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金蝉脱壳
“失败了。”
“预料之中。”萧睿行一手折断了盆栽凸出的枝丫，“阿源，元鄞已从辽国而归，后续之事皆交由元鄞，你，我还有其他的事需要你去做。”
“唯。”
……
韶芳殿那一闹，吕妍之命护住了，新生皇子之命也护住了，所有该护住的人都护住了，司徒雪却唯独没将自己护住。
当慕容瑾同尤玚闻声而来时，司徒雪已是强弩之态，待看到尤玚而来之影，随之瘫倒于一身血泊之中。
就连御医前来查看，也是一脸无奈。
她的一身有着太多的伤痕，流了太多的鲜血，以至于此时的她，恍若一只枯藕，千疮百孔。
这本不该是一个妃嫔该有的模样，然却深深刺痛着每个人的眼目。
醒来之时，也已过了整整两日之久。
她虚弱无力的撑起自个儿的身子，掀开床幔，未有一秒，扑通摔于床榻之下。
随之而来一身伤痛，清楚的通过神经传入脑中。
忍着这一身疼痛，努力想要重新爬起，然，却是自己高估了自己，这一身残躯恍若千斤巨石，无论怎样用尽自己的力气，也只是于原地微微挪动了半分。
折腾的许久，她也累了，随即选择了沉默。
头紧紧埋入双臂之中，无声而泣。
“娘子～”幺幺见状快速跑了上来，随手放下手上的东西，连忙将她扶起，“娘子，你可是醒了。”
她瞧着幺幺那满眼担忧之态，随又开起了玩笑将她打趣。
“怎么，傻丫头，怕再也见不到你家娘子啊。”
“娘子，说什么胡话呢，幺幺才没有担心。”撅着小嘴，硬着回怼，其实眼眶里翻滚的泪水就快要溢出了。
小心将她重新搀扶回床榻之上，转身趁着端药的空隙，偷偷抹去适才忍不住掉落的两颗泪珠。
“醒来就好。”重复的念叨着。
而她这一举一动，从始至终都已映入司徒雪的眼眸之中。
这还是第一次，司徒雪以这样“吓人”的面貌出现在幺幺和所有人的面前。
“幺幺，晚膳我想吃花酥。”
“好，等会儿我就去小厨房备着。”
“嗯。”
“娘子好生休息。”
“好。”
她细心替司徒雪捏好了被角，随收拾起一旁被司徒雪打翻在地的东西，而后默默退出上阳宫。
隔着床幔，看着她越行越远的身影，司徒雪心中不觉升起许多复杂的心绪。
转眼，夜幕而临。
司徒雪很久没有这样安稳的睡过一觉。
慕容瑾按下所有声音，小心翼翼入了上阳宫，随即坐在一旁，安静的将她看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离去。
司徒雪不知他这一举动是为何，也不知今夜他的存在，更不知在她昏迷的这些时日里，朝堂上的暗流也随着刺客的身份一块升到了平面。
“幺幺，怎么了？”
“没事。”
“你没跟我说实话，幺幺。”司徒雪一把拉住了她正在倒水的手，“到底出什么事了。”
“真的没事。”
“幺幺，你骗不了我。”
“娘子，我真的没有。”
“幺幺，你很不会说谎。”司徒雪将她拉到身前，“从小你一说谎手就止不住乱动，现在也没变。”
“娘子，对不起。”她再也没忍住，趴在司徒雪的腿上便哭诉起来，“姑娘，我们回将军府好不好？”
“好，我让尤玚带你回去。”
“不，我……”
不等她说完，慕容瑾身边的肖大监便携着慕容瑾的圣旨闯入了上阳宫。
而那一纸圣言，瞬间夺取了司徒雪梅嫔的身份，也将这上阳宫变成一座冷宫。
经过文武百官的一纸争辩，入宫行刺的帽子稳稳的扣在了为大将军报冤的不知名的叛逆者身上。
那些叛逆者与敌国勾结，借着司徒桀的名义，打入深宫，更借着皇后生产为机，发起动乱，试图折断皇室血脉，实乃不赦之罪。
作为司徒桀之女的司徒雪自是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尤玚被贬官职，由此调出东营，成为慕容琂府中一个普通的仆役，自此，四大营中再无司徒桀所留之人。
吕真得意的将四大营收入囊中，吕氏一族一跃而成京中贵族之首。
东靖，南阊，北辽，三国相互观望着西瑀的变化。
得知司徒雪被打入冷宫这一消息，不喜司徒雪的吕妍此时却怎么也欣喜不起。
那夜司徒雪为之与此刻殊死一战的情形深深于她心中烙印。
而此刻，她却不能也无法为司徒雪开口。
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族故意为之，她无法说，也无法改变。
“娘娘，有宫娥看见贵妃娘娘跟自己的丫鬟换了身份前去上阳宫。”
“哦～何时？”
“莫约晚膳过后，有人看到她们互换了行头，借着送膳的队伍，入了上阳宫。”
“下去吧！”吕妍一改往日的脾性十分冷静的说着。
“娘娘……”她不懂的试探着，“陛下早就发了令，不准任何人入上阳宫，贵妃娘娘偏偏如此，要不要……”
“怎么，是听不懂本宫的话了吗？”吕妍严肃制止了她即将出口的话，“退下。”
“唯～”
转身，吕妍便同心腹之人出了韶芳殿，随即来到上阳宫宫门前。
她面色沉重的看着那扇紧闭的宫门，于一侧阴暗之处目视着萧虞失落的离开上阳宫。
她知道，萧虞失败了，而自己也不会成功。
“娘子。”幺幺端来药汤。
“先放下，幺幺，我有话跟你说。”
“娘子，幺幺不想听。”她猜出了司徒雪的心思，随扭头于一侧倒弄起了汤勺，舀着药汤又向碗中倒下，倒下又舀起，如此循环不断。
“幺幺～”司徒雪止住了她的举动，“幺幺，我已同皇后娘娘要的恩赏，你不必再陪着我于这深宫之中蹉跎自己美好的时光。”
“我不。”
“幺幺，听话。”司徒雪小心抚摸着她的脸颊，满眼温柔的说，“你还年轻，未来的你应该有自己美好的生活，我不愿亦不想看着你被这深宫锁住，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也是唯一能给你的，幺幺，我已不值得你再付出。”
“姑娘，幺幺愿意陪你一起。”
“可是我不愿意，幺幺。”强忍着抹去了她脸上的悲痛，“我知你与子旭之情，子旭是个不错的候选人，待你出宫，肃王会成全你们的。”
“人生如此，我不埋怨，命运如此，我不愤恨，我的路我自己走，而你的路，你的人生，也当由你自己走下去，我不该成为你的拦路石。”
“幺幺，未来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能幸福，一生幸福下去。”
“肃王已经派人在宫门等候了。”吕妍一语打破了此境。
面对吕妍的到来，司徒雪没有一丝的惊讶，二人仿佛都知道自己会这样相见。
幺幺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幺幺，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
“幺幺跪拜娘子。”
司徒雪温柔的笑了。
幺幺亦遵从她的话，头也不回的出了上阳宫，直至离宫，也不曾回头。
“你这是何必？”吕妍随身坐了下来。
“雪，谢皇后娘娘。”
“你我之间早就不存在什么谢与不谢。”
吕妍似有什么想说，司徒雪也似乎预判到了她的心思，遂逐客。
如今这上阳宫已不是个好地方，就算她是皇后也不例外。
皇城中的权利自古争夺从未停歇，也从来不乏牺牲之人。
世人皆知，世人皆明。
本无常青树，又何来永世利。
噩耗接踵而来，就在幺幺离宫月余后，一把大火烧毁了整座上阳宫。
司徒雪从此了无音讯，宫中之人随之闭口不谈，她也成了皇城中所有人的禁忌。
曾经的名门望族司徒氏彻底衰落，世人皆叹，也是无奈。
而她的消失，也换来了许多人的猜疑
皇权之下谁都不过蝼蚁，贫贱而脆弱......
“新人入门~”
司者高喊，媒人为引，子羽亲手将她背于背上，于众人欢喜祝贺之声入门而去。
“何不见上一面。”慕容琂无声伴她于暗处将这美景收入眼中。
“一个死人凭什么打扰人家幸福。”司徒雪随即放下了面上的帽帘，头也不回踏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