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栾盈的复仇之战（2）
栾氏家族向范氏家族的复仇行动，在范氏家族尚未有丝毫警觉的情况下，正迫不及待要拉开序幕，只需要一点点风。
万事俱备，只差了一点东风。这点东风，就是下手的最合适时机。
已作好万全准备的栾盈终于等来了一个动手的机会，一个晋国公室举办丧事的机会。
什么丧事？晋国不正办着喜事吗？不是晋平公嫁妹给吴王的喜事吗？怎么眼睛一眨老母鸡变了鸭，此时办起了丧事？
嗯，是的，这个喜事已经办完了。我们讲栾盈回国准备发动对范氏的复仇行动，讲讲几句话，其实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而所谓的晋国丧事，其实晋国自己根本没有国家层面的大人物去世，去世的，是杞国国君。晋国之所以要办丧事，因为这个去世的杞国国君，正是现在的晋国太后悼姒夫人的父亲。
悼姒夫人，即晋悼公的夫人，也即晋平公的生母。父亲去世了，悼姒夫人当然得办丧事了。
当然，严格意义上讲，这也不能叫办丧事，只是在宫中得穿丧服，这叫戴孝。但这个悼姒夫人在强烈的娘家情结催动下，下令晋国上下都得按国丧标准来戴这个孝！
这当然得算是国家级别的丧事了，这样的丧事，作为执政卿大夫，范匄当然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办。
死者为大，丧礼更是百礼之首。这个时候的晋国，一切都让位于国丧。大家都忙于国丧，这不正是给急欲实施复仇行动的栾盈，吹来了一阵东风？
栾盈出兵了，他尽起曲沃之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夜突袭晋国都城新绛。当然，站在战车上的栾盈早就将自己出兵的相关事项，分别告知了齐国国君齐庄公和晋国下军将魏舒。
根据栾盈与魏舒的约定，一旦曲沃出兵，在新绛的魏舒也立即出兵，两家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新绛。
然后，两家直接占领宫廷，将国君先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只要国君在手，那一切都好办了。
谁也没想到，强大的晋国这个时候会有叛乱。因为谁也没想到，栾盈早就潜入了晋国，并以曲沃为据点作好了叛乱的准备。
所以，整个新绛根本没有任何防备！栾盈的军队迅速推进，甚至不需要魏绛的接应，栾家军居然顺利攻入了新绛！
栾盈几乎目瞪口呆，他根本没想到这次行动居然这么顺利。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栾盈心中大喜。
但正是因为栾家军攻入新绛过于顺利，使栾盈的复仇行动偏离了原本的计划！
原本的计划，是栾盈率曲沃军攻入新绛后，直接攻入宫廷，先将国君控制住。
但此时栾盈见新绛方面居然毫无防备，心头一热，居然命令栾家军先杀向范府！
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范氏父子，只要他俩在范府被拿下，何必杀入宫中，落得一个臣子威胁国君的罪名？
再加上，此时的魏舒尚未率军前来会合，栾盈认为，血洗范府绝对是上上之策。
这是栾盈的想法，这个想法有错吗？
从当时的实际情况来看，应该是没错。而且，此时的范匄父子也确实正在自家的府上。
宫里最近这个事那个事不断，范匄确实有些烦。何以解忧？马屁之流。晋国大夫乐王鲋就来范府帮助范匄解忧了。
这个乐王鲋，我们前面提到过，那便是两年前对大夫羊舌肸落井下石的那位晋平公宠臣。
这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家伙，见范匄得势，便一直主动攀附。今天更是搞到了好茶，直接送来范府了。
范匄很享受乐王鲋的这种巴结，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范鞅就在一旁伺候着。
正聊得开心，突然军士来报，说栾盈率军已经攻入新绛，此时正向范府杀来！
啊？范匄头嗡的一声，饶是范匄作为晋国执政卿大夫、堂堂中军将，也算是久经沙场，但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了，范匄一时头脑空白！
栾盈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怎么敢率军进攻新绛？新绛怎么没防守？他还居然率军杀向范府了？自己怎么办？
范匄只感觉手脚冰凉，靠着范府这点兵力，肯定防不住栾家军进攻！
那还不快逃？但又往哪里逃才安全呢？
乐王鲋一开始也吓得不轻，在前阵子的晋国权力斗争中，乐王鲋扮演了相当不光彩的角色，帮助范匄杀了一批栾盈亲信大臣。
如果栾盈成事，自己的乐王氏与范氏一样，必然成为第一批被栾盈报复的对象。
“快快，元帅，我们快回宫。”乐王鲋一把拉起范匄。
范匄急道：“回宫？宫中也根本没多少守军啊？因为办国丧，许多军士连武器都入库了。况且，栾盈叛军很快会包围这里，我们这一出去，岂不是上门去送死吗？”
见范匄吓昏了头，乐王鲋急了，也不管不顾，大声道：“元帅糊涂啊！国君此时在宫里，元帅不去保护国君，是要置中军将的职责不顾吗？
宫里修了一座固宫，墙坚台高，哪怕叛军攻入宫中，一时也难以攻下固宫，元帅就护着国君坚守之。请范鞅大夫立即联络荀、韩、赵、魏、智等各大家族，以保卫国君之名，出兵平叛。
对了，魏氏家族必须由范鞅大夫亲自去，魏氏家族与栾氏家族一向交好，不要让魏氏家族成了栾氏家族内应才是。”
情急中，这个平时看来只会拍马贪腐的乐王鲋居然临危不乱，思路清晰，应对自如，令范氏父子心服口服。
范匄听后心中大定，对乐王鲋深为感激，心道如果逃过此劫，一定要重用此人。
于是，范匄下令，打开武库，分发兵器，武装家丁，由范鞅统一调配。同时派出亲信，立即分赴各大家族，宣布国君命令，要求各家族尽出家兵共灭叛军。
范匄自己则和乐王鲋分头带数人直接向宫中而去。
乐王鲋早有准备，他命令众人尽换上准备好的丧服，把范匄打扮成一个奔丧的女人。放弃送豪华乘车，改用简易人力车，让范匄坐在车上，装作已经哭不出声音来的样子趴在车里，左右两个女眷服侍着。乐王鲋等几人作为随从，急匆匆向晋宫而去。
刚转过几条街，突然前头出现叛军。乐王鲋硬着头皮命令不作停留，直接迎着叛军过去。
车被拦下了，正是栾盈之弟栾乐亲率的一支前锋部队，奉命杀向范府。
此时的新绛由于发生战斗，又是晚上，街上早已没人。栾乐见一车经过，见是几个奔丧的人向宫中方向而去，心里犹豫了一下。但大致看了看，见主要是几个女人，也不加过问，直接放行了。
是的，他必须要用尽快的速度拿下范府。这是大哥栾盈的命令，栾盈还命令不要滥杀无辜，除非范氏家族的人。
哪怕是其他家族的人，只要没有抵抗，一律不得杀戮。毕竟，今后的栾氏家族，需要人心。
就这样，范匄和乐王鲋有惊无险逃到了晋宫，向晋平公大致汇报了相关情况。
暂时脱险的范匄，此时展现了合格的晋国执政卿大夫、中军将形象。范匄下令，迅速加强宫禁防备，紧闭宫门，将宫中所有的有生力量都武装起来，分发弓弩戟矛。
范匄自己则护着晋平公以及宫中女眷全部躲到固宫。固宫是一当时晋国宫中专门为应对突发事件而修筑的一个军事堡垒，专供国君应急时所用，墙坚台高，站在高台上可以观察宫里发生的情况。
固宫守卫森严，配备了大量军事物资，任凭千军万马来攻，至少可抵数日无虞。
到此时，范匄心中终于大定。
接下来，就看范鞅的了。范匄相信自己儿子范鞅的本事，相信此时荀、智、韩、赵等各大家族已经接到了命令，正在调集军队。
栾盈毕竟已经被驱逐两年多了，此前的一些党羽已经被清除了，剩下的也掀不起多大风浪。只要各大家族一到，栾盈肯定落败，然后必定败逃回曲沃。
栾盈啊栾盈，你如果灰溜溜呆在国外，老夫倒一直拿你没办法。现在你居然回来造反，还将老夫逼得乱了方寸，那还能留你么？这一次，就彻底将你栾氏家族给铲除喽！
范匄恨恨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