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她眸中的笑意

寒冷的冬夜里，她傻乎乎地对着窗户哈气，热气在冰冷平整的窗面上，留下一大片的白雾。

在她的盛情邀请下，我并没有像她一样，站起身对着窗面哈气。我依旧懒懒地坐着，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她哈气的样子在傻笑。

大片的白雾，密密麻麻贴在窗户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色，我看着她微微屈着冰冷坚硬的手指，在窗下轻轻画下了一片雪花。

“你不是说喜欢白雪茫茫的冬天吗？但我听妈妈说，这里是南方，不下雪，但是，我可以画出来，而这片雪花，就是我今年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我看着窗上那片渐渐被水珠和雾气模糊了的雪花，默默珍藏在心里，对着她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你记得我喜欢下雪的冬天，谢谢让我记起了，我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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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画什么呀！”

“我在画我们呀！”

“我们？”

“对呀！你不是说很想去北方看雪吗？”

她明亮的双眼看着我，等着我的答案。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颇有些难为情地回道，“嗯。可他们总在忙，我其实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

她似乎是听懂了我的意思，她抿唇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一会，她又再次拾起画笔，一边描画一边说着，“这里的冬天都快要过去了，除了那几场让人冷得打哆嗦的滂沱大雨之外，没有其他了。所以，我想着给你画一幅下雪的冬日图，你到时候把它挂在房间里，就可以天天都能看到下雪的冬天了。”

“嗯。”

我乖乖地坐在她旁边，看着她一笔一笔，很认真地画着。

那时，画作还没上色，只是普通的素描，还十分的潦草，我没能猜到她要画些什么？

只是一眼看去，有两间并排的房子，两个小孩子，还有一个大雪人……

我只是看着那些潦草的人物，灰白的样子，却在竭力表现他们难以磨灭的笑意。

慢慢地，那成了我童年唯一看过雪的印迹。

居民楼上，细长的棍子挂着一串长长的炮竹，屋主大喊，“烧炮仗啦！”

路过的行人纷纷掩着耳朵避开而走。

细长的炮仗，足足延伸了三层楼的高度，楼下屋主拿着点燃的火柴，点了火。

炮仗红衣被炸裂开，铺满了整条小道，预示着新的一年也要红红火火。

很快，夜幕便降临了。我拖着大件的行李匆匆路过一个挂着红灯笼的房子。

两个小孩子在屋前打雪仗，雪球一来一往，毫不谦让。

他们玩得兴起，却有一个声音在喊他们回去，他们即便要回家，还是不遗余力地制造一个最大的雪球，欢送对方。

我看着远处一个迎风站立的女孩子，她对着一个雪人，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我拖着行李往着那个方向走去，她看着我走过，一把拉过我袖子，说:“你说，这雪人是不是笑得好难看，根本就没有真心笑。”

我默默看了一眼，没有讲话。

她继续道，“真心觉得这审美不行，让我这个美术系高材生，来润色一下吧！”

翌日，清晨的阳光晒在熟悉的雪地上，我站在阳台上，看着那个可爱的小雪人，正昂着脑袋，往着我的方向，向着我，咧开嘴笑得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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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来这里了，你不是说要陪重要的人一起过节吗？”

“嗯。”

“所以过来了嘛！”她声音极小，像是吐槽一样，我也在装傻，假装没听到。

之后我们拥有长达一分钟的沉默，活泼的她打破了我们之间尴尬的冰面，说道，“因为……”

刚刚才要开口，她却欲言又止。

紧接着她继续道，“也不知道是谁呢？说工作忙，没时间，就不回家了。想到这么他一个人，傻乎乎的过年，于心不忍，就跑过来陪他过个节，明天一早就回家陪爸爸妈妈。”

我们围着一个小炉，暖气袅袅杳杳，暖意慢慢驱逐我们身上的寒气，也将昨日的友情重燃于心。

笑谈间，杯筹交错。她一言，我一语，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年少时。

除夕夜间，她喝醉了，趴在桌子上胡言乱语。

她说:“你下回别住那么偏僻了，这地方不好找，加上，其实我不太会认路，你下次能不能换个好找一点的房子……”

“能。”

“下回，我要是蠢到连自己回家都忘记了的时候，你能顺道捎我一段吗？”

“要是有机会，可以的。”

“其实我家那边也下雪，只是没这里大，相对要暖一些，不如，你把房子盖在我家房子旁边，那样我能天天见到你，你说好不好？”

“好。”

她听到我的回答，心满意足地笑着睡着了。

我看着她睡着的样子，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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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阳光下细细描画着那个小孩子的笑脸时的样子，我依然记得。

她说，“不是龇牙咧嘴的笑才算笑，要笑得开心，真正心里开心的才算是。”

两个穿着红色新年装的小孩子，一个趴在雪堆里滚雪球，一个在给大雪人整理修饰，两个人都在各司其职，构成一幅忙碌的冬日欢乐图。

临走前，她问我，还记得，她给我画的那幅画吗？那幅画还在吗？

我没有回她。

只是，内容无法忘却，仍旧记忆犹新。而那副画还在，被我藏起来了，藏到了我自己的画册里。

一个春和日暖的午后，我踏上了回家的路。为的是，弥补这个春节的遗憾，陪陪我那渐渐年老的父母，以及关于那幅画里未曾实现的故事，还有规划另一个我不曾预想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