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更斯演讲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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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在普通戏剧基金会周年庆祝会上的演讲(2)

一八四七年三月二十九日

这次周年庆祝活动在伦敦酒家举行,由威廉·查尔斯·麦克里迪[115]主持。在这之前的许多天里,人们一直担心他会由于健康原因而不能主持会议,可是正如《早晨邮报》所报道的那样,“尽管他的身体非常虚弱(我们认为他冒了很大的风险),他仍然勇敢地恪守职责,把危险之路变成了光荣之路”。他受到了极其热情的欢迎。

会议照例以一系列的祝酒词开始。麦克里迪在他的日记里写到,当晚会的主要演讲开始时,与会者“聚精会神地听取了演讲,并频频报以热烈的掌声”。他有力地陈述了支持普通戏剧基金会的理由,并且拿它跟德鲁里街基金会和科文特花园基金会作对比。后者自一八四三年以来还未招收过任何成员,“而且其所属剧院目前被挪作他用,加上基金会的条文有种种限制”,没有人可能在一八五五年之前成为它的成员。据报道,“在谈到(德鲁里街和科文特花园)这两个国立大剧院时”,麦克里迪“显然为我国戏剧所处的令人泄气的状况动了情。他的声音开始发颤,他的身躯开始发抖”。[116]……

财务总管布克斯通接着发了言。他把麦克里迪的发言比作“悲剧”,而把自己的发言比作“丑剧”。在他发言之后,狄更斯起身提议为大会主席的健康而干杯,并且作了以下发言。

先生们,我们刚才听取了在我左边这位朋友的演说。他令人羡慕地阐述了普通戏剧基金会的存在理由、它的优点以及它远远胜过其他类似机构的一个特点,即不像这些机构那样目标狭窄,而是打破了各种把许多演员排斥在外的条条框框。他在这方面的阐述非常全面,不需要有任何补充。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儿,对你们来说则更好。

我十分清楚并强烈地感受到普通戏剧基金会的好处;而且,无论是常识还是正义感都驱使我一直由衷地关注它的成长。因此,我可以没完没了地继续这一话题,“直至我的眼皮眨不动为止”。虽然如此,我已经不可能在这方面加入任何新的东西,所以我很高兴不再继续这方面的话题,因为那样会有让你们厌烦得闭上眼睛的危险。有人曾经这样描述过邪恶:

生就一副狰狞面孔的怪物,

令人一看便产生厌恶。[117]

我确信,我们可以同样用诗的形式来描述普通戏剧基金会的目标:

生就自尊又自然的风采,

令人一接触便产生喜爱。

还须指出的是,再也没有人能比今晚在这间屋子里作过有关宣传的人更清楚地阐述基金会的目标了。

先生们,在我看来,尊敬的会议主席刚才的发言自然而然地引出了一个我不能不加以注意的话题。我们听说过,古时候人们总是相信箱子的底部藏着希望。我禁不住想象自己看到了藏在箱底的希望——在科文特花园戏剧基金会和德鲁里街戏剧基金会的那两个保险箱的底部,希望迟迟不肯离去,随时准备着向普通戏剧基金会提供慰藉。当那些曾经受益于原来那两个基金会的人因自然规律而逝世时,他们中间没有任何人带走更多的财富——没有带走他们生前所享有的任何东西。因此,我不能不想象那两个基金会积攒的财富终将为我们所用,终将流入我们那宽敞的金库。先生们,我认为那两个如此庞大的金骆驼要完全穿过如此之小的针眼儿几乎是不可能的。[118]普通戏剧基金会大门敞开,宗旨开明——它资助的对象不是那两个名存实亡的剧团的演员们,而是遍布英格兰的整个戏剧界。我认为,当一个这样的机构崛起时,我们这里的大多数人肯定会产生一个坚定的信念,即它今后可以理所当然地使用原来两个基金会所留下来的宝贵资金——任何不敢公开表明这一信念的人其实是胆怯地回避了我们今天所面对的问题。我知道,“等着穿死人的鞋”[119]这样的念头是卑劣的;然而,有一些鞋是为那些永远不会出生并无法试穿它们的人而制作的,因此想要得到它们的念头又当别论。

先生们,我现在要向你们提议为一个人的健康而干杯。我敢说,这一提议的内容今天在诸位在场者的心中占据着最主要的地位。它和今天这一场合的“头面人物”有关,并和使我们走到一起的事业有关。它不可避免地和英国戏剧的名誉、尊严和荣耀连在了一起,并且永远不可能与此分离。英国戏剧曾经遭受磨难,但是它终于从废墟中苏醒过来,并且再创辉煌。作为一种艺术,一种教育大众的崇高手段,它理应受到尊敬。我的祝酒词正好和这一切连在了一起。除了我们的会议主席麦克里迪先生,这样的祝酒词还能献给谁呢?先生们,如果我可以对他的才识作一评价的话,我会说他的风度和言谈举止的得体程度使他成了担任今天会议主席职务的最佳人选。如今,他正是戏剧界的带头人,并且正处于他那荣耀而发达的事业的巅峰时期,可是他义无反顾地站在了普通戏剧基金会的一边,这说明了他的慷慨和真诚——这种品质跟他对基金会作出的永久性贡献同样应该受到高度的肯定,受到今天这样的、带着珍贵情感的在场者的承认。就在这块地方,麦克里迪先生曾用他那充满阳刚之气和真情实意的声音督促大家支持普通戏剧基金会,这是因为它不拘泥于狭小的圈子,不只对少数人垂青,而是向广大演员开放,尤其是向最需要资助的演员开放。

先生们,我本来很难找到恰当的词语来行使为我们的主席的健康而祝酒的职责——我在提到他的名字时总是会感到一种私人之间的深厚情感。不过,我不无欣慰地了解到,只要一提起麦克里迪先生的名字,就不光会在我的心中,而且会在你们的心中引起一连串潮涌般的联想——哈姆莱特、麦克白、奥赛罗、白发苍苍的李尔、弗吉尼厄斯、韦尔纳[120]以及其他一些人物都像精灵般地在我们心中为他说话。我们再一次忘却了科文特花园剧院和德鲁里街剧院四周的围墙——这些剧院当初的名声并不坏,既没有玷污诗人的教诲,也没有使剧团的女学员们蒙羞——我们仿佛亲临古罗马并目睹了它的元老院和军队,亲临了虬枝交错、阴沉晦暗的阿登森林[121],亲临斯文斯第德寺院[122]并目睹了那位残酷的国王奄奄一息的情景,还仿佛亲临了普洛士丕罗[123]施展魔术的岛屿,或是亲临了任何有关精灵们的场景——是普洛士丕罗的魔术使得这些精灵们清楚地展现了自己活生生的形体。是啊!先生们,请设想:如果整个世界一经鬼斧神工的点化就变得息息相通,那么我们今晚或任何时候所感受到的共同情感中有多少应该归功于麦克里迪先生所表现的艺术!又有多少应该归功于像他这样的艺术家!但愿在今后的许多年里,我们从他那里得到的益处会逐年增多!但愿我们能够看到英国戏剧——我永远抱有这样的希望——能够骄傲地在他经营的剧院里复苏,重新焕发出盎然生机。但愿我们能凭借他的名字所唤起的情感而吐尽所有的肺腑之言——用二十倍于现在的热情倾吐我们的感受,包括对过去的回顾、对现状的评价以及对将来的愿望。但愿我们能使他在今后的许多年里都有充足的理由愉快地回忆起今天的聚会,就像我们曾经从他那儿获得愉悦之情一样。现在,请允许我向你们提议:为我们的主席麦克里迪先生的健康干杯!

干杯时的整个气氛非常热烈,同时又不乏对主席先生应有的敬意。接着又有一些人祝了酒,其中约翰·福斯特提议为基金受托人干杯,而主席先生则提议为大会“筹备者”和“女宾们”干杯。麦克里迪在作了最后一个祝酒词以后便立即退了场:“我很高兴能够脱身。当我退场时,委员会的成员们向我表示了感谢和敬意,而来宾们则在我穿过他们的座位席时报以热烈的掌声。”[124]布克斯通应邀接替了大会主席的职务。“晚会最后以所有与会者都感到满意的方式结束”[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