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了然于秋
“千里关山边草暮，一星烽火树云秋。”
你有了解过秋吗？有了解过他的“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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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是时候该回城了。”
听见站在马车前那个守城战士喊他，老将军只好暂别这个小镇。
残垣断壁，确实不值得他留恋，值得他一直惦记的那位姑娘，早在那场战役中香消玉殒。
深秋里，枫叶红似火。
马车车轮辘辘，碾过深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马车的帘帐被风簌簌吹起，老将军透过那细小的缝隙，看着帘帐外，那频频飞舞的落叶，看着它把这寂寥的秋景衬托得更加悲凉。
马车飞快地穿过野外的枫林，帘帐外，一道彩霞漫过山野，映衬出别样的风情，就像她那般热情洋溢。
黄昏的余晖洒在枫林中，小道两侧的枫树早已被秋风染红，而血红的枫叶也将黄昏的夕阳，映衬出不一样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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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年前。
一道晨光投向鲜艳如火的枫林中，一位少女骑着白马，匆匆掠过。
她不远千里，穿山越岭，只为见心中的少年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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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关外，一位身穿红衣的少女，手持银枪，头顶烈日，汗濡湿了衣衫，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城关外的胡杨树下，等待关外回来的年轻将军。
午后，烈日悬于远远的高空，戈壁上，温度上升得极快，赵云秋的额头上，积聚着一颗颗豆粒大的汗珠，她一动不动，任由那豆粒大的汗珠，顺着光滑细腻的脸蛋，一路流至下颌角。
她在等人，无聊的时光消磨着赵云秋的意气。她着急了，望向古树外的长空，万里无云。
没有云的遮掩，光肆意投向大地，由沙砾铺作的古道，被光映照得熠熠生辉。
“还有两个时辰就入夜了，你再不回来，我可得走了。”
贺云秋还是老样子，她站在树下，斜斜的阳光打在她身上，映出了长长的阴影。
少年将军还在战场上厮杀，此刻，他无心顾虑儿女情长，看着满目疮痍的故土，继续奋勇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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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高堂上，皇帝着急着前线的战况，一个个来回走动的太监，正一个个交头接耳，传达着重要的军事情报。
“禀报皇上，前方战事吃紧。顾将军带兵八千人行至峤台，遭遇敌军突袭，此刻，他们深陷敌军腹地，前方传话，问是否加派军队进行营救？”
皇帝陷入两难，紧接着，又是一个太监急匆匆跑来，传话道，“报！高将军有信。”
“快呈上来。”皇帝着急地催促着那个像盲头苍蝇一样的太监。
皇帝站起身接过太监递来的密信，打开密信的那一瞬，他突然失力地往龙椅上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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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士行至峤台，遭遇北燕突袭，只能撤退回函谷关。
“将军，我们要怎么办？将士快要守不住了。”
顾靖安看向前方，除了极少数的士兵仍在积极奋战，其余大部分人，早被现实的恐怖压低了头。
“守城战士死伤过半，将军也负了伤，我们在这里，恐怕也活不了。”
他走到那一群抱团的士兵身后，听见那些个胆小如鼠的士兵，正在商讨如何逃跑离开。
少年将军怎么接受得了自己管辖的属下有这种想法，站在他们身后，目眦尽裂。
随后，他当着几十个士兵的面，传令道，“传我军将令，所有人死守峤台，若有逃者，杀无赦。”
之后，还有几个不怕死的还在那瞎嚷嚷，不一会儿，就被跟在顾靖安身后的那几个少尉拉到处决地，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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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靖安独自回到帘帐后，看向放置于房中央的地形盘，函谷关地势高峻，易守难攻，但此番遭遇突袭，人员损失过半。
撤回后，守关的将领，不但，没有积极作战，还时时透露出消极的态度。
此刻，后部边防人手不足，恐被敌军再次突袭，顾靖安只好将三分之一的强兵置于函谷关的后方。
夜里，一部分的将士们仍旧守在关内的高台上，以防敌军侵袭。
“探兵来报。”守在帘外的士兵走进帘帐中，请示顾靖安。
顾靖安还在研究峤台以及关内的地形，他无暇顾及，只是做了个手势，然后，等在帘帐外的探兵快速进入帘中，说道，“北燕正准备使用炮车，投掷火器和炮石，想必不久后就会用云梯冲车，营中准备的石头，恐怕用不了多久。”
“知道了。”顾靖安说话有种难以预料的迷失感。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只要能上场的兵卒，都给我出去守住这个关口。”
“姜麟，我方粮草还剩多少。”
“所剩余粮撑不过三日，后方的粮草迟迟未达，恐怕……”
“叫伙夫尽量煮好一点，不要让将士起疑，以免扰乱军心。”
“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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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关外下了一场雨，大雨无法冲刷那股腥臭的味道，恐怖的杀戮，正向每一个守城的将士，狠狠袭去。
关中的火光渐渐熄灭了，黑暗在四周肆意蔓延，将士们等待天光的来临，可是这个黑夜实在是太漫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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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风自西北而来，带着凛冽的寒气。
梦中，她的少年身着辉映着寒光的铠甲，独自战斗在关外。
而此时，她困于小镇内，肃穆的杀气，正拨动她的心弦。
梦里他说:“秋，如果，我回不来了，那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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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报将军，高将军有令，所有将士撤出函谷关。这里不守了。”
“此刻援军未到，我们不能撤。守，都给继续守。哪怕战死至一兵一卒，都要给我等到援军来。”
“但……”
“要是我们撤走了，小镇上的百姓怎么办？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撤。”
“是，将军。属下愿誓死追随将军。”
姜麟在众将士面前，向着顾靖安跪下，而后，一群饥饿交迫的战士，也因心中的信仰，也向着顾靖安跪下。
“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誓死保卫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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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军不费吹灰之力，直入小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高门下，贺云秋总能听到婴孩啼哭，妇女尖叫。
胡人所达之处，惨叫不绝。
贺云秋提起银枪，正要出门时，被佝偻着背的老将军拦住了。
“云儿，平常我是怎么教你的？遇事需沉着冷静，切忌心浮气躁。”
“爷爷，我已经待得够久了，我觉得，要是我还不出去，他们胡人就会觉得我国无人。”
老将军摇了摇头。
贺云秋在贺璋面前耍起了枪，“爷爷，我长大了，不想待在你身后，我想我也能提起银枪，杀尽胡人恶贼。”
贺云秋性情坦率豪爽，但也有一个致命缺点，就是易怒浮躁，贺璋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于是松了嘴，“保家卫国，确实不只是男儿的事，你作为贺家的女儿，爷爷同样骄傲。”
贺云秋对着爷爷露出一个感恩的笑，然后头也不回地往着那叫喊声最惨烈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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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衣衫被染得鲜红，贺云秋无力地被一把把弯刀压在身上，她单膝跪在地上，口吐红沫。
太阳晒得很好，只是她觉得四周很冷，寒风刺骨。
在她倒下的那一刻，不知何处，飘过了一片红枫叶。
枫叶飘下时，划过一个美好的幻境，那里有一片红枫林，遍野的秋菊，以及她心心念念的少年。
她做了一个梦，在梦中，那个藏在心里很久的答案，终于说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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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兵停在十里亭外，设下陷阱，在胡人回去的路上，将那些可恶的胡人，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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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竟是一片萧然。
就在顾靖安死守函谷关的时候，胡人放弃了易守难攻的函谷关，北燕的胡人转头先把小镇洗劫一空。
当顾靖安来到小镇时，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他心中的女子，此刻正被吊挂在高楼上。苍白的面容，早已没了当年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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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夜里，顾靖安闻着淡雅的檀香入睡，梦中，一个骑着白马的女子，停在了他的身前。
她笑容爽朗，向已经是老头子顾靖安问道，“顾朗之，你还记得，你当初应下的誓言吗？”
“……”
“想必你已经忘了，不过，我看到了，在那个枫红似火的地方，那位坚毅的少年，正缓缓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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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苍髯的老者站在自己宅中，看着家中的枫树又红了叶子，喻示这一年的秋来了。
“我想要的秋，你来了吗？你看到了吗？这里在我管理下，繁荣安定。”
人生若只如初见，只因在那枫红似火的深林里见过你，此生，我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女子。
你看到了吗？满林的红色枫叶，它是见证我对你情深似海的信物。
我曾在此处拾取过好多好多的叶子，偷偷把对你的思念，诉予秋风。可惜，秋风却不曾将我的思念带给你，我与你始终无法相见。
秋风带着鸟儿的啼叫声自远方袭来，偷偷地吹黄了我眼前的芳草，低垂的芳草再也遮不住远方的小路，我远远地看见一位少女，她骑着白马，正向着我的方向，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