“你既是当事人之一,应该知道,乾宁大帝暴毙一事,应该跟谁有关,而你母后虽然有一点儿专横,却也自有她母仪天下之风,难道在她下手诛杀淑妃之时,你就从未怀疑过什么吗?”
殷福平话已出口,龙在举倒是马上回到了现实当中,当年之事,的确有些蹊跷,母后那一天怎么会像疯了一样,不但对淑妃立下狠手,而且似乎隐约有害怕有人追究此时的样子呢。因为事情涉及到自己母后身上,即使当时龙在举很是困惑,却从未把这件事跟母亲扯上哪怕丝毫关系,其实这也是大多数人主观意识在潜意识当中的屏蔽作用在作祟的道理。
“你还应该知道,当年一力荐举让太子马上继位的那些朝臣之首究竟有哪几个吧?”
龙在举有些恍然的点点头,道:“当时因为父皇新丧,太子执意要把父皇的后事隆重办理以后,再提一继大统之事,只不过彭相却坚持力谏让太子马上继位,还说天下不可一日无主,几乎是以死相谏。”说道这里,即使是勇武出身,并不擅谋略的龙在举也已经感觉出了隐隐有哪里不对。看来,当年乾宁大帝暴毙,虽然始作俑者是唐明珠有限几人,可是当朝许多重臣因为雁鸣王雁南开被屈杀一事,大都已经对乾宁大帝颇有微词,只不过是敢怒不敢言而已,彭玉意是当时右相,他极力辅佐承运大帝登基,不也在片面证实了懿贵妃怒杀淑妃之事,其实也有掩人耳目之嫌,既然话已说到此,那自己的妻子杜芳恐怕也对这件事心知肚明,这也就无怪乎殷福平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了。看来,当年乾宁大帝暴毙一事,不但龙在举的母亲懿贵妃,即使他的姨丈彭玉意应该也是知情者,而他们当时扮演的就是辅助唐明珠等人消灭证据,进而直接力荐承运大帝顺势继位。这样的政治角逐,肯定会有事后的利益划分,龙在举他们一家,那时就应该也是再得利益的分配者之一。
“既然你知道当年详情,又何苦一定要查查究竟,事情一旦翻将出来,受牵累的人恐怕不知凡几,那些人当中,具体涉及到谁,就不需要本王明言了吧,还是那句话,趁本王还未后悔,你们还是早早离开才是正理,难道你连平战的安危也不顾了吗?”殷福平的话可以说句句诛心,龙在举跟他比起来,充其量就是一介武夫,他现在业已知道,如若自己一意孤行,恐怕还会连累自己的亲人,何去何从,的确难以定夺,不过殷福平最后那句:“难道你连平战的安危也不顾了吗?”更是一下子击中了龙在举的要害,要知道,他跟杜芳虽然夫妻和美、膝下却始终未有一男半女,这些年,在潜龙国,他跟自己的侄子龙平战极为亲密,不但把自己一身所学倾囊相授,更是一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他自己可以悍不畏死,但而今前提却是更加要保证龙平战的安全。
看到龙在举还有些举棋不定,杜芳厉色道:“龙在举,你在中原潜藏的时日也不短了,所做之事可以说人神共愤,现在你若不走,我第一个就饶你不过。”
龙在举有些无奈的望着自己的妻子,继而狠狠一跺脚,道:“好,既然如此,殷福平,咱们青山不改,流水长流,有朝一日沙场相见,龙某绝不留情。在攀,平战,我们走。”
说完话,甚至连自己的结发妻子杜芳都不在看一眼,就这样决绝的转身而去。
看到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站在殷福平不远处的杜芳这才轻声道:“王驾千岁,这一次倒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就这样放他们离开,难道你就不怕放虎归山,终留后患吗?”
殷福平不答反问,道:“如若我们执意要诛杀他们,王妃是不是会对他们施以援手呢?”
看到殷福平把皮球又踢过来,杜芳稍稍皱了一下眉头,道:“你倒真是好算计,既然此间事了,我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太后那里还等着我回话呢?咱们就此别过。”
杜芳不愧是大龙第一猛将之妻,自己的身手也是相当了得,话音刚刚落地,她的人已拔地而起,只是几个起落之间,就已消失在夜色当中。
此时演武场四周的墙上,明晃晃的火把整整围了一圈,要说是灯火通明绝对不是夸张,而在这墙上,临风而立的这些江湖好汉,几乎无一不是北方这一带的个中翘楚,他们当中,有莲花寨的柴宫、齐峰师兄弟五位,他们在莲花寨,并不算太厉害的角色,但是在北方,那绝对也是独当一面的存在;他们当中,有汉山派秦无忧、萧无虑与岳小曦师兄弟有天下第一马帮帮主“霹雳虎”庄成运夫妇、有天阳帮帮主洛啸天师徒、有揽月山庄庄主邱海祥师徒、有魔神教“风花雪月”八大魔头、、、、、这些人当中,无论哪一个都绝非等闲,而今晚,他们齐聚一堂,却是只为一人而来,这个人自然就是殷福平。不但为他而来,更以他的马首是瞻,他既然说要放龙在举他们一马,大家就这样傲然而立,没有一个人下来拦截他们。
演武堂那些火铳手,并不是附近兵营中的将士,这些人可是叶如归这一次带去鹤城的一队精兵,他们原来是以悼咽为由,前去鹤城帮助殷福平的,这一次在回来的路上,有莲花寨寨主雁扬天亲自通知,才没有回归咸阳道,而是留在秦城待命,他们的领头人自然是叶如归跟张勋正二人。
龙在举他们走了以后,天色便也不早,作为北方大豪的寒照雨跟付一笑自然不会怠慢殷福平,不但很快派人在秦王府临时张罗了一桌宴席,居然还捧出了几坛美酒,这几坛美酒原是这次大侠寒照雨去南方帮助殷福平剿杀慕容燕他们以后,自己的一位酒友慕容久亲自送过来的,这个慕容久自然就是南方豪侠慕容含笑的亲弟弟,想当年,大侠寒照雨在年轻之时,曾经跟他拼过一次酒,那一次拼酒,一向嗜酒如命的慕容久那时对寒照雨心服口服,不但因此弃酒从良,妇唱夫随,做了自己妻子“怒红颜”诸葛楚楚手下的调酒师,诸葛楚楚可是南方第一酿酒名家飘香楼楼主诸葛虹的独生爱女,据说有她亲自酿出的酒比他父亲酿的还要浓香精纯、令人酒虫丛生、爱不释手,所以,她在南方开的“得意居”才会生意红火,买卖兴隆。而诸葛楚楚亲自酿出的酒水,一般人还真没有那个口福,但寒照雨绝对是一个例外,因为他要想喝诸葛楚楚亲自酿的酒水,诸葛楚楚却是宁愿亲自奉上的,每一年,光是为寒照雨送酒的马队,一年起码往返四五趟。
酒是美酒,菜是佳肴,而陪着殷福平饮酒的除了大侠寒照雨跟他的师兄付一笑,还有叶如归跟张勋正,这两个人算是殷福平的老部下了。五个人围在一起,杯筹交错之间,大家的心情都很愉悦。毕竟,几年的旧案不但已经洗白,即使是藏身在龙朝的那些奸细也被清洗,大家算是立了大功,只是美中不足,就是轻易就放了贼首龙在举与龙平战父子。大侠寒照雨素来对殷福平比较信服,他认为殷福平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有他个人的道理,而叶如归跟张勋正虽然也是显要之人,蛋仔殷福平跟前,却是即恭敬又谨慎,生怕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会让眼前这个曾经的大帅不悦,作为殷福平师兄的付一笑虽然乍一看上去,清隽儒雅,其实性子却颇为火爆,当年,在秦王正直如日中天之时,在他面前,因为一言不合,付一笑差一点儿就要杀了秦王的门客冷如云,他对于殷福平刚才故意放走龙在举他们,其实他是始终耿耿于怀的,不过在外面,当着那么多人,他强忍住没问,这是大家喝上了酒,这老先生一时没了顾忌,闷声道:“师弟,为了这个小娘皮,你就这样放走了龙在举他们,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对于付一笑这突兀的问话,殷福平抚杯轻笑,并未正面回答他,而是面向叶如归,温声道:“如归,你曾经是叶老将军麾下最为出色的幕僚,对于本王此举,你可明白其中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