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府

人人都道林老爷人逢喜事，益寿延年，又为官清正不阿，将将查出两淮盐政的贪腐大案，官运亨通。却不想陡增变故，在铭恩八岁那年秋，林老爷忽然病重，竟有无力回天之兆，速书一封去往金陵岳母家中，召黛玉归来侍疾，名为侍疾，实则是经年未见，现下林老爷已是风烛残躯，恐一面不得见便去寻了她母亲。

家中稚子年幼，孤儿寡母，黛玉性子又弱，身子骨生来弱不禁风，治不得家，少不得将身后事一一安排，唯恐有所不及之处，少不得拜托岳母家中时时照料。黛玉收得书信便慌了神，幸有熙凤嫂嫂安排周祥，一应请示了老太太和太太，匆匆打点了行囊，遣了琏哥儿一路护送，一刻也不耽搁。

犹记得黛玉一行到达的那天清晨，江上白雾弥漫，冷风阵阵，竟似隐隐有了萧索之意。林家早早遣了人和轿撵等在码头迎接，待上得岸来匆匆见了礼便护送着回了府。

家中一应人等，早早的在府门等待，现如今主持家事的是诞下铭恩公子的林小娘，因着琏二公子外姓亲戚，不便得见，安排了这位年仅8岁的铭恩小公子带着家中一应家丁前去外门迎接，不要看铭恩公子年仅八岁，却处事稳妥，礼数周到，已隐隐有了家父风范，因着习武的缘故，少了一份林老爷的秀气，多了一份侠义，更见风流潇洒之态。见轿撵停在府门，便急忙上前迎接，两厢见礼，道一声：“二哥快入府歇息，这一路想必十分辛苦，厢房已安排妥当。”说着便指了家丁前去安排链二哥随身起居，包袱行囊，管家前行着引领入府。又默默的来到黛玉轿旁揖了揖，轻轻喊了一声：“长姐。”只听轿子里传来莺啼婉转之声：“铭恩兄弟。”声音间竟似有了泣泪无依之感，愣时酥了心肠：“长姐莫伤，一切有我。父亲日夜期盼你归，如今总算是回来了，家姐要开心才是，莫再伤了身子，惹父亲挂怀。”说着，使了眼色让轿子入了府门去往内院，自是有嬷嬷安排伺候去见父亲，提了脚步急急追了琏二哥去。

“可见过林妹妹了？”贾琏问道。“还未”铭恩忙应承道，“只是轿外稍稍说了几句。不知家姐这一路上可好？”

“好，只是感念姑父病重，姑娘身子又弱，终是吃了些苦头。临走时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照顾姑娘身子，少了一根头发我这做哥哥的回去都没办法交待。这如今到了姑父跟前，少不得感伤劳累，只是林妹妹向来体弱，这几日我又不便得见，还请内宅多多照顾我这妹妹，莫让再伤了身子惹了老人家记挂。哥哥这里先谢恩了。”说着便又行了一礼，

“琏二哥言重，铭恩自是会照顾长姐周祥。”慌忙还了一礼。

“这倒是我多嘴了，妹妹终归是回自己家，愚兄是放心的，只是妹妹是我家老太太心尖上的人，免不得小心小心再小心，还请兄弟勿要怪罪才是。”说话间，全无惭愧之意，“虽说做哥哥的帮不得许多，但有用处的尽管来找，若我办不得的，自是会去求老爷太太。老太太说了都是一家人，莫要外道才是。”说着又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一众家丁，“带过来的这群杂役虽然粗俗不堪，但如今正是用人之计，总是能打个人手。交于你们管家，有什么需要他们去的，尽管差使，如有敢拿大的，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切莫看在我的面子上坏了规矩。”

“琏二哥严重了，铭恩代父亲谢过外祖母，谢过舅舅舅母，谢过琏二哥。”说着，便来到了贾琏住处。进屋坐了，便见两个清秀的丫头急忙奉了茶退了出去。贾琏本就风流人物，这会子看见奉茶的丫头长的冰肤凝脂，一身的疲惫气像是散了大半，轻轻的笑了笑，换了正色道：“不知姑父病况如何？大夫如何说？可否先去看看姑父？”

“不瞒二哥，寻了不少名医，吃了不少药，终不得法······只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了。”声音里充满哀伤。

“唉····”闻此，贾琏也生出了几分伤感，虽不得见这姑父几次，却终是血脉姻亲，同气连枝，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兄弟节哀，许有转机也未可知，尽心侍奉，莫要伤坏了身子。”

铭恩悄悄拭了拭泪，“父亲知了琏二哥今日来，想见的紧，只是铭恩私想父亲刚见过长姐免不得伤了神，恐失了礼仪，府上已备了薄膳，待二哥稍事休息，用过膳去也不迟。还请琏二哥莫要怪罪则个。”

贾琏心里思忖：姑父见了林妹妹势必感伤，免不得动情伤神，这会子去确实恐打搅了父女二人，这小兄弟虽然年纪小，安排却十分妥帖周到，罢了，这一路也是累的慌，便随了他去，更衣洗漱再去拜见姑父也不迟，客随主便吧。

“好，那便听铭恩兄弟安排。”听的答应，备好的膳食便鱼贯而入，“那琏二哥先用膳，兄弟这边还有些家事先去料理，稍后便来。”

“铭恩兄弟切莫客气，快去罢。”贾琏掌管着荣国府一应事等，怎能不知，理解的笑了笑，现下府上主身不顾，很多事都得先备着，内里倒还有小娘照应，这外面全凭了这八岁小童，也亏了泽恩兄弟小小年纪，竟也能打理的如此妥帖，不失风范，可造之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