曩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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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陈家村

出门五分钟即可在房前屋后收获一顿丰富蔬菜的陈家村,落叶填满了田块间的灌水渠,远远可见杨树梢上张扬霸气的麻雀窝坐落在空树枝间。

刚进村口,孙泥克和舒婵就不住地看对方,以求同感。

这个村子实在太过眼熟。

“那个死去的肚皮上有疤痕的老头!”在走过那些当初被狗追的巷巷道道时,孙泥克记忆深处的刻骨铭心以一种别样的滋味涌现出来。

鄢蛰最该说点什么,当初让孙泥克他们来这里的是他,现在带着十一人风尘仆仆赶来的也是他。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也毫不掩藏他对孙泥克的话毫不吃惊的痕迹。

“王叔叔”,鄢蛰的反应在孙泥克的意料之中,如果他选择说,那么就绝不会只说眼前这件事,如果他不说,那么便无论如何都不会吭声。所以孙泥克回头等着后面的王柏塬。

迎面的夕阳在王柏塬的脸上打出一坨一坨的阴影,绚烂如晚霞也没能装点他那张阴骘的脸。

“王叔叔,话说当初我们在火车上一通乱打,后来你有没有跟踪跟我们到这里?”

“当然没有”,如此认真的话,王柏塬脸上的表情却似笑非笑,“我记得当时就跟你们表明过,我是去找舒婵打架的。”

刘矣辛走在中间,前头有带路的鄢蛰,后面就是孙泥克和王柏塬,她先是留意着鄢蛰的反应,然后是孙泥克和王柏塬的对话。

“怎么着,你们当时发现了我们的人?”刘矣辛回头似是开玩笑般说道。

“说不清楚!”孙泥克回头寻舒婵,舒婵却是有意落在最后头,“现在想来,还是摸不透他们的路数,况且是当初愣头青几个。”

“就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孙泥克正欲沿着刘矣辛的提示回忆些有用的细枝末节,前方忽然传来些吵吵嚷嚷的声音,且越发逼近。

脚下的路虽然宽敞,但前方是一房屋拐角处,尚不清楚拐角的另一端是什么情况。正当所有人都将脚步慢下来的时候,前方突然钻出一个人影,双手一把抓住墙角,一拉一推,借力往前方拼命跑出来。

那人没料到墙角这头会有一群人迎面走来,所以露头的那一下惊得“啊”地大叫一声,但当下即刻反应,右边一把扯住当头那人的衣服,已经被甩出去的小小身体就着这股劲又荡了回来,直钻人家身后。

被这突然出现的人这么一扯一拽,鄢蛰被连带了两个踉跄。

“你一个捡来的,白白害了他一辈子,现在还要来嚼什么舌根宝贝,愣是弄得家家鸡犬不宁,看我不打烂你的嘴,那么多书都读到牛屁眼里去了!”

鄢蛰这边才被一个人拽住,把他当挡箭牌躲在他身后,那头很快就冲出几个妇女,有的掰他手,有的撕他的衣服,有那又高又壮的东荡西晃在他面前蹦跶着企图摁住他的肩直接抓住躲在后面的人。

“我说你出不出来,看老娘不扒光你那一头黄毛!”

几个女的以鄢蛰为中心玩了半天猫捉老鼠,鄢蛰被撕扯得头昏眼花,几次三番想要怒斥这群泼妇,但又不知跟几个女人该骂些什么好,现在更厉害了,两个女人在鄢蛰一左一右,已经丧失了跟后面那人你追我赶的耐心,急躁地想直接摁翻鄢蛰,践踏着他撕了躲在他身后的人。

“我说……”

咣张——咣张——

鄢蛰好不容易开口,刚说出两个字,就迎来了两个巴掌,一左一右扇得他异常冷静。

身边的吵吵嚷嚷有层次地平息下来。

从刚一开始就在旁边猴急成一团,但又不知从哪里下手,才能从一群肉乎乎的妇女中解救鄢蛰的尤洋洋呆了。

认识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见鄢蛰如此狼狈过了?

那几个自知犯了错的妇女再不敢造次,嘴里嘟嘟囔囔哼唧着一些自我开脱的话,大多也都是说些不知道前方有人,或者反怪鄢蛰搅和进来之类的话。

鄢蛰能怎样?还能上去揍回来不成?只能自认倒霉,尤洋洋刚要赶过来安抚,他甩了甩散落在额前的头发绕开那几个妇女朝前走去。

“你是陈芸黄?”鄢蛰没走几步,就听后面舒婵说道。

舒婵这么一说,大家纷纷朝她那里看去。刚刚经过她身边,企图趁这个机会溜走的陈芸黄再次不幸地被所有目光锁在了原处。

“哟嚯,真的是你!”毕竟是姑娘家,陈芸黄把头压得很低,也只有元筱勤这样年龄比她还小的小姑娘,才方便蹲在地上往上仰视她的脸。

既然都已经被拆穿成这样,陈芸黄只好抬起脸来面对,“呵呵,呃,呵呵呵,你们认识我?”

她这一抬头,所有人才认真去瞧这张脸,果然,这就是当初他们对着照片在广场上茫茫人海中一个一个排除寻找的人。

“刘漪五给我们的信息指向了这里,而你之前带着我们去Y市寻找这个姑娘,最终这两条线索竟是一条,看来我们的方向是对的。”在确认过眼前这个姑娘的确就是陈芸黄后,刘矣辛对鄢蛰说道。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刘漪五是故意的?”听到刘矣辛在身后如是说,孙泥克转身跟他俩人说道。

“你是说刘漪五有阴谋吗?”刘矣辛看了一眼鄢蛰,对孙泥克说道。

“大胆假设总没坏处嘛!”田柒合也转过身来。

“可是,陈芸黄是我们根据程度行李中那块绢布兜兜转转查到的消息,而且那块绢布上标明的小山村并不在这里,虽然离这里很近,但是一千年的时间,因为地质灾害等原因,那里现在根本没有人烟。”

“你都说了那块绢布是从程度身上得来的,能保证是第一手的消息,不是有人故意造假吗?”王柏塬抱手问道,他脸上总透着股坏劲儿,让人觉得他话中有话。

能!鄢蛰非常肯定这点。可是他怎么能说,怎么能说得清楚。

鄢蛰沉默着。并不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王柏塬问得哑口无言了,十一个人,十一个心思。

“我当时在将明未明等舒婵,后来听说蛰哥外出好多天,应该就是为了去查这点线索,真是辛苦了,不过你一个人去的吗?”不知道怎么就扯出程度来了,他始终是李夕桢他们心中的意难平,一个年轻的生命,世上那么多好吃的他都还没有吃过。只要一想到这点孙泥克就觉得自己像仙人掌般浑身是刺。

“当然,我有帮手!”鄢蛰说道。

“你的帮手去过红线头吧!”鄢蛰话音刚落,孙泥克就厉声问道。

这两句话接得紧,音调语气更是有强烈的反差,空气密度一下子被压得很大。

鄢蛰吃了一惊。他没想过孙泥克会这么不折时机地说出这种话。

“嗨——嗨——”人人各自心怀鬼胎,没人愿意破局,更不愿看上去像是在投某种赞成票,丁蚁却突然朝陈芸黄喊道。

这时候大家留意到这姑娘已经偷偷溜出有一段路了。那几个妇女见打了人,也不敢多做逗留,悻悻地一步步试探着早走了。

这陈芸黄见危机解除,也趁着大伙不注意先是往后退,后来干脆转身就走,若不是丁蚁人间明白,有一份置身事外的心,她早跑远了。

陈芸黄嘻嘻笑着站在原处,“我看你们在说要紧事,我一个外人不太方便,所以先走一步?”

“你可不是外人!”刘矣辛哈哈一笑,走过去就牵住她的手,亲密得如同一对小姐妹。

“这位姐姐”,孙泥克也不想隐藏那么多了,朝他们边走边说道:“请问一下,前阵子掉在灰洞里去世的那位老伯是不是就是你的养父?”

舒婵外,众人都不知李夕桢暗中给孙泥克打探的消息,听他居然知道这些,不免惊讶地看着他。

这年头,谁还没几个帮手几个秘密了?孙泥克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要不是为了保证李夕桢的安全,他又怎么乐意这样偷偷摸摸藏着掖着地做一切。

“你们都打听到了?”陈芸黄先是疑问,略一沉思,眉头忽然上扬,不由得多看了孙泥克几眼。她想到了那晚路边的李夕桢。

陈家村一行,原本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现在竟然出现了一个陈芸黄,那是当初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事情,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一群人再次围上了她。

“你,你们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之前只是几个农村妇女,被逮住了顶多就是一顿口水,然后回去乖乖从了他们的要求。

眼下这么大阵仗,再结合上次被绑的事情,陈芸黄不得不多个心眼儿,“你们跟上次绑架我的不会是一伙儿的吧?”,想到这里陈芸黄不禁直接将疑问说出口来。

“什么绑你?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好苦!”明明是一个小姑娘,可是说起这样的话来,元筱勤一点也没让陈芸黄觉得她像是好人。

“找我?”陈芸黄满腹疑问,却忘了身后坎下已经是菜地,后退的脚步一踏空,整个人往后仰去。

不料王柏塬离她又近,且一直帮她看着路呢,有所准备,所以在她向后倒去的第一时间抓住了她。

本来没摔下去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怎知陈芸黄大叫一声后发现菜地离自己居然还有差不多一米的距离,转身一看老鹰抓小鸡般提溜住自己的居然是位长得像罗刹一般的大哥,她双眼一瞪,鬼叫鬼喊一般嘶喊起来。

“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婶儿,我错啦,我答应你们……”

“救命啊……”

姑娘个子不大,劲儿挺大,一直扑棱个不停。初来乍到,救一个姑娘,却整得像是冒犯了人家一般,王柏塬心一虚,手上也略微松开了,姑娘原本就靠王柏塬的拉力平衡着,现在失去一方力,整个人扑嗵一声直接砸到了路坎下的田地里,就便压翻了几棵包裹得铁实的大白菜。

这一摔,姑娘反而踏实下来了,也不爬起来,就着摔下去时的姿势,仰望着路坎上的人,“你们到底要干嘛,我没借过高利贷!你……你们……不会是我那养父跟你们借过高利贷吧?”

“姑娘”,刘矣辛看了一眼舒婵,见舒婵也没想出来摆平这个姑娘的意思,她便往前一步蹲到了路沿边,“你想多了,我们只是有点事情想跟你打听。”

“什么事?”

“方便的话,可不可以请我们去你家喝杯水,啊,白开水就可以”,刘矣辛心想一则陈芸黄现在这个样子,过路的村民看见了怕是要引起误会;另外,这姑娘防人之心很重,一两句话估计跟她聊不出个什么。

计策就是得套话。

“呵!”

姑娘一边脸冷笑一声,然后伸手给孙泥克,“我得这个弟弟拉!”

嗯?

舒婵本来只是好好看戏,怎料她忽然来这一招,不禁挑了一下眉。

众人都看向孙泥克。

孙泥克本想把手揣到兜里,不料从上衣到裤子,巧了,今天穿的都没有兜,他索性把手抱到胸前,“我家领导管得严,我怕被剁手!”

孙泥克的话丝毫没有减轻他的举动对一个年轻姑娘的伤害,大家都替陈芸黄感到尴尬,岂知陈芸黄却把手往孙泥克的方向又伸了一伸。

她朝孙泥克伸的手还没伸到目的地呢,手腕上突然一紧,整个人猛地往前一冲,她一个踉跄,不知怎的,已经到了一个漂亮姑娘怀里。

之前只顾着感慨这一帮子男的无论年纪大小各有各的看头,当然那个长得像罗刹的除外。现在才发现眼前这姑娘竟如此惊艳,眉宇间透着三分英气,一双长而大的眼眸灵气十足,微微上翘的唇角毫不隐藏她是个颇有心气儿的姑娘。

她根本不正眼瞧自己,自己却是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喂喂喂,她是我的!”孙泥克见半天这姑娘都还在盯着舒婵,不禁着急了,手指着自己跟陈芸黄强调道。

“走吧!”陈芸黄看了孙泥克一眼,朝刘矣辛说道。

“麻烦你了!”刘矣辛赶紧道谢,并带头跟上她。

“先别急着谢”,陈芸黄回头嫣然一笑,她算不上好看,但长得也并不丑。

拐过的几个弯都是孙泥克和杨亦晨他们有些印象的,十来分钟后,走在最前面的陈芸黄在路边停住了脚步。

“到了吗?”紧跟其后的刘矣辛朝她微笑道。

陈芸黄并没有作答,只下意识地把嘴唇鼻子往上提,做出微笑的样子。

刘矣辛往她面对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凝住了,她扭头看着赶上来的孙泥克和杨亦晨他们。

可是刘矣辛得到的反馈是作为十人里边唯一来过这里的三人,孙泥克、舒婵和杨亦晨也很吃惊。

“就是这里”,孙泥克肯定地说道,“我俩当初就是从这里挤进去看见那个老人家的,是不是,老杨?”

“嗯”,杨亦晨也答道:“第一次见到死去的人,印象很是深刻。”

“那怎么?”刘矣辛望向陈芸黄。

“我养父有兄弟姐妹的”,陈芸黄一抬眉毛说道:“他们联系上我说我养父去世了,他们想要他生前的这个院子,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回来,不如他们出钱买了这屋子和地皮,还有他的一些土地他们也愿意一次性出钱,让我跟这些撇清关系,所以要我回来,他们请了家族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来调解,需要白纸黑字写下来。我反正要回来给他烧点纸钱,于是就答应了,回来才发现他们早就自己做主搞定了这一切,反正我是他捡回来的弃婴嘛!”

陈芸黄不住地抻眼皮,眼眶中满盈的潮湿几次被她生怼回去。

“刚才那些追着你的人?”刘矣辛知道这姑娘其实自尊心很重,她忍住了自己想要去拍她肩膀的手问道。

“就是婶子伯娘姑妈们。”陈芸黄眼角依然潮湿,可是她的笑容却牵动着脸上的每一块肌肉。

“既然想要的已经得到了,那他们为什么还追着你?”

“大概和你们一样吧!”陈芸黄呵哧的一笑,大有无奈之举。

刘矣辛眼珠一转,看了一眼鄢蛰,心下暗想难不成她真知道?

“家族传说我们家有祖传的宝贝。我养父是家里的大儿子,加之他生下来后天生肚皮上有一道疤痕,小时有道士说他命格与众不同,所以他的兄弟姐妹们认为既然是祖传的宝贝,那就一定不能失传,既然没有交代给他们,那么就一定告诉我养父了,而我养父又只有我一个养女,所以……”

“所以你真的知道在哪里吗?”元筱勤果然心急,刘矣辛一心想要慢慢套话,她倒是一嘴就问光了。

陈芸黄微微朝元筱勤抬起眼皮,“当然不知道”,她想了一想,似乎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几句,于是又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我在城里混得有多惨!”

我们当然知道,元筱勤心中说道,但她却聪明地嘴上不提,不去打断她,甚至让她重新拾回戒备心。

“如果我真知道,何必让别人来虐自己。”

“是你养父没告诉你?”爱八卦的人自然有打听到想要的八卦的亲和气质,元筱勤自带这种让人忘我倾诉的气场,发现这点的刘矣辛默默退场。

“我估计她也不知道”,陈芸黄说道,似乎元筱勤一张纯属好奇的脸真的打开了她一吐为快的欲望,“他一生凄风苦雨,老了更惨,如果他知道宝贝的下落,又何必熬着等死呢?”

她说得有理,孙泥克从李夕桢那里听过那个老人家的故事。

“陈家村是因为这个村里的人都姓陈而得名的吗?”鄢蛰突然问道。

“当然不是”,陈芸黄说道。

鄢蛰这一问,其他人都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纷纷一脸渴望望向陈芸黄。

陈芸黄虽也姓陈,但十分清楚除了养父外,其他人根本就只是把她当作养父的拖油瓶,从没把她当自己人看待过,而她也自始至终置身于“陈姓”之外,那些事情她小时候听老人们说过。

无非是把听说过的再说给眼前这帮子人听,自己不说,他们也会跟别人打听,所以陈芸黄倒也不避讳什么。

“别看这里叫做陈家村,我养父死后现在这村里没一个姓陈的,就连我那些叔叔婶婶都是从城里赶回来的”,陈芸黄说道。

“那这里主要都有些什么姓氏的人家?”尤洋洋刚问完就后悔了,自己似乎因为好奇心把话题扯到另外的方向上去了。

“很杂,王、赵、张、乌等等什么都有。”陈芸黄果然顺着尤洋洋的话跑远了,他不由得怀着歉意把目光投向鄢蛰。

“那这么说来当初这个村子以‘陈’命名且要赢得其他姓氏的人答应必定是有原因的咯?”

鄢蛰果然又把话提掰了回来,尤洋洋心里踏实了。

“嗯!”虽不是流淌着“陈”姓血液的人,但陈芸黄看上去还是颇有些自豪。

她得意地点着头说道:“算是德高望重,而这些人也可以算是忘本!”

她环顾了一下村子里那些修建得漂漂亮亮的小宅院,目光回到眼前这个显得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的几根木栅栏搭成的牛圈,神情有些凄凉。

“听老一辈说,几百年前这里还是荒地,没有村庄没有耕地。离此处不远的陈家村是个富裕的村子,靠山吃山,听说他们村子里有矿。家家户户天天清晨傍晚炊烟袅袅,羡煞旁的村子。可是一场天灾导致那个村子几乎全村被覆盖,少数生还的人发现那里已经不适宜居住了,于是大家结伴寻找新的安居地,时值四处闹饥荒,讨饭要饭的人不少,剩下的陈姓人家在四处觅新地的过程中帮助了不少人,并说服他们一起找地方靠双手重新开始。”

“最后陈姓人家带着一路上加盟的人找到了这里并在这里扎根,所以给这个地方取名陈家村也是大家都同意的结果。”鄢蛰给陈芸黄补充道。

“是呀,但是最近的百年,因为各种原因,陈家剩下的人已经很少了,上一辈和这一辈人更是奔波到了别处,所以……”说到此处,陈芸黄难免唏嘘。

“那么原来的那个陈家村在什么位置呢?”王柏塬没什么耐心听她讲这么长的故事,好不容易讲完了便直接开口问道。

王柏塬好心拉陈芸黄那一把本身就给了她一个糟糕的体验,现在他忽然这么问,陈芸黄似乎从一个良好的聊天环境一下子被拉回现实,恍觉自己好像说得有点多。

再怎么,眼前的这一群人也是居心不明的陌生人,陈芸黄神情变得警惕起来。

“噢,小妹妹你别怕,我们就是一群猎奇心重的游客兼有其他事情,路过,见这里的建筑风貌别致,所以进来瞧瞧。”鄢蛰指着旁边一栋房子侧墙上的风貌画说道。

骗子!

众人虽然满脸带笑配合,但心中均骂他,尤其是舒婵,一想到他曾经或许也跟权嵘讲些好听的谎话,就更是连笑脸都不愿意给。

“要说也不是什么秘密”,果然好看的男人使用起色相来,就好比给女人灌迷魂偏方,何况是鄢蛰这种多给人一个正眼都会让人招架不住的中年老男人。

陈芸黄顿时来了精神,人也变得腼腆了些,“这个方向一直出村子,路很直,全程高速大概得开一个小时,你们就会看见天幕下一个圆形的山峰,一定会看见”,似乎是怕听的人觉得她描述得很玄,所以她强调道。

“向前开,很快会就会到群山的山脚,但没有人烟,找合适停车的地方,朝着圆形山峰翻山进入,很好找,老陈家村的遗址全是与周围品种不同的参天大树。”

“你去过?”她的描述场景感很强,杨亦晨不禁问道。

又是一个好看的年轻男人,陈芸黄怎好翻脸拒绝,她脸色微红,说道:“没有,但我坐过这条高速上的车,司机跟我们说的。”

说着话,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山了,大家选择歇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进山。

“你怎么办?”临走时,刘矣辛问道:“看上去你那些亲戚不会善罢甘休。”

“当然是赶紧跑”,陈芸黄答得不以为意,“这东西,跟她们我交交不出来,说又说不信,只能走得远远的。”

说话间,陈芸黄的电话响了好几次都被她挂掉了,估计又是她那些婶婶们。

为了安全起见,刘矣辛建议她跟着他们一起出村子,“你要连夜走吗?”刘矣辛问道。

“我怕是永远不会回来了,所以明早还要去给他扫扫墓,我亏欠他太多了!”陈芸黄的神色忽然变得黯淡。

听李夕桢讲过眼前这个姑娘与她养父的事情,在那样的情况下她都选择不管他,孙泥克以为那是个可怜又可恨的姑娘,可看她这时候的神情,似乎她又不是那样的人。

孙泥克不习惯安慰或者说去跟一个姑娘聊一些走心的话,特别是在跟舒婵熟识以后,但此时他忽然把手伸进舒婵披着的外衣口袋里,朝陈芸黄劝解道:“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多少人都在悔恨的事情,你也不必太自责!”

秋的夜晚是有些凉,所以舒婵才披上外衣,但也不至于需要手揣口袋,起初舒婵也不解孙泥克的迷惑行为,等他开口后又一品,立即明了了,心下一阵特别的感受。

众人听孙泥克的话都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他们都不知道陈芸黄那段过去的故事,可是孙泥克觉察到陈芸黄也是先愣了一愣,才又顺着他的话苦叹一声垂下头去。

这个姑娘不简单!孙泥克心中暗忖,看似她跟大家伙诧异的原因一样,实则她“亏欠”的跟孙泥克安慰的完全不在同一频道。

舒婵仰头跟身旁的孙泥克对视一眼,见他神色中内容复杂,遂开口叫住陈芸黄:“我们今晚要去镇上住一晚,车子就在村外,要不然我们捎你一段?”

舒婵哪是那轻轻容易就对一个人关怀备至的人,她很少与人交好,一但交好就都会凡事诚挚走心,从她拉陈芸黄那一把开始,就注定她们不可能交好,刘矣辛太懂这个姑娘了,当下明白她的用心,也大概猜到或许这背后有他们不知道的隐情,便也朝陈芸黄说道:“就是,我送你,小陈。”

“噢”,陈芸黄喜形于色,表现自然而然,先道了声谢,继而面色略显难堪:“老实说我也是今天才到这里的,没料到他们留的是这手,原计划是就在村子里跟他们周旋,他们找不到我的,明天一大早就去扫墓,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掉!”

“嗷,是这样!”刘矣辛是个老江湖,对她显露的怜悯半真半假,但做戏却是真诚的,“要不然跟我们去住吧,人多,好照应,他们不敢硬来!”

陈芸黄听罢面上一喜,转而又是难色,毕竟今天才认识,过程也不是很愉快。

刘矣辛扯了一下元筱勤的衣角。

舒婵和孙泥克原本是元筱勤心中的官方CP,她就喜欢这一套,认定了就死忠,没想到这个陈芸黄出场就做作地要孙泥克拉她,她虽然八卦嘴多,但原则性强,所以当舒婵和刘矣辛都在留陈芸黄的时候,她还祈祷她识点趣别跟来,现下刘矣辛的暗示给到她,她虽不情愿,但还是冷淡地说道:“就是,一起嘛!”

“来嘛,小姑娘,相逢就是缘分。”听到田柒合也这么说,元筱勤猜想是刘矣辛也给了他暗示。

陈芸黄看了一眼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也都以一脸和善无声地邀请她。

“那我跟你们住一家,费用我自己出,壮个胆,也借你们假装我身后有人,仅此而已,绝不打扰到你们!”陈芸黄应得合情合理,也不让自己被放在弱小无辜的位置,完全符合她的人设。

舒婵向刘矣辛投去心有灵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