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大家的希望
“怎么突然说这个，也太消极吧？”
“我只是想听一下你的观点。”
温禾其实是想知道她最初的想法，对自己是怜悯同情？还是自身习惯去激励他人？她为什么对从未说过话的温禾那么执着，还特意在晚会上演奏乐曲？对一个异性做到这一步，似乎不止是单纯地想温暖他，想救赎他。他想知道洛知初最初的感情，是否把他当成当初的洛玫？只是看他总是孤独，想让他合群。
“嗯……”洛知初停下来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如果是那时候啊……我想，我应该是会的。这一路上，我思索了很久，我为什么会喜欢着你？因为外表？因为你救过我？因为你的痴情？也许都不是。从曾经的同学朝夕相处时，我便已经对你暗生情愫了，我与同学谈笑时，会不经意间看你，我在上课时，竟也会想到你，起初是对你好奇，好奇你为什么如此待人？后来我似乎能感受到，你在与同学在刻意保持距离，开家长会时，你的母亲从未出现，包括有时候放学的路上，我会看见奇怪的人在看你，也许你是有自己的苦衷的，你生活的环境可能比我想象的复杂很多。我直觉告诉我，即便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下，你依旧是个善良温柔的人，这很坚强，让我佩服。”
“我喜欢着这样的人，我想了解他，但我还是迈不过去那道坎，你与人保持距离，这是你的苦衷，那我就礼貌地不去打扰，尊重你的做法。但我也有私心……我想更了解你一点，也想让你被迫孤独的心得到宽慰。所以我用音乐与你沟通，我以这种方式诉说。希望风暴之后，雨过天晴，这是我的真心祝愿，也是我的期待。”
“所以，你是特殊的。一直都是。即便那时候与你关系不深厚，我也想为那个孤独的少年，为我的第一次倾慕做点什么，我会为你写信，寄往遥远的天堂。不管是现在，未来，还是久远的过去。”洛知初从后面抱住他，“以前我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情感，你转学后只是有些许可惜，你离开后，我时常会想到你，也许我早该知道，我在喜欢你。”
“我知道了。”温禾心里感到放松，这是他最后的结，如今得到确切回答，他感到这个结打开了，此生无怨无悔。
可是啊，知初，你真的很狡猾，太晚了啊，为什么要在他即将成为丧尸前，说这么动人的话，这会让他不想离开啊，这会让他动摇的。
我以为我很坚强了，我什么都能放下，可是现在，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
姜牧离开前，温禾都没有这种放不下的感觉，因为他知道姜牧的病是治不好的，总有结束的一天，他觉得人间太苦，姜牧已经受了太多太多。姜牧每次病发都会难受地如同受刑，无论什么办法都不能让她身体好转，倒不如早点解脱，让这不该受的刑罚结束。
对于母亲的死，温禾是释然的，因为姜牧是含着笑容而去的，她终于自由了，她终于解脱了，她会前往另一个国度尽情飞翔，没有什么温邺，没有可怕的父母，没有明安集团，她或许会穿越到曾经那个放学的时候，她没有被强/暴，而是快快乐乐回家，平淡地写完作业，继续她的才女之路。
可是，对于洛知初，他无法释怀。在此前，他与她约定了那么多事情啊，什么旅游，什么婚礼，什么并肩战斗，他感觉才刚刚开始，他带着母亲的遗愿，带着朋友的期盼，还有爱人的诺言，立志要走下去，怎么还没行动，就已经结束了呢？
“怎么样，这样稍微放宽心了吧？”洛知初靠近着他，温禾退后了一步，他尽量少跟她有什么亲昵举动，不然会有传染丧尸病毒的风险。
“我还生着病，怕过病气给你。”温禾解释道，洛知初点点头表示理解。
许寒终于来了，他带了不少人，九区现在很少有人类了，死的死，逃的逃，还有被丧尸感染的在游荡，士兵们继续镇压别的区，因为不止是九区有人造反。
池水露的志愿军已经陆陆续续离开B国了，他们将前往A国，参加部队训练，一同抵抗丧尸病毒，他们还拥有对小公主的信仰，支持公主夺回王位。
这两天，温禾和洛知初稍微没那么亲密了，他在悄悄和洛知初疏远，他怕自己情感太强烈，到最后不愿意离开。
在夜晚中，他落泪，偷偷地吻住洛知初的额头，算是离别之吻。算来算去，明天许寒就能赶过来，到时候冷离也会过来。
“知初，愿你此生幸福。”
他在心底祝愿道。
外面的风又冷了几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远处可以听见丧尸的低吼，他们躲在居民区废墟的角落，这里漏着雨，寒气也进来了，温禾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在洛知初的身上。
洛知初睡得很沉，似乎有呢喃呓语，模模糊糊中她说了梦话。
“温禾……喜欢……”
温禾站在她旁边听着，沉默不语，他喝下解药，解药还剩两瓶了，大抵可以撑到明天下午，希望许寒可以快一点到。
早晨如约而至，洛知初醒了，她发现身上盖着温禾的衣服，隐隐约约看见温禾在收拾东西，便询问道：“许寒到了？”
“他几小时后到，一会出发，我们去港口。除了许寒，还有冷离，他们都在。等到A国后，就可以跟林栖谷会合了。血树树枝你交给许寒就好，他会把树枝带到研究所。”温禾嘱咐道。
“这个行李箱哪里来的？”洛知初感到稀奇，温禾正在把东西全部转移到行李箱里面。
“哦，这个啊，昨天睡不着，我在附近搜索一下，毕竟这边是居民区嘛，然后找到了行李箱。你拉着它，会稍稍轻松一点，背着包太重了。”
“对，这样确实方便多了。”
“哎呀，太好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啊。”洛知初起身，拿起温禾的衣服，给他穿好，嘴里还抱怨着：“你啊，总是不会照顾好自己，病还没好，就把衣服脱了，当心着凉。马上去A国，先带你去医院，给你开点药。”
温禾看着面前的女孩，心底泛起苦涩，他挤出微笑，柔声道：“好。”
收拾结束后，就要启程出发了。一路上，他们没那么坎坷了，毕竟喧闹少了很多，这里一片死寂，空荡荡的九区让人感到可怕。
但就在此时，他们感到不对劲，又有丧尸来袭！这些应该是半丧尸，都潜伏在暗处，等待着路过的行人。
可是他们已经没有武器了，子弹也用完了，温禾心一惊，他连忙用自己身体护住洛知初，但危险并没有降临，只听一身巨响，一个长发少女穿着战斗装束，她扛着枪，对丧尸群扫射。
“注意敌人，你们几个，过去保护他们！”这个少女就是冷离，她说话干脆利落，看着也很干练，几个士兵掩护着洛知初和温禾离开了。
“报告，人送到了！”士兵向许寒汇报着，许寒转过身，他终于又和老友见面了。
“知初，你先跟着他们去港口。”温禾说道。
“温禾，你不跟我一起吗？”
“嗯……你先去，我随后会到，稍微有点累，我休息一下……没事的，许寒这边很安全，休息好了，一会儿就出发。”温禾感觉体内的毒素又要控制不住了，他恐怕身体已经要到极限。再这样下去，他会变异的。“来，行李就麻烦你带过去了。”
“那，那你要快一点哦！”洛知初担忧地说道，她边走边回头看他。
“嗯，好。你也保重。”温禾说道，但是最后一句洛知初没听见，望着她的背影，温禾感觉恍如隔世。
等到洛知初走后，许寒才跟温禾说话：“你先跟我一块回去。A国那边我来想办法。”
温禾把胳膊露出了，他手臂已经变形了，颜色也开始发青，许寒看着他手臂，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皱眉，目光凝重，思索着。出现这种状况，说明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确实无药可医。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许寒。”温禾说道，他从怀中拿了一把枪，这里面还有最后一颗子弹，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喂……”许寒向他伸出手，可是温禾却闭上眼睛，重重叹了一口气。
“是时候告别了。”温禾咳嗽了几声，他声音微微变音，变得沙哑，“我相信你们可以做到，你们是大家的希望。”
许寒不再多说了，他感觉嗓子被刀片堵住了，这大概就是悲伤到极致的感受了吧。又痛又说不出话，只能低着头。过了好久好久，他才稍微缓过来一点，最后哽咽地说道：“那……那就再见。我们会胜利的，一定。你在天堂，一定要好好看着……”
“那是当然。我很期待。”温禾转过身，他露出最后的笑容，笑得很灿烂，就像温暖的阳光，足以融化一切冰雪。许寒目送着他，直至他消失。
他来到隐蔽的巷子里，这短短的距离，却已经让他花费所有的力气，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步伐虚浮难行，嗜血的冲动也快压抑不住。他颤抖着去拿着枪，对准自己太阳穴，最后仰望天空，那里或许隐藏着一个美好的梦想。在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天堂，好像真的有天堂，那是个没有战乱的平行世界，神圣的天使对他展露微笑。
“永别了。”
火光一闪，枪响，人生的谢幕就是如此简单，却又如此沉重，他最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倒在地上，血液如同小溪般流淌远方，凝结成冰。雪花飞舞着，像小精灵，纷纷扬扬落下，明明还没入冬，竟然下起了雪，这天气果然很奇怪。
洁白的雪花覆盖着他的身躯，他就在这无人的小巷子安息，雪堆成为他的坟墓，重重严寒包裹着他冰凉的身躯。他眼睛紧闭，最后一滴眼泪与血液混合在一起。与那雪一起凝结成血之花。那滴眼泪，是他最后对人间的思念。
昨天晚上，他彻夜未眠，他回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就好像把他过去的十九年人生都要回忆起来，说起来，他想要的，好像都得到了，这一路上，有快乐，有痛苦，有憧憬，有悲哀，人间百态都已品尝，心愿也了结。没有什么遗憾，也没什么死不瞑目的说法。
太宰治曾说过：“我认为人类至高的荣冠，是美丽的临终。”
他的谢幕不算华丽，更不算美，很普通，如同一滴水融入河流，从此消失不见。但他温和的心，却依旧伴随着灵魂，继续在另一个世界跳动着。他的灵魂，在聆听那个女孩演奏的美妙音符。
许寒回去了，洛知初等急了，问温禾在哪，许寒把一切都告诉了她，洛知初感到脚下一软，她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她痛心地大哭着，怪不得温禾临走前说了那么多，原来在那时候他感染丧尸病毒了，他知道命不久矣，还靠着强调意志力支撑，继续送她一程。这才是这几天的真相啊！
大骗子！说好了一起同行呢？你刚刚不是说有点累了，让我先走，然后你随后会跟上来吗？
怎么可以把我丢下了……你承诺了那么多……现在要爽约吗？
洛知初流着泪水，她痛哭流涕。此刻却不能回头，她必须继续向前走，冷离说那边动静太大，触动了更多丧尸，必须赶紧离开，不然都逃不掉。
丧尸都快攻到洛知初这边了，许寒给她一把枪防身，她擦干眼泪，就好像在泄愤，一枪一枪杀死丧尸，看着丧尸一个接一个倒下。冷离和她的士兵前来支援。
一场恶战结束。少女拖着行李箱，前方道路宽敞明亮，可她却不知方向。
“我给你写信，寄往你所居的遥远地方。”她望向天空，而周围，满是横躺的丧尸。
“你可知道，我也很喜欢你，喜欢到，愿与你同生共死，永远不离不弃。”
“但是，我还不能死，我还背负着大家的希望。总有一天，我会见你，为你吟唱胜利的歌谣，用小提琴再一次演奏那喜悦与激昂。”
漂浮在天空的硕大白云，兴许是名为天堂的另一个国度。
“温禾，相信吧，我会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