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0176】仙庭四问
顾长生和姜琉璃在小径上快速跳跃爬升。
轰轰！
沉重的踏步声在身后传来，顾长生回头看去，树林间被闯出一条通道来。
他此时已经有些后悔了。
那佛像已经追了他近一刻钟，而且与两人的距离也在不断拉进。
其实，顾长生和姜琉璃的速度也没有达到极限，因为他们并不确定上山这条小径就是绝对安全的。
或者说，这条路上肯定还有其他凶险，所以他们必须分神防备。
至于身后那佛像，顾长生心中有所判断，至少要自己达到圣人境才有可能彻底解决掉它。
如果真的被追上，顾长生不确定自己和姜琉璃能不能全身而退。
而且这佛像闹出的动静也不小，上山的路还有近半的距离，若是这样没完没了地追下去，还有可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顾长生忽然停下，姜琉璃也随之停下，静静地看着他。
其实两人现在的困境有一个很简单的解决办法。
那就是将净月白莲扔掉。
顾长生很清楚那佛像想要的是净月白莲。
可净月白莲的效果，对于任何境界的修士来说都是十分有诱惑力的。
不过顾长生思考了片刻，还是做出了决断。
他取出仙壶，将那净月白莲连同泉水和泥土，用灵力直接朝着山下半扔半送，丢了出去。
那佛像脚步果然立刻停了下来，转身朝着净月白莲追去。
顾长生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似乎扔掉的不仅仅是一株净月白莲。
正当他若有所思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两位小友，过来坐坐。”
顾长生心中一凛，回头一看，发现不远处的小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亭子。
亭中放着石桌石凳，还有一位老者，面容和蔼，穿着一身样式奇特的衣物，看起来气度非凡，坐在亭中。
不过老者的身影半虚半实，像是幽灵一般。
顾长生可以肯定，之前自己绝对没有看到这个凉亭！
而那老者，也不知道是何方人物。
正当顾长生思考时，却听到了赵音儿的传念。
“这个老爷爷看着好眼熟啊，他应该是好人。”
顾长生愣了愣，他知道赵音儿保留了一些有关照心镜的记忆，不过模模糊糊，记不太清楚。
既然她这样说，那这老人应该是个好人，至少生前是……
顾长生给姜琉璃使了个眼色，然后主动走到亭子里，拱手行了一礼。
“前辈，不知您找我所为何事？”
老人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无它，只是有感于你的所作所为而已。能如此果断放弃净月白莲的人，着实不多啊！”
说着又指了指凳子示意顾长生和姜琉璃坐下。
顾长生和姜琉璃对视一眼，都没在老人身上感受到半点恶意。
而且这老人的身影介于虚实之间，更像是一道幻象。
顾长生也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也是迫不得已而已，若有能力，必然会将净月白莲保留下来。”
“不必妄自菲薄，这已经颇为难得了，你可能不知道，就算是仙人，有许多死到临头了，也不肯放弃净月白莲。”老人惆怅地说道。
顾长生却是心中疑惑。
那净月白莲不是只有一株吗？
为何会有许多仙人采摘过？
难道那山脚处的净月白莲，和湖中的雕像，是某种考验？
似乎看穿了顾长生的想法，老人哈哈笑了两声，然后解释起来。
“你猜的没错，那确实是仙庭四问的第一关。只是时过境迁，稍稍有些变化而已。”
“那佛像本是西天如来所留，问的是断舍离，不止是身外之物，还有恩怨情仇。”
“只不过被一些邪祟之物侵染，才变成了那副模样。”
听到这些讯息，顾长生忍不住心神震动。
西天如来！难道真有那等人物？
仙庭四问，难道一共有四个关卡？
顾长生忽然心中一动。
“前辈，那这里难道是第二关？”
老人笑着点点头：“从你们坐下那一刻，第二关的考验就已经开始了，通过之后，方可从这离开！”
顾长生和姜琉璃对视一眼，两人有些不信邪，立刻尝试起身，却突然发现，屁股似乎和石凳粘在一起了，完全动弹不得！
怪不得这老人一再坚持让他们坐下！
不过顾长生并未着急。
从“仙庭四问”这个名字就能看出来，这些关卡应该更多的是考验心性或者悟道，并不会涉及战斗。
“前辈，那第二关的问题是什么？”顾长生问道。
老人却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着第一关的事。
“断舍离，舍弃的不仅仅是身外之物，还有对外物的依赖性，很多修士依靠各种天材地宝修炼，已经忘了悟道才是修炼的核心。”
“其实，第一关你并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顾长生皱了皱眉：“难道那佛像有什么我没发现的弱点？”
老人微微摇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游弋着，意味深长地说道：“断舍离。舍的不一定是东西，还有可能是人，比如朋友、至亲……”
顾长生心中一寒，立刻想到了之前确实没有想过的办法。
那就是放弃姜琉璃，而不是净月白莲！
“不过你与众不同，你甚至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看来这姑娘在你心中的分量很重啊！”老人突然调笑道。
姜琉璃看了顾长生一眼，仍然一眼不发，但眼神中却似乎多了些东西。
顾长生没有解释，在他眼里，一条人命，尤其是自己朋友的人命，远比什么天材地宝更加珍贵。
“前辈，可以告诉我第二关的问题了吗？”
老人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这第二问，乃是明本心。”
接着，老人手一挥，顾长生就感觉眼睛一花，眼前的场景突然变换，
再出现时，顾长生发掘自己站在一间卧室之中，卧室里到处都点着红色的喜烛，十分明亮。
低头看去，自己穿着一身红色的传统喜服，像是……就是和新郎官一样。
因为床上，坐着一个同样穿着大红喜服的女性，红色的盖头挡住了脸。
洞房花烛夜啊……
顾长生微微皱眉，思考着那老人所说的“明本心”，与眼下这场景之间有什么关系。
在这个幻境中，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修为和神通完全消失了。
虽然想不太明白“明本心”的意思。
但他察觉自己手中握着一件事物，那是一根一尺有余的白玉细棒。
这东西名为喜秤，这是古时候专门用来让新郎掀新娘红盖头的。
加上眼前这幅场景，意味就十分明显了。
顾长生也没有犹豫，直接来到床前，用喜秤挑开了新娘的盖头。
即便他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那新娘的样貌给吓到了。
那新娘竟然长着一个鱼头！
和顾长生在山脚处遇到的鱼头怪一模一样！
裸露在外的尖牙，还在淌口水。
顾长生顿时感觉有些恶心。
不过那鱼头怪并未袭击顾长生，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似乎还在看顾长生。
顾长生看着它正襟危坐的姿势，突然心中冒出了一个不妙的预感。
“姜琉璃？”
顾长生问道。
鱼头怪歪了歪头。
“顾长生？”
姜琉璃那略显清冷的声音从鱼头怪嘴中传了出来。
顾长生皱着眉头，看着那鱼嘴一张一合，头皮有些发麻。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自己感觉自己是正常人，但他极度怀疑，自己在姜琉璃的眼中，也变成了鱼头怪的模样！
“你看我是什么模样？”顾长生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姜琉璃盯着他，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摇摇头：“你还是不要知道最好。”
顾长生也不深究，在床边坐下，开始思索起过这一关的诀窍。
“断舍离，是要舍弃外物才能过关，这明本心，估计也是差不多的思路。”
“本心，本心……何谓本心？”
顾长生又扭头看向身旁的姜琉璃，心中忽然就有了猜测。
他向姜琉璃问道：“我现在的模样，应该是你记忆中印象极为深刻的事物，很讨厌或者是很惧怕的？”
姜琉璃点点头。
顾长生托着下巴，闭上眼睛，努力在脑海中重塑姜琉璃的模样，想象她就坐在自己身边，穿着一身大红长袍。
这一招名为心理暗示，顾长生猜测这鱼头模样可能是某种心理层面的幻觉。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眼。
却发现姜琉璃在自己眼里，仍然是那幅鱼头怪的模样。
顾长生稍稍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这毕竟是仙人设置的关卡，又岂是一个简单的心理暗示就能破解的。
他伸出左手，放到了姜琉璃面前，示意她将手放上来。
姜琉璃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右手放在了顾长生手上。
入手有些滑腻，像是抓着一块肥腻的鱼鳍。
顾长生却丝毫不以为意，拉着姜琉璃起身，到桌边坐下。
“不管怎么样，咱们先把这结婚的流程走完，掀开盖头之后就是交杯酒。”
顾长生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自己端起其中一杯。
然而姜琉璃却迟迟不伸手去端那酒杯。
顾长生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
这个关卡，姜琉璃也是闯关者之一，她也得克服心里障碍。
片刻之后，姜琉璃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何能丝毫不介怀？”
顾长生也耐心地解释起来。
“所谓明本心者，其因有二，一为确定自我心中所想，二为清楚自我想法的缘由。”
“你在我眼中外貌变成了那鱼头怪物，我也不是完全不介怀。只不过因为我知道你是姜琉璃，而不是什么怪物，眼见不一定为实，五感皆有可能欺骗大脑，唯有心灵不会。”
“再者，人之所以会对其他事物产生各种情绪，乃是与记忆有关，只要明晰了自己的情绪缘由，便能控制自己大部分的情绪。”
顾长生说完这番话后，姜琉璃若有所思，她沉默了片刻之后，端起那交杯酒，与顾长生环手一饮而尽。
两人再回过神来时，发现对方已经变成了原本的模样。
此情此景，四目相对，即便是姜琉璃，也忍不住脸色微微泛红。
顾长生看着凤冠霞帔的她，突然察觉她的美貌和气质，与她妹妹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风格。
虽然两姐妹都很高傲，叶玲珑是典型的事业型女强人。
而姜琉璃，这一路走来顾长生发现她实际是面冷心热，看似漠不关心，但实际内心考虑十分周到，很像那种邻家大姐姐。
“哈哈哈！恭喜二位。”
老人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姜琉璃脸上浮现两朵红晕，移开了目光。
顾长生则是看着老人，稍有些不解，问道：“前辈，这一关应该不止这么简单吧？”
老人也苦笑着点了点头：“你也发现了啊，所谓明本心，其实原本有数个幻境，对应着七情六欲。不过时间太久，此地的阵法禁制也失效了大半，这应当是我最后一次出现了。”
“而且你已经真正明白了本心的含义，其他考验其实也没有太多必要。”
“另外，我也可以告诉你，之后两关也已经被毁掉了，上山之路，再无阻隔。”
老人十分惆怅，感慨着说道。
顾长生也默然无语，但心中也有些好奇。
“前辈，那仙庭四问的后两问，题目为何？”
老人看向顾长生，目光之中颇有深意。
“这仙庭四问，本是仙庭用来识别敌友的，只要能通过考验，就能在仙庭中挂职。”
“所以告诉你也无妨，后两问分别是‘识天地’‘论入道’。”
顾长生听到这两个题目，感觉这仙庭四问明显有些关联，似乎可以串成一条线。
加上赵音儿的一些回忆，顾长生心中有了些猜测。
看来当年的仙界大战，很有可能是因为路线之争。
这仙庭所支持的，明显是以身入道的路子……
停顿了片刻之后，老人又捋着胡子，看向顾长生，指了指山顶。
“我知道你是为何而来，那尸体乃是一大罗金仙所留，当年他为了守护仙庭，神魂被灭，唯有尸体留存于此，没想到竟然生出了冥傀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