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两人出得街外,天已黑,此时已是戌时了,路上行人不算很多。
沁城跟云城不同,沁城是依山,云城是傍水,沁城显然没有云城繁华热闹。
裴惜跟着景郗往云府方向去,她还不是很认识路。
裴惜手里抱着一盒绿豆糕,一边吃一边问景郗,“你以前来过这里吗?你好像很认识路的样子。”
“以前随父亲来过,每十年父亲来景家老宅祭拜一次。”
“哦哦。那你白天说云夫人的事,你可以告诉我了么?”
“你靠近点我,我就告诉你。”景郗眨了眨眼。
“为什么?”
“因为路上行人太多,这事是洛家秘事,不好被听去了。”
“······”
裴惜看看街边,哪里多人了?
但是她还是走近景郗,与他并肩而行,听他说着那段往事。
原来云夫人,名叫云兰,是京城礼部尚书云查的女儿。
早年,云家与洛家有婚约,云兰是与洛家的洛时指腹为婚的。云家是礼部尚书,洛家是户部尚书,倒也是门当户对。
后来,云兰长大了,在沁城游玩时,路遇盗匪,被一个叫苏杭的青年救了。几个月相处下来,她便喜欢上那个叫苏杭的铁骨铮铮的青年了。
回到京城后,云兰便让父亲去洛家退婚。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洛时,不同意。
而云尚书得知苏杭是景家军中的一参将后,自然也是不同意的。
新帝章铄与沁城景家关系微妙,云尚书自然看得出,所以此时最好不要和景家牵上一点关系。
云尚书便火速安排云兰与洛时成亲,只是云兰是个烈性子,成婚当天找机会逃婚了。
云兰一路去到沁城,满心欢喜想要与情郎私奔时,却得知苏杭死了。
在葛副将的那场谋反中,护主而死。
云兰心死如灰,任由洛时将她带了回去。
洛时知她心伤,想着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便给足她自由,默默等她回头。
可是,快三年了,云兰还是不愿与洛时亲近,并且离他越来越远了。
两人终于发生了争吵,洛时推到云兰在床。
洛时虽是书生,但是云兰的力量始终是抵不过一个男人。
一个书生疯起来也会很可怕,洛时直接软禁了云兰在地下堀室,对外却称她离家出走了。
地下堀室的摆设布置得和云兰原来房间一样,只不过门和天窗是铁栅栏的,还是上了锁,逃不出的。
后来云兰有了身孕,只是不过三个月时云兰才意识到。
云兰自是不愿生下这个孩子的,此时云兰终是放弃了求生欲,选择悬梁自杀。
只不过最后还是被洛时及时赶到救下了,大夫说有喜,洛时才知道云兰为什么要死。
原来她恨他,宁愿死也不愿意生下他的孩子。
顿时,洛时的疯狂变本加厉。
为防止云兰再自杀,他直接用柔软的绸带绑住云兰四肢在床上,吃喝拉撒都由人伺候。
云兰不肯吃喝时,洛时便会亲自捏开她的嘴,灌进去。
渐渐地云兰麻木了,后来也不反抗了,一喂就吃。只是眼睛虚无焦距,像死鱼一样躺在床上活着。
直到生下洛岩,一声婴儿的啼哭让云兰双目回过了神。
她泪流满面,哭着对着洛时说:“孩子!是我的孩子,给我抱抱可以吗?”
洛时看着云兰泪眼婆娑的样子,说了声:“好!”
他让人解开云兰,把臂弯里的孩子轻轻放到云兰手上。
云兰抱着小小的婴儿,站了起来,哄着他,婴儿感受到母亲的哄时,不哭了。
洛时看着这样画面,眼里的泪水忍不住流下,一度以为云兰接纳这个新生的孩子了。
谁知,下一刻,云兰举起小婴儿,狠狠往地上一摔。
在洛时慌乱疾呼中,云兰哈哈哈大笑,狠狠地说道:“该死的东西!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间上!”
洛时疯了,云兰也疯了。
最后因为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洛岩没被摔死。
此事过后,洛时放云兰离去,独自抚养起儿子了。
后来,云家和洛家都知道了洛时对云兰做过的事,云尚书抱头痛苦、悔不当初。
最后在洛尚书苦苦哀求下,云尚书才不把此事闹开,只是这次执意和洛家和离了。
洛尚书只好答应,毕竟洛家的名声要维护。因为女儿刚被立为皇后,外孙刚被立为太子,儿子就出丑闻了。
最后,云兰去了沁城生活,她恨洛时,厌恶洛岩。
听到这里,裴惜感叹:“太可怕了!洛岩的父亲后来怎么样了?”
“在洛岩十五岁那年病死了,然后洛岩不做东宫伴读了,十五岁的他隐瞒他祖父去参军了。”
两年后洛岩回来了,他穿着一身铠甲出现在他母亲面前,因为他知道她母亲以前喜欢的也是一个军人。
云夫人此前见到洛岩偷偷来看她,都是派人赶走便算了的。
谁知道云夫人此次看到洛岩一身军装后,突然嚎啕大哭,指着洛岩大声喊道:“滚。”
她想起了苏杭,而洛岩身上流着洛时的血,她便觉得洛岩不配穿上这身铠甲。
洛岩跪在他母亲跟前,终是忍不住哭了,他哭着问:“母亲,父亲已经死了,你能原谅我了吗?你什么时候可以原谅我?”
云兰闻言,搬起一花盘就往洛岩身上砸。
血顺着洛岩额头流下,流过眼睛,洛岩那一瞬间觉得整个世间都是红色的。他心里很痛,还没来得及看清母亲的面容时,便晕了过去。
后来是彭伯唤人救起了洛岩放客栈,彭伯知道洛岩是个好孩子,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洛岩,毕竟他家小姐也很惨。
“如果我们以后有小孩了,让她自由恋爱、自由婚姻。”裴惜听完后感慨了一下。
“你说的,给我生小孩,天地为证,不可反悔。”景郗转身抱住裴惜,笑着说道。
“我是说如果!”裴惜捶了一下景郗。
“嗯,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男孩叫景均,女孩叫景淑均。”
裴惜说不过他,只好转移话题,“强扭的瓜不甜,洛岩本身没有错,云兰也没错。可惜母子却如仇人。”
“但是洛岩不是这样想的,在他看来错的是他自己,他本是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
“好吧,你下次得开导开导他。”
“嗯。”
“对了,你说沁城跟云城媲美,我今天看了下,好像比不上云城啊。”
景郗掰转裴惜,指着客栈方向黑漆漆的一片山,说道:“沁城是山美,依山而建,山里有许多养人的热泉。”
“哦,所以娘亲来这避寒。”
“正是。”
“哦哦。”
待去到云府后院时,两人立于墙外。
“来,我抱你飞进去。”景郗勾唇。
“不用不用,我会翻墙的。”裴惜小声说道。
说罢,她后退几步,助跑冲过去攀上围墙,再一跃便翻身进院子内了。
景郗只好自己轻飞跃进院子。
景郗落地后,抬手在裴惜额头弹了一下,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榆木脑袋,不解风情。”
随后,两人去了云夫人隔壁的厢房,大家都在。
裴争见裴惜来了,走到她身旁站好。
而洛岩已在审人,地上跪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蓝衣侍女,正在哭泣。
她是云夫人的贴身侍女,叫云婵。
“为什么要下毒?”洛岩怒问。
“小姐待你那么好,你居然害小姐!”彭伯斥责,此时忍不住哭了出声。
云婵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彭伯恨恨说道:“哪里待我好了,她自己姻缘不满意,便不许我和鲁郎在一起。”
云婵流了两行眼泪,一口气说出了这句话后,心里顿时畅快了不少。
只是彭伯愣住了,他不知还有这等事。
“毒是你自己买的,还是你鲁郎给你的?”裴惜忽然问,毕竟这种毒正常情况下市面上应该买不到的。
云婵慌张地看了一眼裴惜,忙低下头,“是我自己买的,我恨小姐。”
只是她的反应大家都见到了,恐怕她口中的鲁郎也有问题吧。
裴惜在景郗耳边细声说了一句,“不如引蛇出洞?”
景郗略低下头,好让裴惜不用垫脚说话。
听罢,景郗说道:“正有此意。”
景郗转头看洛岩,洛岩知道什么意思,开口说道:“人先押下去,关好。”
彭伯便指挥家丁把人带下去了。
人走后,几人围在桌边商量着引蛇出洞的计划。
次日,彭伯打开了柴房门,对着里面的云婵说道:“小姐醒了,让饶你一命,你走吧。”
云婵闻言,又哭了,“谢谢小姐,我可以去见小姐一面再走吗?”
“你不想活了吗?公子气还没消,你还磨磨蹭蹭做什么!赶紧走吧。”
云婵知道公子的脾气,擦干眼泪,草草收拾个包袱就离开了云府。
云婵前脚离开,李选后脚跟上。
这正是引蛇出洞之计,其实云夫人还没醒。
云婵离开了云府,并没有马上去找她的鲁郎,而是躲在一个小巷子里坐到天黑才去了一家客栈。
李选脚都蹲麻了,又换了裴争蹲。
两刻钟后,只见云婵与一个二十多岁的相貌平常的男子从客栈里出来,两人都背着包袱,这是要连夜跑路的姿态。
待两人路过一漆黑的小巷子时,突然有一名蒙面黑衣人提着刀跳了出来。
他一把逮住云婵,在云婵的尖叫声中,举着刀指着正要跑的鲁郎,“别跑,再跑你娘子就命丧黄泉了。我不害命只要钱财,把你的钱财通通给我,我就放了你娘---”
“子”字还没说完,鲁郎一溜烟跑了,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