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救主
在热闹的菜市场门口，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在众多百姓的围观之下，许宗仁的人头落到了地上，他不甘心的在地上滚了几圈，终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一个身披缟素的人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她捧着许宗仁的头颅，高声哭喊：
“老爷！你叫我一个人怎么活呀……”
“砰”的一声，许夫人撞死在了许宗仁身前……
一切发生得太快，许云初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成了父母双亡的孩子……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痛苦的接受着这一切，周遭的目光射在她身上，像一支支淬了毒药的利剑，扎得她千疮百孔……或哂笑，或辱骂，或同情……
许云初突然安静了下来，她与这一切仿佛隔了道屏障似的，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她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十数个响头，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淌了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和她父母的血溶在了一起，汇成一条小小的溪流，往人群中流了下去……
她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日光，愣了好久的她突然闭上眼睛，发出了凄厉的笑声……
“哈哈哈哈……”
百姓们议论纷纷：“她怎么了？”
“是不是疯了？”
“哈哈哈哈……”眼泪顺着许云初的眼角滑了下来，她大笑着站起，边走边唱起了许夫人曾经对她唱过的儿歌，人群随着她缓缓移动，失心疯般的她一路跌跌撞撞，最后停在了护城河边。
护城河宽又阔，汛期的河水流速湍急，嘶吼着像要吃人一般。
此刻的许云初头发散乱，素白的衣衫上面沾满了脏污的血迹，已经浑然没有了往日的风姿。
“我要去哪……”
她痴痴地望着河水出神，口中念念有词，呢喃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有人忍不住开口：
“你倒是跳啊！”
“跳啊……”
“你跳吧……”
“对啊，你跳啊！给你那黑心的爹娘陪葬去啊！”
“你们说什么？！”许云初像是猛然回过神来一般，她仇视着众人，声嘶力竭，“我爹娘是清白的！我爹没有贪污赈灾款！没有！”
“要是没有，你老子为什么会死？难不成是圣上错了？”
“对啊！要是没有，你老娘为什么会畏罪自杀？”
“就是就是，你们许家活该死绝！”
“绝种就对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云初的笑声凄惨而凌厉，她看向远方，张开双臂，高喊到：
“世间污浊，人心难测！爹，娘，孩儿来陪你们了！”
噗通一声，许云初化作一只飘逸的蝴蝶，投身于这汹涌的河水中……
“喵呜！”
一道小小的身影从空中掠过，追随着许云初而去。
主人……不要……
贝贝挣扎着游到许云初身边，小小的她拼命地咬住许云初的衣角，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往岸边拽去……
“主人……你不能死……”
“你得活着……”
“咳咳……”
不习水性的她只感到越来越乏力，她的两只前爪拼命地划着水，直到眼前一片模糊，岸上的人影也变得忽远忽近……
我一定要救你……
河水将她们的身子一点点淹没，贝贝仰起头来费力的呼吸，终于，透明的液体侵蚀了她的口鼻，无边的窒息感传来，世界的颜色逐渐变得黑暗……
“不要……”
……
死亡是最好的解脱吗？
我们没有经历过别人的苦难，无法为别人作答。
所以，也许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有时候，这也是一种逃避，一种对现实的无力的抗争。
那么，对于许云初呢？
世界光怪陆离，包罗万象，你永远想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
就像贝贝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醒过来……
窗外的阳光灿烂而耀眼，四周的窗户破破烂烂，清冷的风从四面八方的缝隙中灌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贝贝眯着眼睛环视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了神。
我……还活着？
忽然，门开了。一个人影从门外闪了进来，贝贝眼前一亮：“小夕姐姐？”
小夕听罢，大喜过望，她三两步冲了过去抓住贝贝的手，哽咽道：“小姐，你终于清醒了！”
“小姐？”
小夕擦着眼泪：“小姐，你是许府的大小姐许云初啊！你被救起来后就一直痴傻着，也不说话，也不识人，我只能白天把你关在屋里，出去做活计养你……”
“你说我是谁？！”贝贝不敢相信。
“你是大小姐呀！”
“你胡说，我是贝贝！”贝贝慌张的从床上跳起来，却因为腿软一时站不稳，晃晃悠悠的险些摔倒。
小夕赶紧扶住她，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哀伤。
完了，小姐还傻着……
“哎呀！”贝贝盯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不认识似的，浑身如坠冰窟。
这是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我分明是一只猫，为什么会变成人……
她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那分明就是主人的模样！
小夕端来一盆水，抽噎着为她擦脸，一面说道：“那日你想不开投河自尽，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你救起来……可怜了贝贝一个小东西都知道主仆恩情，有的人却……不过小姐现在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贝贝她……”
“我把贝贝埋在了那棵榕树下，小姐，贝贝会念着你的好的……”
贝贝跌坐在椅子上，陷入巨大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你胡说……我是贝贝……我是贝贝……”
“小姐！”小夕握住贝贝的胳膊，哭喊道，“小姐！你醒醒啊，你是活生生的人啊！我知道你念着贝贝，但贝贝已经去啦……”
是啊，难道自己是在做梦吗？
如果我是贝贝，那为什么镜子里的自己却是活生生的许云初的模样？
或许，我就是许云初……？
忽然，脑海中似山洪暴发，许云初从前的一切像一幅幅活灵活现的景象，在她的眼前走马观花般走过……
贝贝的脑海忽然一片空白，小夕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恍惚间一个声音悠悠然响起：“贝贝……”
“主人……是你吗主人……”
“贝贝……”
“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