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6-尝试
奈文摩尔面临了所有穿越者都没有想过的特殊开局。
他确实是穿越，并且也有一个完整的身份。
在诞生之后，他并没有得到父母的任何身份，第一次意识苏醒就已经被扔到了福利院。
十三年来奈文摩尔有过各种猜测，他最大的猜测就是可能成年人的灵魂强度超过了幼年时期的自己的身体强度，所以他诞生之后直接陷入了昏迷，避免压迫自己的身体。
正因如此，他才没有任何对父母的印象。
至于说父母为什么抛弃他······这种理由有很多。
人们说“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但从没有说父母就一定爱自己的孩子。
血缘也并不是一定就神圣到了完全不可侵犯的地步，以子杀父，叔侄相残······权力和财富都太珍贵了，足以让大多数人发疯。
维系血缘的核心是亲人并不会轻易背叛，所以你可以放心的培养他，而在漫长的教育和支出之后，他通常也会成为你最核心的支持者。
这是正常的情况，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遇到正常情况的。
从这一点来说，被父母抛弃，也不算什么理解不了的东西。
而现在奈文摩尔知道了，之所以会是这种情况，最根本的原因是他的身份就有问题。
奈文摩尔确实卓有天赋。
罗德里格没打算给自己安排一个废柴分身，他挑选了足够合适的母体，然后和对方交换，换取了对方为他繁衍一个孩子。
他继承了罗德里格和一个他认可的母体的血脉，在天赋上自然还是很不错的。
母体、繁衍······不是妻子和生育，所以这是笔简单的交易。
他们都不爱奈文摩尔，奈文摩尔只是他们的棋子和交易品。
但问题就在这里。
为罗德里格准备的后备身体，在他常规检查亿遍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人的灵魂强度不对劲，并且也不够纯粹。
以罗德里格的经验，这种答案根本不需要经过思考就能够猜出来——多了一个灵魂。
这就很有趣了。
他为自己准备的后备隐藏能源，身份干净，他自己都还没有用，一个人已经鸠占鹊巢，进入了这个身体，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这不能不让罗德里格产生好奇。
以罗德里格的权位，这个世界上能够绕过他的防备，直接取代他准备的身体的人并不多。
也不能说是人，应该说是神明。
如果七神有针对罗德里格的想法，只需要向教廷表明态度，教廷立刻就会踢开这位当代教皇。
一旦有必要，他们甚至会力求罗德里格死的够惨，借此来平息神明的态度。
所以问题就更加有趣了。
罗德里格用了种种手段，最后发现如果他想要真相，就需要暂时的给奈文摩尔一些自由。
他做了一些准备，这些牌他没有和奈文摩尔提起来，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在福利院里安插人手只是最简单的一种手段，即使是以奈文摩尔浅薄的见识，他也知道不可能轻易放过一个特殊的人到处乱跑。
整件事情对罗德里格而言是个乐子，但对奈文摩尔而言，就是绝对的悲剧了。
从穿越开始，他就直接落入了当今权柄最盛的教皇手中。
教皇编织了网，等待着他的表演。
从一开始奈文摩尔就没有任何的选择，他的一切选择都在教皇的监视之中，一旦有脱离这张网的倾向，等待他的就是囚禁或者死亡的结局。
即使他没有脱开网，最后的结果也是相差无几的。
有多少小白鼠能够安全地从实验室里脱身？
反正奈文摩尔并不这么期待。
那家的穿越剧本也不是这样写的啊。
奈文摩尔叹了一口气。
他见过的穿越剧本最直接的也就是穿越到魔王面前的，但魔王往往都是大胸长腿还单蠢的美少女，见到穿越者就直接光速白给。
像他这种穿越到教皇为自己准备的后备身体，还刚好撞上了教皇本人的穿越者就有点尴尬了。
轮到他的时候，就直接变成了小白鼠。
倒也不能说完全绝望了·······不是奈文摩尔的心理素质强到了能够无视重压，更不是他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主要是来之前他做了半天的斗争，把系统的各种可能考虑了个遍。
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但和预期的最糟糕情况相比，只能说互有胜负，很难说那个更糟糕——反正都差不多的糟糕。
因为有了预案，现在预言变成真实情况之后，奈文摩尔也算是有了一些准备。
虽然还是接受不了，但也不至于直接打出GG。
“按照你的说法，你应该对系统有很高的接受度才是。”罗德里格轻声呢喃，“也是，这样一种东西，结合你们的习惯，确实很容易接受。”
“即使是在这个世界，如果有人遇到了这样的东西，恐怕仍旧会欣喜的接受。”奈文摩尔说道，“好运是有限的，可是这种超过了上限的好运，往往意味着有人邀请你做他的棋子。”
这是世界的不同。
在穿越之前，奈文摩尔虽然认为系统并不存在，但这并不妨碍他祈祷自己能够拥有系统。
人们把天降的好运当作自己的气运，并且欣然接受。
你敢给我，我就敢当成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现在终于到了。
穿越、重生、系统······这些事情但凡有其中一个发生了，那我怎么就不是世界的主角呢？
但主世界的环境是，天降的好运确实是有的，但绝对不可能太多。
大家时不时地扔一发预言术，如果真的是无主但却贵重的好处，怎么才能够绕开所有的预言术，然后精准地降落到你的头上呢？
它能够绕开大多数人的预言术，并且落在你的头上······你是觉得自己命途亨通，就是有这么幸运，还是觉得这是某个人的邀请？
命运，这是奈文摩尔第一次接触到主世界最为殊奇的力量。
但他还不够清楚这份力量。
好比说你中奖一两万，这倒是无所谓，确实是你的好运。
而如果是一两千万，这就不是运气了，而是有人拿这些东西邀请你。
说是邀请，但实际上的答案很清楚。
你当然可以拒绝，不过拒绝就去死。
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接纳下这份好处。
不管未来会因此而付出什么代价，但至少你得活过现在，才能够奢谈未来。
奈文摩尔方才的迟疑也正式因为这个原因。
他犹豫又慌乱，最后还是觉得不如当作金手指就是自己的气运，然后好好享受一波。
至于未来会付出什么代价——那就交给未来的自己去扛吧。
我总不能穿越就是为了死吧？
“我不知道这种东西是怎么来的，但我想它并不是免费的东西。”奈文摩尔话语干脆。
他遮掩了自己的猜测和惊慌，最后只有一句简单的答案。
“所以我来了罗马，我要杀死它。”
罗德里格大力鼓掌。
“很有趣，”他微笑着说道，“非常有趣。”
以罗德里格的见识，当然不难猜测出奈文摩尔已经转变了答案。
也许一开始，奈文摩尔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就是来看看这所谓的金手指的真面目。
但后来他迟疑犹豫了，情愿当作一无所知的傻子，然后享受一波所谓的【系统】带来的福利，进而用实力换取财富和美色去享受一把。
和直接硬干的结果相比，装聋作哑的好处显然是更大的。
未来付出代价，总比现在付出代价要好的多。
他不想死。
“不想死，这个理由很好。”罗德里格这么说道，“你的选择确实有趣，我认为你还是继续活着更好一些。”
左右是一具备用身体，他也不是只有这一个。
就无所谓了。
“你的选择我不能评判对错，但主世界就是这样。”
他突然收敛微笑，一脸正色地说道：“你对命运有了初步的认知，并且踏出了很多人都未曾踏出的一步。”
“但这些行动其实都无所谓的，在命运的尺度上，你我的选择其实都无关紧要。”
“我们终究会抵达一个共同的结局。”
奈文摩尔半躬下身子：“您的教诲。”
这是命运说的一种理念。
即无论你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斗争最后做出的选择，其实早就已经确定了。
命运早就写好了过去和未来的一切，所有人都是演员，按照祂的剧本活动。
这是个不讲道理的答案，奈文摩尔也不打算深究命运。
什么段位啊你去思考这些东西？
“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做。”
他没打算就此回去，“我们并没有解决系统的问题。”
“你说。”罗德里格看着奈文摩尔。
奈文摩尔面色平静地说道：“在我的家乡之中，系统多被描述成一种无上限的帮手。”
“而在这个世界之中有神，我曾经考虑过是否能够借助系统成为神明。”
罗德里格微微颔首：“如果它真的和你说的一样，可以无条件的进行突破，未尝没有一丝可能。”
“毕竟，列奥纳多已经证明过这条道路是可以走的通的。”
自比列奥纳多这种在黄金时代也能乱杀的大佬？
奈文摩尔抿了抿唇，还是摇头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果它真的能够帮助我成神，那它自己首先就得有神明级别的能力。”奈文摩尔的目光灼灼，“而我听说了创世七神，已经教廷所信仰的神明【天父】的存在。”
这个时期的奈文摩尔所能够接触到的书籍之中，描述了七神的存在，大魔潮的到来和消退。
“在你所能够读到的书籍里，应该记录了大魔潮消退之后，【天父】放弃了杀死列奥纳多的记录。”
“教廷将之描述成为魔能降低之后神明不愿意在主世界活动，所以放过了这个造成杀戮的罪魁祸首。”
罗德里格悠然地说道：“你是怎么想的。”
奈文摩尔垂下眸子，话语认真：“神爱世人。”
“伟大的神明不会因为平庸的魔能而收到损伤，但祂们在地上活动，就会抽取周围的魔能，这样会影响到普通人的生存。”
“祂们爱人，不愿意人们因为祂们的行动而受伤，所以祂们离开了主世界，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说的真好。”罗德里格微笑道，“这就是真相，因为神明垂怜世人，所以放弃了直接杀死列奥纳多的机会。”
“神爱世人。”
他轻声念颂着奈文摩尔的答案。
奈文摩尔对于神明的理解其实并不多，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对方等价成一个拥有无上限破坏力且对人类无所求的特殊生命。
那面对这样的生命体，处于弱势的人类有什么应对办法呢？
供奉祂的名，将祂送上神明的座位之上，并且祈求祂真的像是一个神。
对待这种超级生命体，历史上一贯有两种手段。
一种是日漫之中的经典片段，民众常年把那些能够杀死他们而他们不能杀死的敌人抬上神坛。
然后等着主角干碎所谓的神，运气好点还能带着巫女一块起飞。
另一种就简单一点了，你哪怕真的是神，但是你不干人事还让民众活不好，那我就得干你。
并不局限于一种，甚至你可以前脚把它抬上神坛，后脚来了个英雄把它砍死，然后宣布它就是个妖怪。
后者在各种神话故事之中都不罕见，希腊神话的英雄们是这样，古代的民众也是这样描述的。
当然，既然是人类编纂的神话故事，一般不干人事的神都被人给干碎了。
奈文摩尔过了喜欢故事的年龄。
他很认真地考虑过了这个问题，创世七神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秘密，唯一让奈文摩尔拿不定注意的，就是所谓的信仰。
教廷是真的把信仰写了进去，虽然并没有直接提起神明需要信仰，但各种描述也让民众认为自己真的对神明有用。
他们的信仰有价值，这当然也就意味着教皇国需要他们。
教廷需要他们，就不会随意的压迫或者让他们去死，而是会保护他们的生存。
这样一来，民众也就安定了很多。
他们闹乱子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稳定的秩序向来是能够为金字塔的上层提供更高的利益，能够稳定就不要混乱。
奈文摩尔不知道所谓信仰的价值和作用，但无论神明需要信仰与否，奈文摩尔的答案都没有什么变化。
供着祂们，遵奉祂们的名为神圣。
如果祂们对所谓的信仰有所求，这很好，那就好好供奉祂们，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如果祂们对信仰一点需求的没有，那就更得收敛没必要的行动，好好地装孙子了。
所谓的神爱世人，是答案，而不是真相。
真相无关紧要，人们需要的是他们愿意相信的，应该相信的答案，而不是赤裸裸的真相。
“你想要抽它的底。”
既然这个世界有神，甚至已经有人踏上过这条路，那么奈文摩尔当然也想要走上这条路。
即使是没有神明，他也会走上这条路，最后无非是从追寻者变成开拓者，但结果是没有什么变化的。
罗德里格当然能够理解奈文摩尔的心思。
谁不想成为神明呢？
但一个能够帮助旁人成为神明的东西，起码也该是和神明同等的存在。
如何验证系统是否有这个能力。
“我想要，觐见【天父】冕下。”
奈文摩尔话语坦然。
他看着罗德里格，和这位手握权杖的教皇对视。
罗德里格陷入了沉默。
觐见天父······
“我本应该严词拒绝你。”
罗德里格抬起手，一柄雕刻着双翼的金色权杖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个世界上想要觐见神明的人太多了，你算什么？我算什么？我怎么能答应你，给你一个我自己都不一定有的机会呢。”
他是这么说的。
奈文摩尔沉默不语，罗德里格也跟着陷入了沉默。
“但，这件事情毕竟太有趣了。”
光是有趣，还不能够构成罗德里格愿意冒险的理由。
他还有更多的原因，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一一解释给奈文摩尔听了。
奈文摩尔也不会关心理由，他只在乎结果。
“来吧，让我们看看，【天父】是否愿意给我们的勇士一个机会。”
罗德里格的话语带着期许。
羽翼权杖划开虚空，金色的圣炎凝聚成了一扇巨大的传送门。
此行直抵天堂。
这是教皇的权杖。
在黄金时代，神圣帝国一共制造了三把圣器。
和平的【朗基努斯之枪】，救世的【弥赛亚盟约】，神权的【启示录权杖】。
天堂并不算是一个半位面，它并不依附于主世界，用一个相对严谨的说法，天堂本身就在【天父】躯体内。
想要登上天堂，觐见天父本尊，罗德里格只能够驱动权杖的力量。
带人前往天堂并不困难，麻烦的地方是如何让天堂的大门打开，如何见到天父。
但这就是奈文摩尔自己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罗德里格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活着的机会。
他如果能够打动天父，并且在接下来的变故之中活下来，他就是波尔金的族人了。
如果不能，他必须得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