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影子
待虞子将军走后，整个实验室岑寂下来，光影勾勒出的高塔美轮美奂，如此寂静而美好却也无法涤荡他心中苦闷。
正当他惆怅之际，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狠厉而空洞的呼唤，扬扬洒洒的大片雪花从虚虚实实的塔尖落下，在虚无的空间跌宕起伏。只听见声音，D就面色煞白，全身的血液随之降温，迅速被这凭空而来的冷厉冻结成一座冰雕。
“好好开始你的试验，一定要像你的妻子那样优秀，让这里死而复生，生而震惊。”当声音越来越近，他才听清楚那凌空的呼喊所表明的意思。
“谁？你到底是谁？”片刻之后，他才缓过神来，合上因为惊惧而张大的嘴巴，转而愤怒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你怎么知道我妻子的事情的？”
睥睨的声音飘落在四处，他无法判断来人在哪一个方向。甚至尽量让自己的呼吸羸弱到放慢了心跳，可是原地辗转的他依然无法从连脚步声都没有的响动里判断来者身处在哪里。
突然，虚空里走来一个颀长壮硕的人，像幽灵一般出现在他的身后，虽然没有任何响动，但在他回头的那一刻，故意放慢的心跳立刻加速到令他喘息不止，大颗的冷汗严严实实地将吓破了胆的他包裹了起来。
D惶恐着退到操作台，颤抖的手下意识地摸索着一些可以用来当作武器的东西。作为一名军人，他可从来没有这样胆小怕事过，这番操作让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你是谁？是虞子将军派来的？你要对我做什么？”就近摸索到操作台上的一抹药粉，他心下猜测这些一定是刚才被虞子将军的人忙手忙脚撒下的，他趁对方没有注意到，将药粉毫无犹豫地丢进粉色药液的烧杯，擎在手上当作防御的武器。
“我是这个星球最伟大的神，也将是你的庇护者。”颀长的身影压拢过来，那个被他敌视的来人早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只是装作没有看见，也根本不把那个看似危险的冒着虚烟的烧杯放在眼里。
怪人还未出现时就有的恐慌似乎还在血液里颤抖，D还有些不适应立刻去看狂妄自大的来人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尽量不被对方看透自己的惶恐不安。
五彩的药水在天光的照射下将他的影子投射出斑斓，在脚底散着斑斑光晕。可是，那个人，那个人却没有影子，一点都没有。他猛然抬起头来，鼓起勇气看明真假，那样的五官笔挺，雕琢一般的精致，在木子星球简直堪称完美，肃穆的表情冷峻却并不使人觉得难以接触，作为一个男人都看得如此痴迷，可见这个怪人的外型精致得近乎完美。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影子？是鬼还是科技技术下的幻影？
“你到底是谁？”抬起头直视那双深而绿得发亮的潭水一般的眼眸，D抬起手伸向对方，想以此来证实一下自己的猜疑。
“你来自于地球，据我所知，那里是一个礼仪很重的文明星球。”当那只试图探出虚实的手伸过去时，颀长的身影却走向了操作台的另一侧，看起来那么自然，一点也不像是在故意躲避，“初次见面，我叫K。”
“K？你是虞子将军派来监视我的？你凭什么说是来保护我的？”D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K的身影，K不言，他只能从K波澜不惊的面目表情去揣测，“难道你也是被木子星球软禁起来的外星人？你是怎么做到把自己藏起来的？”D再次看向没有影子的地面，沉浸在来者自称“神”的思绪里。
“都不是！”K冷冷笑了起来，好似是在嘲笑地球人的无知，又好似在炫耀自己不被看透的能力，“我是这里最自由的人。”
“最自由的人？”D不禁觉得后背瑟瑟发凉，终于鼓起勇气问出这样唐突而失礼节的话，“难道你只是一个灵魂？”
“哈哈哈——，”笑得有些断气，怪人冷肃地盯住D茫然的眼睛，“灵魂？是地球人表达人在死后的精神残留，也就是活着的人对死者短暂时期内的念想而已，那东西只不过是一种意识形态，而我是真实存在的。”
“那么，为什么你没有影子？”D还是不肯放弃，死死盯住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K。
“这就是我来去自由的原因，不着痕迹，不受牵绊，只有悄无声息才能顺利达到自己的目的。”K顾左右而言其他，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摆满瓶瓶罐罐的操作界面。
“目的？什么目的？你既然不是游魂也不是虞子将军的人，那么你到底是谁？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饱受内心煎熬的D没法控制搅动在内心的激动，甚至不想多花一分心思去猜来猜去，他肩上担负的东西太多，等着他的时间也不容许他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
“有时候知道的少比知道的多更加安全，关于我的一切你早晚会知道的，我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你和我一样孤独，我只是想找个伴而已。”D的抵触到接受的心理变化被这个突然到访的奇怪的人尽收眼底，嘴角不禁扬起一丝转瞬即逝的得逞之色。
“我尊重你的意愿，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不是虞子将军的人，也许我们会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不过我暂时是不会完全信任你的，时间是最好的证明。”紧紧盯着那张看不透的精致面孔，D重新坐到自己的专属座位，自顾自地苦笑道，“也许你是他们失败又完美的作品，而我现在所做看似一件伟大而光荣的事，但结果却是毁灭性的灾难，此生彼死，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总之，他们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你想做的就不要留下把柄，否则证据面前没有人能帮到你。”
就在沉思的那一秒，当D再抬起头来时，K竟没有了踪影，只留他的声音像羽毛一样飘升到虚空，直至只听得到心跳的声音，仿若又是梦一场。
虽然不知道K的底细，但他的到来多少削弱了独当一面的孤独和不安，刚才的风波转瞬恢复平静，K的出现让D振作了不少，对未知的将来更是坚定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