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傲娇的林总镖头
一连几天福威都是高标准的招待，连无相庵都沾了宁毅的光，林平之不仅奉上大量的香火钱，连一天三顿都是由福州最有名气的斋菜大厨做好了送去。恒山派这次来福建，倒像是享福而非剿匪的，群尼推辞不下，只好生受了，日里多为福威祈福。
林平之见宁毅重伤，不管有没有用，千方百计为他寻来许多大药，甚至听闻麾下镖物之中有灵丹妙药的，都会不计代价买下。他这番不同寻常的豪奢，在江湖上很是掀起了一阵热议，皆知福威镖局来了贵客。
一连几日都不相见，宁毅大体也能猜到林平之心理，换做自己只怕也会逃避，也就随他去了。至于“辟邪剑法”，拿来只是长长见识，人家不爱给也无所谓。那玩意几代武道巨擘都不能破解，他还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可以改良一番，然后无伤学会“辟邪”。
有许多大药辅助，几日里宁毅伤势好了大半，这还在其次，关键是借机狠补了一番元气，此时体内血气，可以与他当日破任之时瘀在右臂里的媲美了。
“哎，现在勉强还维持的住，往后就是走下坡路了...”
宁毅在林家赖着不走，其实是在等白云庵书信。他不知道经过仙霞岭与廿八铺一事之后，嵩山派还会不会截杀“二定”，也没问定静有没有再传书说明情况，更不知道“二定”还会不会下山。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有，就将计就计削弱嵩山，没有也省了一番功夫。
伤势见好之后，每日做完功课，宁毅都会在林家演武场中指点那些镖师几手。他见解颇高，又是主家贵客，很是受欢迎，短时间内就与镖局上下打成一片。
这一日用过早饭，镖局下人禀报宁毅，有嵩山派来访，指名道姓要见他。宁毅随人来到前厅，就见到一秃头、一白发两个老者，这两个只是嵩山派旁支，宁毅随意的与两人叙过礼。
三人坐下说一会话，二人总是闪烁其词，宁毅知道他们是来探听钟镇等人下落的，他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就让下人把三人引来。钟镇三兄弟自来了镖局之后，在宁毅的授意下被禁足了，每日里也是好吃好喝的招待，只不过三人仍然整日里忐忑不安。
五人均未想到这么容易就能想见，各怀心思的捱到午时，宁毅要了一桌宴席为三人饯行，钟镇三兄弟再感意外。宁毅并不是一意孤行，早把此事与定静商议过，老尼姑也同意了，至于对质什么的，宁毅都杀了这么多人，定静已经熄了心思，打定主意以后少于嵩山来往。
吃过饭又让人把三个嵩山弟子送出，真就放了几人离开，直到被送出大门钟镇兄弟还有些不自信。
接下来又是悠闲的日子，宁毅只等师兄弟来汇合就返回华山。他托人打听过，令狐一行没从江浙入闽，反而转去了湖南，真是要多逍遥有多逍遥。也难怪，山上清苦，难得下山一次，又无大事羁绊，就当是送给二人的结婚旅行吧，往后就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光了。
某日闲暇，宁毅与几个镖头出外打猎，兴之所至不免向山中多追了几步，再回头时已不见从人。宁毅不以为意，没了他们奉承，自己也不用着意应付乐的轻松。只把身一转躺在马背上，信马由缰而走，马儿识途，自会带他回去。
转过一处山坳，踏入林间小道，往前走了不久，马儿停下脚步，宁毅躺着放空也未多想。过了半晌忽然闻到一股甜香，长身而起就见前方一道身影，背对着他拦住去路。那人身高体长，一身外袍黄白相间，宽袍大袖华美异常，便是那股异香的来源。
那人听见动静，迟疑着微微侧身，含羞带怯的别有一番风情，只低着头不敢转身。宁毅已经认出他来，故作惊喜道：“是林贤弟么。”说着跳下马来。
林平之“啊”的惊叫出声，这一刻他幻想了好多场景，就是没想到宁毅还能一眼认出他，当真是又喜又忧。故人重逢自是欢喜，忧的也很直接，无颜面见偶像。不等宁毅靠近，惊慌失措的林平之闪身而走。
宁毅只觉右方草木摇动，香风未散，林平之已经失去踪影。站立许久，见林平之没有复返的打算，便牵马上路。缓缓而行，这下午林间舒缓的时光让他很是惬意，他早注意到有人跟在身后，可是没打算叫破。
前方突然明亮起来，那是森林的出口，走出去就是开阔地，没有遮拦了。林平之踌躇着终于忍不住现身相见，他故意弄出声响，宁毅沉浸在悠长的思绪中，就是不回头。林平之没奈何，只好开口浇筑宁毅。
“宁大哥~~”林平之颤声叫道。
宁毅回头看去，“佳人”俏立似嗔还喜，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含波，青丝高挽鬓似墨出，芙蓉敷面唇若点绛。
“活了两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宁毅感叹。
两年前的林平之只是帅的过分，充其量也就是个小白脸，此时的他经历了许多，克服了心境的变化，气质上已经完全不同，用风华绝代来形容，那是一点也不过分。
宁毅不悦道：“林贤弟为何如此生分，难道为兄高攀不起吗？”
林平之初时的慌乱都化作惊惶，一阵失措之后拜倒在地，道：“宁大哥大恩大德，小弟时刻不敢或忘，早盼着有朝一日能报答万一，只是...我...我...”话说不出口，人也伏地不起。
宁毅大笑出声，道：“贤弟莫要如此作态，为兄与你玩笑，请起，请起。”扶起林平之时，见他已经泪流满面，忍着不适为他拭去泪水，惹得林小弟脸红了一红。
二人并排而走，林平之被宁毅身上的血气熏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扭捏了一下。宁毅后背一紧，“难怪江湖盛传你是女儿身，太踏马瘆人了...”就与他分开了些。
林平之见宁大哥动作，脆弱的自尊心受到刺激，脸色登时白了。宁毅看他那心烦意乱的模样，开口道：“两年不见，贤弟风仪更盛，与你行走为兄真要自惭形秽了。”得，哄吧，即便不能为己所用，至少要保证这货不要黑化，谁让人家战力强。
听他如此说，林平之面色缓和过来，人也自在了些，忙道：“大哥说哪里话，在小弟心目中大哥才是真英雄，真豪杰...开封府除血鬼，杀毒医...华山脚下独战群豪...”
林平之虽不敢相见，却默默关注着宁毅，一直刻意收集着他的信息。宁毅的所作所为，满足了他对行侠仗义的所有幻想，这才是他心目中的江湖英雄形象。他也想过要效仿，只不过一出道就身居高位，有些事以他身份已经不好亲自去做了，只能心生向往。
“大丈夫当如是”，这是林小弟对宁毅的终极评价。如今拉开话题，直把对宁毅的仰慕之情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贤弟这是什么香气？”两人互吹了一会，宁毅突然问道。
林小弟听闻脸色变的煞白，口唇颤抖说不出话来，心想宁大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之后会怎么看他。
却听宁毅吟道：“‘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又吟：“‘怀瑾握瑜兮，心若芷萱，持信守正兮，君子如兰’...”
再道：“君子之香沁古今，贤弟心向君子，为兄甚慰...可惜老兄我为人粗鄙，若是配上这香估计要被人叫上一句‘附庸风雅’，‘东施效颦’之类的，徒惹人笑耳。”
宁毅大概能体会林平之的心态，绕这么一圈就是想让他习惯被人指指点点，最终能克服心结，做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却不知道只有面对他时，林小弟才会表现的如此脆弱，别人提起来，他眼都不会眨一下。
无他，不配！
宁毅道：“贤弟这香颇有凝神静心的功效，不知可有香方？”想给他改良一下。觉得可能是人家误会他是女儿身，才给他配的香味如此甜腻。
林平之解下腰间香囊，欣喜的递给宁毅道：“大哥也喜欢，这个香囊大哥先收着，晚些时候小弟再着人配一些送与大哥。”宁毅主动索求，他肯定要满足大哥。
“这都算什么事...”再诡异宁毅也只好接了，不然林小弟的玻璃心又要碎了。忙道：“为兄对医药有些涉猎，贤弟这香味颇有静心凝神的功效，只是...那个...有些小瑕疵导致药效不能尽数发挥，为兄想着给你改良一下。”还是得把他扳回正道，这香味太女性化了。
“宁大哥还是为我着想，宁大哥好博学，宁大哥真好。”林平之想，道：“香方自是有，回去就让人与大哥送来，大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下人就是...不，还是直接告诉我罢...小弟怕他们粗笨，曲解了大哥意思...”说着脸又红了。
宁毅看他神态一阵“卧槽”，不过戏还是要演下去的，默念“这货是男的...这货是男的...”然后拍拍他肩膀，道：“好说，好说...”然后似乎是豁出去了，一把揽住平之肩膀，道：“大家好兄弟，好兄弟嘛...”
林平之立马硬了，身体僵硬，被他突然袭击给搞懵圈了。回想上次与人勾肩搭背还是在上次...那时镖局还没遭难，父母还都健在，他也还完整。不过两年时间已经物是人非，林平之隐藏在心底的脆弱与伤痛在这一刻突然爆发。
宁毅看着忽然泪流满面的林小弟也懵了，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忙松开手道：“为兄莽撞，贤弟恕罪。”
林小弟哀怨的看一眼宁毅，宁毅差点吓得逃了开去，林平之擦擦眼泪拉起宁毅的手搭上肩膀，甚至还屈膝迁就他的身高。这一刻林小弟的心胸又被幸福与美好填满，觉得自己又有了依靠。
他想，宁大哥没有嫌弃他。
他想，宁大哥不会嘲笑他。
他想，宁大哥仍旧把他当做男人，真正的男人！
夕阳拉长了二人返程的身影，林平之卸下伪装，策马跑在宁毅身前、身后，二人欢声笑语在山野回荡，林总镖头似乎又做回当年的林家少爷，仿佛爹娘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