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出的皇宫,半路遇一马车,裴惜被捞了进去。果然,靳俨在等她。
裴惜拍开搂在她腰间的手,坐在靳俨对面,问道:“你这几天躲在京城?西去的是你找的替身?”
“嗯。易容得七八分像就行,反正迦平百官和百姓们是亲眼看着我离开的。”
“这是去要去哪?”
“狼牙口!”
裴惜一怔,又是狼牙口。
“父皇离去前安否?”靳俨垂眸,还是忍不住问了这句话。
裴惜看了一眼靳俨,遂如实道:“安详,面带笑意。”
靳俨“哦”了一声,并递出一排银针给裴惜,“这是沾了麻痹散的针,你趁哥哥不注意时,给他一针,这样才能任我拿捏!”
裴惜接过,眼皮跳了跳,脑海中自行想象出靳修倒地任人宰割的样子,微微心烦。
“给我一个你的贴身信物,哥哥认得的那种。”
裴惜想了想,解下腰间白玉佩递给靳俨。
靳俨拿过,字纹触及手,他便凑近认真瞧了下,看清了是什么字。悄悄瞄一眼裴惜后把白玉佩递出马车外,并吩咐马车外的人,“送信给哥哥吧!”
一路再无言。
到了狼牙口,靳俨把裴惜带到旁边的小树林里,把裴惜绑在一棵树边。
“信此刻估计已送到哥哥手上了,我让他孤身一人前来狼牙口。我猜他一接到信,就会慌,然后带上匕首,撇下众人,一路马不停蹄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我们打赌好不好?”
“哦,但我不想赌。”裴惜闭上双眼。
林间风寒凉,裴惜一刻一刻地熬着。她厌倦这样的日子,好累。
快点结束这一切吧,她就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果然,天微暗时,靳修真的是孤身一人赶到了,真的是以最快的速度。
靳修跑到裴惜面前,抽出匕首割断绳索放出裴惜,忙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他眼睛通红,额头微汗,手微抖。
裴惜想伸手握住他骑马时被缰绳勒红的手,但最终还是没有伸出。
“哥哥,你真的很喜欢嫂嫂,我果然没看错!”一身黑衣的靳俨笑着拍掌而出,身后跟着几个同是黑衣的蒙面人。
下一刻,靳俨的笑容一瞬消失,面容变得阴暗,继续说道:“可惜,这是你们夫妻最后一面了!”
“果然是你,狼子野心!”靳修转身,把裴惜护在身后,“你竟敢谋逆,父皇的话也不听了是吧。”
“我乖乖听了父皇一辈子的话,如今父皇死了,我终于可以不听了!哈哈哈!”,靳俨大声笑了几下。
笑罢,复道:“哥哥,拜你所赐,父皇早早把我送出京城,就怕我在京中发展势力,抢你皇位。其实抢皇位很简单,不用勾结文武百官、御林军、内务府的任何一人。因为父皇就剩下两个儿子,你死了,大臣们自然会把我推上皇位!”
“你凭什么觉得你这几个人能打的过我?”靳修目光变冷,杀气初露。
“你不是还带了个拖油瓶吗?”靳俨指了指靳修身后的裴惜说道。
“她才不是拖油瓶!”靳修盯着靳俨,杀气毕露。
“是吗?哈哈哈!”靳俨放肆大笑间,转过目光盯着裴惜。
靳修正想回头看一下一直不出声的裴惜,忽颈间一痛,一双手在他背上推了一把。
靳靳惊觉自己无力刹住,眼睁睁看着自己跪倒在靳俨脚边。
靳修惊愕,艰难扭转身来看着裴惜,眼里满是伤痛,声音颤着问:“为什么?”
只见裴惜站着一动不动,嘴唇抿着,一句也没说出口。
“你不敢看就别看!”靳俨对裴惜说的,他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靳修眼里的伤痛不减,又多了一分悲凉,其余都是怨恨。
他的真心被人当了烂泥!靳修自嘲笑了笑,强忍着不流泪。继续死盯着裴惜,但她已别过脸。
靳俨从背后凑到靳修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哥哥,嫂嫂的腰可真细,整个人又香又软,睡过一次,真令人流连忘返!”
靳修转头,腥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靳俨,拳头捏的紧紧的,却就是没力气站起来揍靳俨。
靳俨故意这么说的,看着靳修的反应,他甚是满意。
靳俨说完,便举起利剑从身后贯穿靳修的心脏,并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哥哥,放心去吧!父皇和你的葬礼,我都会办好的。”
长剑抽离,血贱一地,靳修跌倒。
裴惜此刻跑了过来,接住他。
靳修面容痛苦,口吐鲜血。双目冷冽含恨看了裴惜最后一眼,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才从眼角缓缓流出。
裴惜抬起手,给他擦干泪水。只是双手已染红,此时靳修脸上更加血迹斑斑了。
裴惜就这样抱着靳修的尸首,突然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只是几个时辰不曾进食,腹中空空的什么也吐不出。
“走吧,快有人来了。”靳俨蹲在裴惜身边,眼睛却是盯着靳修带血的遗容,无人发现他脸上挂着的两道泪痕。
裴惜放下靳修,起身走了,夹着夜风传回了她的声音,“太子为救太子妃被刺身亡,太子妃被逼崖边,坠崖身亡。解药在太子下葬那日给你!”
狼牙口,三年前哥哥和阿争死在这里;三年后,靳修也死在这里。
此后几日裴惜躲在京中,京中传闻太子太子妃遇刺双双身亡。一被刺死于狼牙口树林中,一坠落崖底尸骨无存。
恒王西去半途中被丞相派人追回,主持大局,举国大丧。
皇帝下葬次日,太子与太子妃衣冠冢也一起下葬了,葬在皇帝陵墓的左边。
那日,躲在暗处的裴惜看见了靳俨、太子府众人、张伯和阿达,其中靳俨、许不败和张伯哭得最惨。
张伯看着左边是姑娘的新墓,右边是三年前葬下的大公子的墓,泪流满面。
许不败跪在靳俨墓前,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殿下真的死了,嚎啕大哭。
靳俨也哭得伤心欲绝,“父皇、哥哥”反复哭叫着。
文武百官见着恒王哭得如此伤心,便跟着大哭起来了。
太子死了,最大受益者是谁?文武百官们大多能猜测到这事是谁做的。只是看破不说破,这才是立身之道。
待靳修的葬礼完成后,裴惜留下了解药给靳俨,便冒着大雨离开了。
其实靳修对她的好,她看得见感受到,有几分感动。只是隔着仇恨,她不能心软。
雨很大,雨水刮在裴惜脸上,一时分不清哪是雨哪是泪。
雨水湿冷,裴惜瑟缩、狼狈地离开了平京。裴惜从此死了,随靳修一起死了,她以后就是大周连府的连漪了。
裴惜一夜无眠,种种过往便是如此。现在她躺在大周太子景郗身边,是他的良娣。
天微亮,景郗便起床练剑了。
自从十来天前景郗在桥上被人挤下河,溺水被救回后,就每天都要晨起练武了。
他说:“这身体不太中用,得练练才是。不然也不至于被人推下水。”
几暗卫听后便聚在一起讨论:“主子这是嫌弃我等保护不力?害得他被人推下水?要自己练武保护自己?”
蓝天:“黑夜,你还好意思说,那日是你值守!”
白云:“对,没错。那会你居然跑去买糖葫芦吃!”
黑夜:“唉,可是糖葫芦真的很好吃!”
蓝天:“都说了要改口叫老大了,你还没改。”
黑也:“哎,叫惯了,一时改不了。”
白云:“老大、老大、老大······给你念三百遍好吧”
这边裴惜顶着黑眼圈回到连府,今日是三天回门。
刚从莞城回到周京的李选,吓了一跳,才知道小姐进东宫了。
从平京到最南面的莞城,按裴惜给的地址根本找不到金婆婆,李选便生出了几分怀疑。
后李选花了几天时间才寻到金婆婆,她在莞城城外的一座山里。
山里有座大宅子,似乎正是裴惜儿时的家。
李选安置好阿布给金婆婆后,便打算去平京寻裴惜。
快到平京了,路上却听说了迦平太子与太子妃双亡的事情,李选便完全怀疑此事与裴惜有关了。
于是李选直接绕道回周京了,果然,小姐在周京。
只是,小姐居然又成亲了。
“小姐,需要把阿布带回京吗?”李选问道。
“不带,等这事完结,还是会去莞城的。”
李选一怔,随后倒也知道她什么意思了。
裴惜笑了笑说:“李大哥,抱歉,之前骗了你。”
“小姐没事就好,只是一番事了,另一番事又起。”
“不怕,很快结束了。”
之后裴惜悄悄给自己下了一剂药,因为不方便外出买药,怕留痕迹,所以随便用了府里有的一些重药代替,尽管她知道药重伤身。
裴惜喝完药处理好药渣,刚出得回廊。
景郗便迎面走来,他今日一袭白衣,衣上绣有绿竹,乍一看他颀长如玉。
只见他突然凑近裴惜嘴边闻了闻,皱眉问道:“你喝药了?”
裴惜差点刹不住要撞上了,抬眸便看见景郗高挺的鼻梁和眉峰,还有那双深邃的眼眸。
裴惜止不住心头突突跳着,忙退后一步,转开视线,闻了闻自己衣袖,笑了笑说:“有吗?没有药味啊。对了,殿下怎么来了,此时不是该在太傅府里吗?”
“你最好别撒谎!”景郗说完一句,便扯着她的袖子去见了连将军。
裴惜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无所谓了,反正她最会说谎了。
景郗和连将军闲谈了一会便告辞,裴惜等景郗进了马车,自己再朝连将军鞠身拜别。
连将军笑着点头,太子抽空来了一趟,可见对裴惜不错的,他也放心了。
李选看在眼内,这明显是小姐在道别的意思。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马车内的景郗正盯着他,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
去接常青筝的路上,裴惜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直接忽视马车里另一个人看着她的人。
在太傅府接到常青筝就走,也没留下用午膳。
裴惜继续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忽听见常青筝很小声说:“殿下,今晚来阿筝这歇息吧,葵水干净了。”
裴惜闻言,悄悄睁开眼瞄了一下,常青筝果然小脸通红,羞涩含娇。
裴惜见常青筝转头过来,赶紧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不曾醒来。
景郗却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内,瞧她一副无关己事的模样,眉眼冷了几分,应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