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先驱的荒诞论2

《鼠疫》出版后，空前成功。其中几个典型人物：理性但终于还是被激怒的知识分子塔鲁，宗教人士帕纳卢神父，“谦卑无言、保留一点良善之心的英雄”格朗，特别是里厄医生，这位鼠疫的对手、作家的发言人，他们都极受读者喜爱。然而，因加缪总是捍卫其人道主义价值观，同时在表现对生命、死亡和人类生存状况思考的意愿方面，不免过于严肃。这激起了才华横溢但毒舌的萨特的嘲讽，他声称加缪像对待微生物那样对待善与恶，太原则分明了。但加缪依然为后世留下了一个正直、富有同情心和悲剧性的形象。而时间终将证明他为荒诞派的先驱。

2　[法]让·端木松：《另一种法国文学史》，乔松译。节选标题为编者所加。

阿尔及利亚奥兰省首府奥兰市Rue d'Arzew街的景象 1941年

1941年1月，加缪搬到奥兰市Rue d'Arzew街住。他已将奥兰定为《鼠疫》故事的发生地，在此收集材料并开始写作。他曾这样谈及写作《鼠疫》的基本动机：“我想通过鼠疫来表现我们所感到的窒息和我们所经历的那种充满了威胁和流放的气氛。我也想就此将这种解释扩展至一般存在这一概念。”

加缪为创作《鼠疫》，对修昔底德和卢克修斯之后的瘟疫进行研究的手稿

人类无法根绝鼠疫之类的疾病，因此加缪说过，“重要的不是治好病，而是带着病痛活着”。在《鼠疫》中，垂死的老门房以“鼠疫就是生活”表达社会中常见的“接受”哲学。

《雅典瘟疫》 [比利时]米希尔·史维特斯

公元前430年，一场大瘟疫爆发于伯罗奔尼撒战争期间的城邦雅典。这是历史上首次有明确纪年的鼠疫，在3年时间里让雅典人口锐减一半，整个雅典几乎被摧毁。记录这场瘟疫的修昔底德说：“瘟疫确实发生了，我只是把它记录下来。描述疾病的种种特征，以给研究这种传染病的人提供借鉴。万一瘟疫将来有一天卷土重来，也好让人们有所认识。”修昔底德显然给了加缪文体上的启示，事实上他的《鼠疫》虽是虚构，表现上就像在冷静记录一个历史事件。

《死神的胜利》 [荷兰]老彼得·勃鲁盖尔 1565—1563年

加缪研究人类历史上发生过的瘟疫，在笔记中写道：“1342年黑死病流行期间，犹太人被处决；1481年，当鼠疫肆虐于西班牙南部时，宗教裁判所把罪孽归咎于犹太人。”显然他更关注因疫情恐慌而失去理性、而荒谬化的人类社会对自身的伤害。

西班牙流感 1918年

1918年1月至1920年12月间爆发的不同寻常的西班牙流感，造成当时世界人口约四分之一的5亿人感染，死亡2000万至1亿人。这场病毒对人类的大屠杀，吓阻了人类的自相残杀，让第一次世界大战不了了之。令人费解的是，大流感爆发两年后便完全地神秘消失了，这被加缪直接用在《鼠疫》故事上——奥兰的鼠疫也是不明就里地就消失了。瘟疫来去皆不由人决定。什么时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不知道。加缪的《鼠疫》就是反复提供这一警示的信号塔。图为美国堪萨斯州赖利堡的军营医院，被感染军人塞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