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共鸣
我寻思着正要转身离去,却仍然期待着皕五会表现出要挽留我的意向,可是它像变了个人似的,什么也没有做。
“谢谢,大虫子。”突然从脚底传来颤颤弱弱的久违了的中国话,锁在心底的失望立刻转化为惊喜,我将刚刚抬起的脚爪子收回,猛地掉转头,看向皕五方才伏地吸吮的角落——
是那个人!是那个和土亘星球的捕虫人打起来又没来得及和我说话的人!他受伤了,就在刚才,皕五不是在吸食他的血,是在为救他而吸出毒血!
我在外星球的这几天,反反复复,似乎已经变得神经质,竟又那样快地否决了皕五是游休的事。我又惊又喜,狂奔过去,在他张皇失措的注视下,像抓小鸡那样将他的上半截身子悬空,“游休,你是游休,对不对?”
因为惊恐而扩张的两颗黑眸子恍恍惚惚地瞪着我,他抚着隐隐作痛的伤口,似乎根本明白不了我的意思。我忘记了此时的我是一只恐龙啊,他怎么听得懂我“嗷嗷嗷”叫着是个什么鬼意思?
老天爷真是捉弄人啊,我第一次见他时因为出于危险之际,不给我机会好好说话,现在有机会却夺走了我与他沟通的能力,我被这种糟透的境遇气得捶胸顿足,嘴里的火蛇呼之欲出。
为了不让他受到二次伤害,为了不吓到他们三个,我只能强力压制隐藏在体内的超能力。
他伸出手来安慰颓废得惘然若失的我,好像很懂得如何安抚狂躁动物的情绪似的那样来回轻抚我的脑袋,“乖,乖,我不是坏人,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那一刻我竟感动得落泪,好想好想和他诉说衷肠,却又无能为力。
“不要怕,不要担心,土亘星球的人和木子星球的人已经在协商关于大虫子的事了,我想他们最终会谈妥将你们都带回木子星球,但这次绝对不会再拿你们去做面包了,虽然上次大量逃跑的虫子毁坏了很多庄稼,该杀的虫子也已经所剩无几。现在他们只是想从你们身上取得培育基因,克隆出更多的你们,这种克隆几率大概会落在恐龙身上,虽然听起来很残忍,但终不会对你们本身带来更大的伤害。”将视线从两只大虫子身上移向我,他微微皱着眉,仿佛是在因暂时不能为我解决这个难题而苦恼。
而我却因为被他叫做“恐龙”而难过,在他眼里我只是一只恐龙,情人眼里不是该出西施的吗,为何他就看不出来我是一个来自地球的青春美少女?他到底是不是游休?
他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似乎打算带领我们去和木子星球的人汇合。
地上横陈的干瘪尸体诡异地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熊熊勃勃的烈焰时而响起噼里啪啦声,突然静下来的惶惶光色,似乎暗示着一场危险将再次降临。
“跟着我,我会像你们帮助我那样保护你们的,这里是一个假想世界,留在这里,你们是没有办法存活下去的。”被我当做游休的他一面说一面从干尸之间踏过,摸了摸皕五,拍了拍绿皮怪,不知是因为身高问题还是惧怕我是一只恐龙的原因,他只是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
皕五点点头,收了收圆滚滚的肚皮,帮忙按了按绿皮怪身上破损了的皮囊,依然没法全身隐藏,只能放弃,任以一个螳螂的身形而存在,就这样我们一行变成两个人类(其中一个是虫)和两只动物(其中一个是人)。
走到距离河流还有一半的距离时,被我当做游休的那个地球人从装备中抽出两根细长的游动的管子,从河里汲满水,掉头悬挂在半空中,像两只巨大的花洒喷射出岸岸水幕,直到熄灭连排的房屋的最后一点火星。
眼前的一幕成功看傻我和皕五以及绿皮怪,我们盯着他,来不及变换愣住的神色,他收回神奇的细长的管子,谦虚地拍了拍胸脯,“作为一个有原则的地球人,我有义务身在任何地方都要以安全为第一,虽然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球模型,我却依然无法控制住本能。”
“地球人”,这三个字强烈地引起了我的共鸣,我“嗷嗷嗷”地嚷着表示我也是一个地球人,可是他却置若罔闻,领头朝那卷了边的云朵阔步走去。
打熄的灰烬飘洒着沉沉坠落的烟尘,瞬间让周围的视野抹上一层浓重的灰色,模模糊糊地,我总觉得阴暗处似有秘密的动静,之前出现过很多次因为近视而犯的错误,又因为他们无人察觉,所以我并未告知所疑。
“是错觉”的念头刚一放下,突然猛地窜出来一个庞然大物,“小心!”我听见一声大叫,在被扑倒的那一刻弹跳出去。我在高空俯视那个黑影,发现那庞然大物竟然也是一只虫子,体型和皕五相似,身上挂满了人头骷髅,大概那些干尸都是出自于它的杰作,我想它应该是个很难对付的虫子,至少比温顺善良的皕五要生猛得多。
我猜得没错,皕五和绿皮怪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好像还很怕似的连连后退,而那个受了伤的地球人似乎也敌不过它。
我吐出火蛇引诱它,它狂作起来,将骷髅头一个一个向我发射,幸好我已经能大致掌控住弹跳的高度,总能及时避开那些看似邪恶的骷髅头。看见实在拿我没办法,那只生猛吸食人血的大虫竟又把目标锁定了皕五三人。
没办法,我只好使出绝招,尽最大的努力在大虫子伤害到他们之前将云朵之下的一群人吸引过来。我弹跳到有史以来的最高高度,朝云朵下金银分明的一群人撕心裂肺地尖声惊叫,很快就有人意识到出了大事,首先赶来的是驾驶飞船的木子星球的人。
只是用一网薄如雾气的银色光芒从头顶笼罩下来,那只将皕五三人踩在脚下的大虫子就被黏吸了过去,然后一直收缩一直收缩,直到大虫子的惨叫声消失殆尽,它的形体才一点一点地被无形的胃溶解掉般一般蒸发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