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哈林旅行记(文景·恒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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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叶尔马克号轮船,契诃夫的心情轻松下来,他当天写信给友人阿·尼·普列谢耶夫说:“马车旅行结束了;大皮靴收藏起来,脸洗干净了,换了衬衣,莫斯科的小瘪三变成了老爷。”契诃夫在航行期间由于船体摇晃抖动而无法写作,只能利用轮船靠岸的短暂时间给亲友写信。从这些书信中可以看出他乘轮船在石勒喀河和黑龙江上旅行的大概情景,他深深被黑龙江两岸壮丽的自然风光所吸引。

叶尔马克号轮船驶入石勒喀河和额尔古纳河的汇合处,便进入黑龙江,俄人称作阿穆尔河。契诃夫在这条中俄两国的界河上航行,有机会接触到中国和中国人民,对他们产生了浓厚兴趣,叶尔马克号进入黑龙江不久便撞在礁石上,停下来修理。契诃夫在6月21日给家人的信中写道:“我们的船撞到礁石上,撞了一个洞,现在正修理。我们搁在浅滩上,从船上往外抽水。左边是俄国的河岸,右边是中国的。假如我现在回家,就有权夸耀说:‘我虽然没有到过中国,但是在离我三俄尺[2]远的地方见到了她’……在中国的岸上有一个哨所:一个小房,岸上堆放着一袋袋的面粉,一些衣衫褴褛的中国人用抬架往房子里搬运。哨所后面便是茂密的无边无际的森林。”契诃夫早在伊尔库茨克便开始接触中国人,在6月6日的家信中说:“我看见了中国人。这是一些善良而聪敏的人。”叶尔马克号轮船在黑龙江航行时,他有了更多的机会观察中国人。叶尔马克号轮船于6月26日抵达布拉戈维申斯克(海兰泡),契诃夫第二天写信给苏沃林说:“从伊尔库茨克便开始遇见中国人,……这是最善良的民族……我招呼一个中国人到餐厅去,请他喝点儿伏特加,他在喝酒之前先把酒杯举向我,举向餐厅管理员和仆役们,说道:请!这是中国的礼节。他不像我们那样一饮而尽,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呷,每呷一口必吃点儿东西。最后,他为了感谢我,给了我一些中国铜钱。真是非常有礼貌的民族。他们穿得不好,但很整洁,吃的东西很有味道,并且很讲究礼节。”

契诃夫在布拉戈维申斯克换乘穆拉维约夫号轮船,他利用启航前的空闲时间游览了对岸的中国城市瑷珲。遗憾的是他在6月29日的家信中对此没有详细叙述,只是写道:“我在27日游逛了中国的瑷珲城。我渐渐地进入一个幻想的世界。”

在穆拉维约夫号轮船上,契诃夫跟一个中国人同住一间一等舱。他在29日的家信中说,这个中国人叫宋留利(译音),在7月1日的信中又更正为孙乐礼(译音)。此人会俄语,吸食鸦片,有一定文化,从这些方面判断,可能是地方官员或者在中俄边境一带活动的商人。[3]他向契诃夫“不断地讲述”,说“在中国往往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脑袋搬家’”。他还为契诃夫“按照曲调唱了他的扇子上所写的东西”。这显然是吟诵中国古诗。应契诃夫的请求,这个中国人在空白信纸上写了两行汉字:“我上庙街,我Я也杜你可来子可杜拉四杜”。庙街,即位于阿穆尔河口的尼古拉耶夫斯克,因明代建永宁寺而得名。俄文字母“Я”是“我”的意思,下面的一些字是俄文“去尼古拉耶夫斯克”和“您好”的汉字注音。契诃夫用这张写着上述汉字的信纸给自己的家人写了一封信,向他们解释这些汉字的意思。作家还和这个中国人一起在轮船甲板上照相,照片和这封家书原稿至今仍然完好地保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