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白晟极不情愿地被他们二人硬拉来了后山，他骨节分明的手懒散地抓着玉箫的一头，握在手里摆了一摆。

柳如娇带着灰晏到了花树下，终于解放似地半跪下，将琵琶放在大腿上。

清瘦雪白的面颊多了几分清冷气，她褪了青裳，换了一袭白衣。发髻没来得及盘，仅将两鬓的头发向后绾起。

风儿吹散了树上的粉嫩花瓣，纷纷落花被掠起，树下的白衣仙子半侧着脸，专注着拨弦试音。她的眉间微蹙，嘴唇儿发着白，更有几分病弱西子的诱美。

一片飞花落在她乌黑的发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连风儿都带不去，弹琵琶的人儿也未觉察到。

灰晏空出一只手来，踌躇着想为她捻去发上的落花。

风止，地上的花影不再摇曳。

一束月光直直照在他悬在半空的手上，映下一枚影子来。

柳如娇望向地上影子，又回头望他。

他立即收了手，她头上的花瓣也随之掉落。

“怎么了？”她还是觉察到了异样，淡淡问道。

“方才，你头上落了东西，我想帮你掸下来。”灰晏将身子侧过去些，似是要遮掩面上羞赧。

“掸下来？你当我的脑袋是什么东西啊？”她立即换上一副伶俐娇憨的神色来，方才不语时的清冷气于刹那间褪去。

这样的柳如娇才是大家熟悉的，白晟不知怎的，突然噗嗤一笑，气氛这才活了过来。

柳如娇将琵琶立起，又俯身搭在它身上，问道：“《醉花间》，你们会吗？”

一曲《醉花间》，客栈里人人会哼。当年胡姬亲手编了谱，先把娇娇儿教会了，再往下传。虽平日里找不着机会练习，但想必，在座的所有人都烂熟于心了。

笛声起，弦音随，箫声伴。

风又起，落花乱飞。

一片嫩粉伴随风儿在眼前飞舞，化作指尖轻盈。

音符被一阵阵风儿向着远方送去，乐音轻轻抚去人们各自心里的伤痛，无意间给与心头片刻安宁。

有人心无旁骛，只顾花下抚琴；有人望着眼前的白衣仙女，却发觉遥不可及，最终落得思念成疾。

落花飞了满地，一曲《醉花间》将柳如娇的心事洗净了去。

柳如娇将琵琶垂下，抬头望向穹顶，一枚圆润的玉盘，正妆点着漆黑的夜空。

白晟放下玉箫，直勾勾地向灰晏望去，眼神不温不火，似是讽刺，又似是叹惋。

柳如娇一身淡灰色襦裙，外头仅裹一层雪白衣纱。花树上星星点点的花儿闪出暖黄色的光芒，将她灰色的襦裙绘成一片银光闪闪的灿烂星河。

“姐姐，不冷吗？”灰晏直接无视了白晟尖锐的目光，垂下漆黑的眸子来，柔声问道。

柳如娇对于这不合时宜的问题不置明确回应，只是百无聊赖地将弦又拨了几下，戏谑道：“怎么向我娘一样，出来半会儿就问我冷不冷，我又不是火，你还怕我熄了去？”

“不、不是啊，我只是看你穿的少，怕你冻着……”

望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柳如娇心底竟莫名燃起一丝喜悦的火苗儿。

她平日里在外头都是别人欺负她，把她逗得手足无措的，今日难道换她逗别人去。

“行了，不逗了，再来一曲……”柳如娇语毕，又端起琵琶来放在胸前。

白晟也在这时将冷冽的目光从灰晏身上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