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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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若玫瑰刺

书信到时是次日上午,顾晓婉午饭都没有好好吃,一边吃一边想着怎么回信,她匆匆吃了几口,就放下碗了。

拿起信笺,顾晓婉一时不知道写什么,她也没有写过信。

她抬头看见窗外的梨花落在地上一片,随手折了一枝梨花,把梨花压成干花后用细麻绳一圈圈绕起来,再用自己一缕头发编成发辫系在梨花枝上,然后放在信封里。

发丝?!男女交换头发是在新婚之夜做的事情吧,现在还那么早——

这封信终于是没有寄出去,顾晓婉现在心烦意燥的,她不知少鹄的心意,若是误会怎么办?

顾晓婉发现无论自己做何事都不能静心,她洗了把脸。

“顾晓婉,他只是寄了一封信就打破了你心中的防线,扰乱你的生活,你未免也太不争气了吧!”

她坐在凳子上发呆,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平静下来。

书信寄出几日了,应该到了,那为何不见回信?

少鹄很疑惑,但是他很忙,不能时时刻刻想着这件事。

军费开支颇大,怎么节省下来买军粮是现在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少鹄写了关于军费不够的文书快马加鞭地传给皇上,皇上却回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他摆平,自己想办法。

他们采集了马奶做成各种食品,马奶酒、马奶糕,然后出售。

现在有点收成了,但是始终解决不了长期生存问题。

没法子了,少鹄在军营里勘测一番,发现这里的土壤肥沃,芳草萋萋非常适合发展畜牧业。

于是集思广益了一下,想出了一对策。购买一些牲畜,除了平时自给自足,还可以换的更多的器械。

说干就干,他们找了一些年轻力壮的人一同出去采购。

听说宋安城的牛羊很多,肉用价值很高,于是他们朝宋安城方向出发了。

一群人到达宋安城内已经是傍晚了,他们找了个客栈打尖后住一晚。

他们所住的客栈有一个说书先生,平时对外面的事关注得紧,堪称为宋安城的“情报员”。

晚上戌时,说书先生开口说书了。

将士们都穿着平民衣服惬意地听着书。

少鹄眼尖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快速地穿过人群赶紧追去。

不一会儿,少鹄追到了此人,但是那个人并没有注意到少鹄。

那个人正在和一个人汇合,有了上次的经验,少鹄赶紧藏匿自己。

另一个人倒挺谨慎的,他瞅瞅的四周后开始交换。

少鹄认出了那个人,看身影,正是在郭大夫家里迷晕他的人!他忍住了他的冲动,偷听他们要密谋什么事。

听了好一会儿,才知道祁王和南羌王合作的事。

他看见程副将手中的信递给南羌的人,还听说事后会送来上等的璞玉和珍品做为交换。

现在至关重要的就是拿到那封信送到皇上手中。

等戴斗笠的人走远,少鹄跟踪了南羌王的人,趁机把他打晕了,取走他怀里的信。

随后他又追上那个带斗笠的人,他把少鹄带到一个胡杨林。少鹄觉得有埋伏,赶紧撤退了。

现在回去肯定不安全,于是他穿过宋安城很多街口才把他们甩掉。

确定没有人跟着他,他溜进顾晓婉的梨花苑。

“你——”顾晓婉被突然破门而入的少鹄吓了一跳。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真以为是自己家,随便进出人家闺房?”顾晓婉一见到少鹄所有的委屈都一并而发。

“稍等片刻,借个光我看一封信!”

顾晓婉还以为是看他送她的信有点害羞,后来一想——

“那书信送错了?”

“什么?不是,我刚刚跟踪了一个坏人,从他手中夺得一封信,我要看看其内容。”少鹄都被顾晓婉弄诧异了。

“原来如此!”顾晓婉心道。

他们拆开祁王的信,发现内容一点都没有谋反的迹象。

“这不应该呀,难道中了他们的计?”少鹄嘀咕道,还是因为他年轻了,即使知道三十六计有一计叫做兵不厌诈,但是没有深刻体验过,这下真的长见识了。

既然如此,他回去还要好好商量着防范他们。

现在既然来了就好好和晓婉解释一下。

“晓婉小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少鹄靠近顾晓婉,想好好安抚她。

“我哪敢生你的气,你贵为本朝将军,身担重任,倒也不必挂念我们这些庶民。”顾晓婉这般诉说,少鹄瞬间不知道回什么。

他瞥到顾晓婉书柜上有一封打开的书信,里面有一支梨花,还系这一缕发丝,他给她一个轻轻的拥抱,顾晓婉想要挣脱,一直往后退。

少鹄在她耳边说:“我知道你在乎我的,你这时候也不必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心里明明不好受,为什么一直要憋着呢,想哭就哭出来吧!”

顾晓婉没有忍住,还是无声地哭了起来,这段时间因为惦念着他,她的身体时好时坏,心情也是有时高涨有时低落。

“你知道吗,父亲要我成家,可是我怎么可能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相守。我知道你在等我,希望我把你救赎出去,我不敢承诺什么,只能不断努力处理长安的事,请皇上批我来驻守云疆,这样至少我可以不用被父亲安排亲事,可以离你近一些……”

顾晓婉很没有安全感,她还是挣脱了少鹄的怀抱。

少鹄并不懂她的意思,还以为她还在生他的气,怪他当时没有带她走。

良久之后,顾晓婉才开口说话:“我不是生你的气,我觉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一直相守到老。我们门不对户,所见所识都是不同的。你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博文多识;而我只是一介草民,才疏学浅。我在一个不被爱的小家庭中长大,而你在众人追捧环境中成长,我们注定没有结果的。”

“不是这样的……”少鹄挣扎着想要诉说自己的情意。

“将军,太晚了!请回吧!”顾晓婉转过身来,不让少鹄看见她落泪。

“小姐,您这是何必呢,您自己明明很难受,为什么要拒他于千里之外?”杏儿不解。

“杏儿,我们身世相差甚远,注定没有可能!现在断绝地干脆一些,以后才不会身陷其中无法自拔!”

少鹄就这样失落地走回客栈,他心里也很难受,并没有进屋休息,而是叫店家拿了很多酒回房。

少鹄感觉今天的自己毫无痛觉,他一杯接着一杯地把自己灌醉,奈何自己一直是清醒的状态。

心痛了,身体还会感觉痛吗?

有人被少鹄惊醒,敲了门进来,看见一直很厉害的少将军把自己灌得满脸通红赶紧夺过他手中的酒壶。

“少将军,有何事和兄弟们说,千万勿要伤自己的身体呀!”

“我不懂,我们明明相爱为何不能在一起?”少鹄这时候已经喝得迷迷糊糊了,但是他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人。

“天下何处无芳草,将军想开一点,明儿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兄弟安抚好少鹄,扶他上床休息了。

“这是何处?”少鹄看见牌匾上写着“菁思院”,就觉得自己上当了。

只见,有一个老鸨来招呼他们进去。

少鹄赶紧往回走,兄弟见了赶紧把他拉回去:“将军,男人需要释放一下。既然来了,可以听一支小曲儿再回去也不迟嘛!”

“我岂是这样的人,这样不就失了名节?”

“这里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其他人又不认识您!”兄弟附耳道。

“我们公子好静,要个雅间,来壶酒!”

“你怎么会染上这种爱好?”少鹄的家教严从不让他触碰这样的东西。

“我们家也算是宋安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只是父亲给我安排了亲事,我不想这么早就成家,所以逃了出来,无处可去来了军营。这里是我解决伤心难过的地方,一难过就会来这里释放一下!”

“婚事?”

“是呀,和顾家大小姐的婚事?”

“顾家大小姐?顾家有几位小姐?”少鹄听到顾家还是很感兴趣的。

“听说有四位小姐,长相出众,性格柔弱……”

“只可惜我还不想那么早就定下来,还想在外面混几年。”

“你还要多学学为人处世,可不要辜负父母的期望,也不要误了人家姑娘。”少鹄斟了一杯茶递给他并好心提醒。

“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经过几次思虑,少鹄还是开口提问。

“将军有何难解之题?”

“明明相爱,为何两人不能在一起?”

“许是姑娘在怕什么。”

“怕什么?”

“这……不清楚,可以找个姑娘来聊聊。”

“来个姑娘!”

老鸨听到后赶紧带了一个姑娘来说道:“爷,这位姑娘擅长琵琶。”

“没事了,你去忙吧!”

“爷,这……”老鸨也不急着走。

“我知道,她要另算费用的!”这位大哥就像是熟客一样。

“好,那我去忙了。”老鸨听了眉开眼笑的。

“姑娘,爷有话问你!若是你爱上一个人,却迟迟不肯答应他在一起,这是何因?”

“自然是害怕那男子负了我——爷,您有何烦恼,不妨和我们说说,宽宽您的心!”

姑娘是看破红尘之人,因为家境原因来到此处卖艺。这些年来,她弹奏过很多曲也倾听了很多故事,对一些事情也有自己的见解。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我也能感受到她喜欢我,只是她说我们家境悬殊太大不能在一起。我只想说,我对这个从来不在乎,我只在乎她!”少鹄越说越激动,他喝了一口茶想继续说,可是还是觉得嘴里非常苦涩。

“那女子性格家境如何?”姑娘只是淡淡地问道。

“家境一般,是家里最不受待见的孩子。”

少鹄想起顾晓婉和他提起过家事,总觉得自己没有生活价值。若不是少鹄苦苦劝说,她确实有轻生的念头。

“女人好比一支玫瑰,她表面很艳丽,实则带着刺。若是你只顾着表面,而不捋顺这些刺就会扎到你的手。”

“公子应该多哄哄她,多陪陪她,多粘着她。只要姑娘不厌烦就说明还有进展的可能。”姑娘出了招数,只靠少鹄自己参悟了。

“这就是要我的时间喽?”少鹄一点就通。

少鹄留下银子就朝着顾家跑了,他一定能让她看到他的心意。

顾晓婉的门被敲响了,她心想,该不会是他又来了吧,应该不是。其实她很想他来。

“进!”顾晓婉故作镇定,瞥了一眼门发现并非是他。

而是一位瘦弱的妇人,正是顾晓婉的生母。

顾晓婉很诧异,上次爹爹不是不让娘亲来看望她吗?

知女儿心莫若母亲,她说:“趁着你爹爹心情好,我祈求他就应允了。最近听说你身体好多了,我就赶着做一些你爱吃的饭菜送来……”

妇人和女儿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生活了,所以她对女儿的喜好还停留在晓婉几岁的时候。

顾晓婉看着母亲亲手做的栗子酥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顾家并非能经常吃上栗子,因为女儿喜欢吃,母亲开始非常卑微地祈求丈夫买一些,后来干脆自己亲手种了一棵栗子树。

为了女儿开心,她还要亲手剥壳,把板栗放在蒸笼上面。

想到这些,顾晓婉更希望早点好起来,能够带着母亲去外面生活。

“婉儿,让娘亲陪你好好吃饭吧!”妇人的心情五味杂陈。

她一一把菜端出来,给顾晓婉递上筷子,静静地看着她吃。

晓婉慢慢地品尝,有一菜中有点苦涩,是菜炒久了便会生出涩味。

“母亲,这菜……”晓婉看着母亲,母亲许久未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晓婉心中立刻生了疑问,母亲有心事?

晓婉用手在母亲眼前晃了晃,母亲才缓过神来。

“婉儿,怎么了?”母亲赔笑道。

“母亲有心事?”

“无事,就是想起了你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样子。”

待母亲走后,顾晓婉还是不放心,派杏儿去打探一下。

许久未果,杏儿回来了。

“夫人未言说,只是一直精神涣散……”

为何会如此,顾晓婉弄不明白。

接下来每日晚上,母亲都会来梨花苑找晓婉共进晚餐,或者饭后苑里走走消食。

晓婉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她的感觉告诉她母亲一定有事瞒着她。

于是她劫持了母亲身边的人,逼迫她告诉自己母亲到底怎么了。

“夫人她,她得绝症了!”婢女非常难过,她服侍了晓婉的母亲辛夫人十几年了,夫人待她极好,自然舍不得夫人离开。

绝症?这对于顾晓婉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打击。

她不明白上天为何如此待她,先是自己身体抱恙才华敛收,后是母亲怜爱她却遭受绝症……

这次是她去找母亲吃饭了,当然父亲做生意不在家的情况。

“母亲,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晓婉强忍着心中的难受,想憋的久一点,可是饭吃到一半她忍不住了。

“我确实有话想对你说,孩子,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向你爹爹求助,觅得一位佳婿……”母亲的话还未说完,就开始咳嗽。

“母亲——”顾晓婉心头一紧。

“无碍!”母亲的喉咙非常难受,只能说出几个字。

“杏儿,请郎中!”

外屋,顾百荣在来回踱步,顾晓婉低眉站着。

“如何?”没想到父亲会如此关心母亲。

“夫人恐怕是时间不久矣!”郎中叹息。

“卓郎中,您医术高超,还请您救救我夫人!”

“夫人心中还闷着一口气,这是导致夫人气结血管硬化的根本原因,现在能做的就是顺着夫人的气,还能恢复如前!”郎中说着自己走了出去,父亲跟在郎中后面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