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笑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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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遇虎

山中无日月,转眼又大雪封山。

这一日天气放晴,华山演武场众弟子做完早课,便开始习练剑法。平日里有大弟子看顾众人练功,掌门夫妇并不时常督促。

众弟子演练一趟剑法,稍作休息。环视场中只宁毅一人早课还未做完,只见头顶热气如蒸,脸色涨红如肝,吸气鲸吞,呼气如鳖。

三弟子幼时多难,根基已然受损,资质平平勉强中人。别人出三分力,他便要使十二分。华山早课只是热身,只是这热身,他就要比他人多个把时辰才得血脉通畅。

众人羡慕三弟子行走坐卧皆能练气,却不知他练气艰难不能持久,不得不另辟蹊径苦苦挣扎。他更羡慕众人稍稍打坐便能神完气足。

练气不比练功,讲究的是细水长流,功夫不到强求不得。气为根基,气足温养身心;肉身为用,体强反哺经脉。气过伤身,功过损脉,循序渐进方得始终。

习武一事天长地久,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只吃得了苦还不行。每日食补尚显寻常,各种药材却都珍惜。穷文富武。那些个江湖散人,小门小派平日里为生计奔波,又有多少时间打熬身体精进功力。

宁毅知道拜入华山便是邀天大幸,不必操劳生计又有名师指点。所以日间除了练武外,把杂务也当做修行并不觉得是苦,反而乐在其中。

众人歇息一会,看宁毅还不收功,只道三弟子又有精进,却不知他此时是有口不能言,有苦说不出。

二弟子劳德诺年纪最长,江湖行走多年看出几分不谐,叫道:“三师弟!”

见宁毅不答,一把抢上,右手托在宁毅腰间,左手按在后心一阵按揉。令狐冲见状,也知是师弟行功岔了气,赶忙上前扣住脉门与劳德诺一起托住宁毅。练气走火最忌打搅,是故其余弟子都不敢上前,只在旁边着急,小师妹机灵早奔去寻掌门了。

片刻间,二弟子额头已见汗。就见宁毅右脚猛踏地面,身体一晃振开二人。长吁一口气就要软到,众人连忙扶住坐下。

劳德诺顺了顺气道:“欲速则不达,三师弟莫为己甚。”

宁毅道:“谢二师兄。”又向众兄弟姐妹拱拱手,显然无有大碍。

众人正庆幸间,岳宁二人也已赶到,拦住众人行礼,岳掌门上前把住宁毅脉门。片刻,点点头道:“冲儿,德诺你二人处置得当,不错不错。”再脱去宁毅右脚鞋袜掀起裤脚,众人才见三弟子右腿已然肿的黑紫。

岳不群与宁毅推宫过血,又吩咐弟子拿药膏给宁毅抹了,对三弟子道:“以后不可如此鲁莽。”

宁毅已做好受罚的准备,哪知只得这一句不轻不重训斥,赶紧点头应是。

却不知岳不群心里想的是,这个三弟子悟性是一等一,与冲儿比也在伯仲间,往往能举一反三由小见大,可惜资质实在是差强人意。

岳不群当日收下宁毅,其实是看夫人面子,未指望此子有所作为,今日看来却是意外之喜。

四年前再收四名弟子,根基比宁毅不知好上多少,上山不久已远远甩开三师兄。却在四年间,被这个三弟子一一赶过。岂是简单的勤能补拙?这个三弟子能以零固整,知进退讲法度。更不畏艰辛,以劳待逸越挫越勇,这份心性实非常人所能。

岳不群又想到令狐冲,这大弟子不管资质悟性还是天赋,无不是万中无一。只是这性子实在一言难尽,心知若不经历一番大事,怕是难改惫懒本色。想到这里不免多看爱徒一眼。“父子”连心,师有所想,徒必有所觉,就见令狐冲缩缩脖子,往人群里退了几步。

岳君子无奈的摇摇头,吩咐大弟子二弟子送宁毅回去,又嘱咐其余弟子几句,也跟着去了。

令狐冲、劳德诺二人送回师弟,刚要回转又被师傅拦住。宁毅见师傅师娘登门想要起身行礼,被岳掌门挥手拦住,开口道:“华山众弟子中,只你三人练气还算勉强,今日便借着机会与你们说些心得。”三人赶忙称谢。

岳不群问宁毅:“你方才行气是如何想的?”

宁毅道:“师傅知弟子伤在右足少阳胆经。”

见岳不群点头,接着道:“我便想此路既然不通,行气便先走足阳明胃经。肝胆互为表里,又以足阙阴肝经反冲足少阳胆经,不想就...”

岳不群道:“你想的原也没错,我观你右腿三里、中都、解溪、冲阳四个穴位气血旺盛,显然平日里没少用功。”

宁毅见师傅肯定,道:“弟子疑问便在此处,平日弟子尝试还算顺利,只不知今日为何...”

岳不群道:“我知你素来谨慎,没有把握不会尝试。

“平日里你行气,多走足阳明胃经与足阙阴肝经,此二经已然比足少阳胆经壮大。倘你足少阳胆经只是淤滞,那便是一冲而过功力精进。

“只是你此脉早已受损,如今骤然反冲断然承受不住。”

宁毅恍然,本以为是脑血栓,差点搞成脑出血。如今想来一阵后怕,当下又抱拳谢过二位师兄。

岳不群看他们兄弟和睦,老怀甚慰。又与三人讲些练气心法,解答行气疑难。有师娘在旁查漏补缺,三人皆有所得。

五日一晃而过,这五日华山弟子过的最是惬意。大雪封山众弟子们没了消遣,做完功课只剩无聊。如今三弟子有伤在身,众弟子每日练完功,总能在书房寻见某说书先生。

哪像往日,这开戏楼的不是加班练功,就是干杂务,难得有闲暇时候。这几日大家听个故事,学个小曲,竟其乐融融。

某师妹偷偷许愿:“希望某师兄永远不得好。”

第八日,宁毅走路已无大碍。

出门走走就碰见老武要去砍柴,便要同去。老武不许。

宁毅道:“师傅说适当活动有益康复。”说完夺了老武柴刀,解了老武皮袄披在身上就走。头也不回道:“我去前边等你。”老武无奈。

宁毅去演武场与师兄告知一声去处,众弟子看着三弟子又如往日一般,纷纷叹气。

宁毅不在这几日,众兄弟练功都觉得莫名的轻松。非是大伙偷懒,只是这个三弟子平日里勤奋,给了大家心理上很大的压力。

山间放晴八日,雪已化了不少,山后的路不算难走。

二人边砍边说话,宁毅问:“武伯,我看家里柴有不少呢。”

老武道:“今年雪估计要比往年多,趁天晴多囤点总没错。”

宁毅在前边砍,老武在后捡拾归拢,不觉间二人离的远了。又行一阵,忽的老武慌慌张张赶上,拉住宁毅指着来路一处山坳,小声道:“有大虫!”

宁毅看他一眼,心说你个打猎的还怕一个畜生,道:“我去看看,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老武死死拦住宁毅,心里骂着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自己做了几十年猎户,凭的便是这份小心,什么能惹什么不能惹,这里面的水太深了。嘴里焦急道:“不可,不可...那大虫凶猛等闲七八条汉子近不了身,你有伤在身...”

宁毅看他一脸郑重,有些把握不住,道:“路就这一条,如何回去?”

老武见他被自己劝住长吁一口气,他是真怕华山高徒一意孤行惹那猛兽,如今看向来路也是一脸发愁。不禁有些埋怨三弟子只顾砍柴,不曾察觉四周。若早发现大虫,二人也不至于被堵在此处。

又庆幸是自己先发现,若是华山高徒,定然已招惹了那凶物。自己年老肉柴不好吃,可那宁毅定比自己跑的要快。若当时自己丢下他先跑......

宁毅不知老汉所想,只看他在那患得患失,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心里好笑:“咱们先等一阵,兴许那虎自己走了。”

老汉早没了主意,听得宁毅说辞连忙拉着他又走远一些。

二人等了好一会不见有动静,试探着往回走。那山坳距离山路约莫三四丈,只是路边有巨石遮掩,不细看还真不能发现其中动静。老武把宁毅拦在身后,慢慢捱过那处山坳,心中松了口气。

走过那巨石,宁毅探头一看,果然见山坳中卧着一条斑斓大虎。

那大虫黄黑相间只见一个背,其余被地形遮掩看不真切。鬼使神差的捡起一块石头丢了过去,竟想看一看全貌。

老汉见状吓得一声哀嚎坐于地上,心想“我命休矣”,颤颤巍巍再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