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吉蒂:
今天我要向你简单讲一讲后屋的日常新闻。在我的沙发床上装了灯,夜里我听到枪炮声只要拉电线就行了。但眼下还不能用,因为我们的窗户白天晚上都开着一条缝。
范丹家的男人做了一个很实用的染色食品柜,装有像样的纱门。这个了不起的家伙以前放在彼得的房间里,如今为了空气更新鲜而放到阁楼上去了。原来放柜子的地方,现在有一块搁板。我劝彼得把桌子放到那儿去,铺上一块漂亮的桌布,在现在放桌子的地方的墙上挂上一个小柜子。这样的话,还有可能变成一间舒适的小房间,虽然我并不喜欢睡在那里。
范丹太太真叫人受不了。我因为太爱叨叨,老是受到楼上的责备。但我并不介意她说的话!夫人总有这样那样的事。现在她不愿洗锅了。如果锅里还有一点剩饭剩菜,她不把它盛到玻璃碗里,而是宁可任其在锅里发臭。等到中午玛戈特洗很多锅时,这位太太还会说风凉话:“啊,小玛戈特,小玛戈特,你可要忙坏了!”
克莱曼先生每隔一周给我带来几本女孩看的书。我很喜欢《无忧的约普》系列。西丝·范·马克斯菲尔特[9]的作品都很不错。《夏天的欢乐》我已看过四遍,现在一想起那些滑稽的场面仍然忍俊不禁。
爸爸和我现在正在搞一本他家的家谱,他谈到每一个人的情况。
学习已经开始了。我花很多功夫学法语,每天记五个不规则动词。不过,学校里学的东西我已经忘掉好多好多。彼得唉声叹气地重新开始他的英语作业。几本课本刚拿到。练习本、铅笔、橡皮、标签等我从家里带来不少。帕姆(这是父亲的昵称)要我帮他学荷兰语。我觉得很好,可以说是回报他帮我学法语和其他科目。可是他犯的错误真叫人难以相信!
我有时收听奥伦治电台[10]。最近贝恩哈特亲王[11]发表讲话,谈到他们到明年1月又要有一个孩子出世。我觉得很好。这里他们不理解我对荷兰王室如此忠诚。
几天前我们谈到我还得学习好多东西,第二天我就埋头苦干起来。我真不想到了十四五岁还在上初中一年级。大家也谈到我几乎什么书都不准看。母亲正在看《绅士、淑女和仆人》。这本书我当然还不准看(玛戈特就可以看!),我必须再成熟一点,就像我那个有天赋的姐姐那样才能看。我们也谈到我对哲学、心理学和生理学(这些字眼是我后来在字典里查到的)确实一窍不通。也许明年我能开窍一点!
我吃惊地发现冬天我只有一件长袖连衣裙和三件毛衣。爸爸允许我为自己织一件白色毛线衣。毛线不是很好看,但是只要暖和就行。我们还有一些衣服存放在别人家里,可是要到战争结束后才能取回,要是东西那时还在的话。
不久前我正给你写到范丹太太的时候,她进屋来了。我啪的一声合上了本子。
“安妮,我可以看一眼吗?”
“不行,范丹太太!”
“只看最后一页行吗?”
“不,这也不行,范丹太太。”
我吓了一大跳,因为正是在这一页上对她的描写并不很妙。
就这样,每天都有些事情发生,可我又懒又累,没有都记下来。
安妮
1942年9月25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