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疑团重重
那可真是个一波三折的夜晚，洪毅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仍旧觉得心里堵得发慌，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那一个晚上集体爆发了。他们虽然竭力周旋，想要首尾兼顾，可在那样一场混乱中，受限于人员力量，他们只能被动应对，准备不足，必然有不周全之处。他甚至猜测，漏网之鱼可能已经偷偷潜入了法外之地，逃出了他们的管辖范围。至少，他们再也没能追踪到那位初始目标的任何消息，他就像泥牛入海，消散无影了。
澜沧江航道上一艘运输钢结构建材的货轮里藏了三个身份可疑的偷渡客，景洪客运汽车站里抓到了一个蛇头和一名毒贩。时至半夜，竟又有一艘双层渡轮在江面上发生了起火爆炸。
这三件事，单拎出一件来，都是令人头疼的大案，更别说一下子来了三个！虽然并非全是他们边防大队的活儿，可凭洪毅这么多年做警察的直觉，他几乎能肯定，这三起案件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
接下来就是漫长又艰难的审讯。
货轮上的偷渡客们装疯卖傻，一问三不知；狡猾的蛇头油腔滑调，死不认账；剩下的那个女人就更加奇怪，他们在她的手机里发现了一条尚未发送的自首短信，可正式审问时却又一言不发，仿佛突然变成了一个哑巴。
场场都是硬仗。洪毅抓了抓头发，马上还有一件令他苦恼的事——云河市马上要来人，要把他们辛苦蹲守抓获的嫌疑人带走。内地的人犯了事之后总爱往他们边境地区跑，他也不止一次像这样为他人作嫁衣裳了，毕竟大家都是为了社会的稳定和秩序而共同努力的同事和同志，他也并不会因此而多么介怀，只是这次有些不一样。
他始终惦念着那个匆匆现身了一面，然后便人间蒸发的神秘男人。录像里展现出来的专业素养让他笃定，此人身上背负的案子绝不止视频里的那一件，让这样的危险人物留在他们身边某个看不见的角落，必定是个极大的隐患。他的出现，与那晚的三个连环案也必然存在某种关联，这是他目前得到的另一条唯一有用的线索。而如今，云河市要来把其中两个嫌疑人带走，就意味着，他的线索可能要就此中断了。
他将从监控录像中截出来的照片拿给那些人辨认，他们看起来全都一头雾水，只有那个“哑巴”女人，虽然依旧什么也没说，可他还是捕捉到了她眼睛里闪过的那一丝犹疑，这让他愈发肯定，破解他身份之谜的钥匙就在其中。
从云河市来的人当中，竟有一个是他原先就认识的。
雷贤明也看到了他，大步走上前来，亲切的叫了一声：“老洪！这么巧，这个案子原来是你在办！”
洪毅也向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原来这里面还有涉毒人员。”
雷贤明嘿嘿笑了两声：“这恐怕还是一条大鱼！”
洪毅有些吃惊：“你说那个女人？”
“人不可貌相吧？云河市里的那条线至少有三年了，我们过去打掉了好几个外围的小毒贩，却一直没能找到位于网络中心的人，只能说，她的身份隐藏地实在太好了。你不会想到一个从小到大履历都干干净净，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真实面貌是这样可恶！而且，要想组织起这样一个复杂庞大的贩毒网络，她一个人绝不可能做到，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雷贤明显得有些兴奋：“我听说，她有自首的意向，看来这次有可能要爆护了！”
洪毅给他泼了盆冷水：“可是到现在为止，她还没开口说过一个字呢！”
雷贤明脸色微变，迫不及待地让他带自己去见罗婉，顺便在路上简单地介绍了凌枫和洪毅认识。
原本以为罗婉依旧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可却在见到凌枫的时候，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我认识你，你是云河市的警察。”
“对。”
“你是来接我的吗？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凌枫有些惊讶：“你一直不肯配合审讯，就是为了等我们来？为什么？”
“我讨厌这个地方。”罗婉幽幽地说道：“我拼尽全力就是想要从这个地方走出去，离这里越远越好。”
“可你还是回来了。”
“是的，我后悔了，事实证明，我一开始就不该回来，不应该多余走这一遭。”
“你现在醒悟还不晚……”凌枫见她不排斥和自己交流，为想顺势引导她交代问题，可罗婉却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停住了。“带我回去，只要回到了云河市，我自然会交代所有的问题。”这句话说完后，她再次陷入了沉默。
凌枫也没了办法，刚想开口和洪毅商量交接事宜，便被他抢先说道：“这个人你们恐怕还不能带走。”
雷贤明微微一愣：“为什么？这人身上背负案子十分重大，我们必须尽快获得她的口供。”
洪毅看起来也很为难：“我怀疑她还牵扯了一些别的案子。”
“那就更应该让我们把她带回去了。他不是说了吗？只要回了云河，就交代问题吗？”
“老雷，你信这话？”
雷贤明被他将了一军，这才回过神来，讪笑道：“怪我心太急，好不容易有了突破，就想着能一把拿下了。你说的对，这帮家伙狡猾的很，指不定到时候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我们现在已经获得主动权了，可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这时，凌枫也说道：“罗婉既然不喜欢这个地方，那就让她在这里多呆几天，我们就和她比比耐心。”他也想在这里多待两天，自从那天晚上文峤联系他，让他在失踪人员登记信息库里加入李海星的名字之后，自己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和他一同消失的，还有柳梦微。
他还听说，那天晚上有一艘渡轮在夜半时分行驶到了四下无人的江心，数里之外的夜行人也曾含含糊糊的说过听到过几声类似爆竹的声音，紧接着，便看到了亮橘色的火焰和光辉，破开了夜幕的一角。
不知为何，凌枫心中有预感，这艘船的起火爆炸和这二人的失踪有关。他想进一步打听有关这艘船的事，可惜被告知船主人并未前来报案，似乎对自己名下这样一比不小的资产损失毫不在意，也没有人员失踪伤亡报告，他们警察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的理由介入调查了。
他在想，要不要把文峤和柳梦微两个人登记为失踪人口，发动这边的警力帮他找人。说起来这二人身份都有些特殊，一个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另一个是在国内查不到任何档案信息的HK同胞，似乎身边都没有关系紧密的亲人朋友，能在他们发生紧急事件的第一时间发现。
而能算得上是和这两人关系亲近的朋友，大概也只有自己了。凌枫想起了那个叫李海星的男孩，没等到他的家人发现他失踪，就已经被找到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一对面色黝黑的老夫妇带着一个年轻女子等在接待室里，他们正是李海星的父母和媳妇。
他们大概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一天需要面对这样的场景。两个老人局促的搓着手，抠着指甲，其实按年纪来算，他们顶多只能算中年人。浓重的乡音方言和结巴断续的表达让凌枫不得不请一个本地的民警帮他翻译。
李海星小时候还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可人各有命这句话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同样是风寒感冒，有的孩子或许吃两天药就好了，有的孩子却能发展成高烧不退，被夺去性命的也不在少数。李海星没那么幸运，也没那么倒霉，可在这场考验结束之后，他还是被命运带走了部分东西。
高烧损坏了他大脑的部分功能，让他变成了一个跑得比别人慢几分钟的坏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