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传国古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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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42)等你等到春天里

炎炎夏日,最惬意的生活,莫过于闲暇之余品一口香茗,继续我们的探秘和发现之旅——

文明探源之旅,千年传国古槐树之42

等你等到春天里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时节,到处一派生机盎然,而你却在工业园医院的病房里孤独徘徊。

上次去看你的时候,你眼巴巴的望着我说:“下个月一定来啊……”但我却食言了。不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娘抓阄分到了一块树行子,就在咱家家西的沂河岸边上,尽管70多岁了,她还是努力地干活,每天都去咱家的树行子整地,给刚栽上的小树苗施肥浇水。

咱娘对我说,等她没了以后,要你和我常来沂河里看看咱家的树,这会儿,等到小树缓过苗来就去医院看你,你不要太着急。

你可知道,昨夜的春雨浇湿了咱家的树行子,沂河岸边的柳树也已经吐出新绿,你有没有站在病房的窗前,向远处望望你那里的柳树,是不是也一样发了芽?

还记得那次去看你的时候,你问我什么时候出院,你说:“回家后去沂水找个活干,其他的事我不管了,我也管不了……”

还有那次为你办银行卡的时候,你可记得一个大夫开着车,而我和另一个大夫坐在你身旁,这是你入院两年来第一次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一旁的大夫关切地问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第一次出来有点小紧张?”,你说是有点紧张,而且还不太适应,脖子很僵硬,头也有点疼。

那个开车的段大夫说:“以后哪里不舒服,随时跟咱医院的大夫说,让他们给你治,你看这外面风景多好啊!好好养病,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等出了院,你自己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我也对你说:“你刚来的时候,吃不下饭,一天勉强吃一个馒头,咱娘来看你,见你瘦的很厉害,把她心疼的大哭”

坐在你旁边的王大夫接着说:“这回吃饭还行,一顿能吃两个馒头了,经过那次谈心,看来也是想开了,多吃饭,养好了身体才能早出院啊”

可是还没等你缓过紧张的情绪来,咱们就到了那家农商银行。下了车,我和王大夫扶你走进银行对工作台上的工作人员说:“给我弟办张银行卡”,那个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了一番,就问我:“是财政补贴用吗?”

听到财政补贴几个字,我心里一阵阵的酸楚,强忍着泪水不让流出,你用颤抖的双手签下了字,可是,签了一次没成功,我说:“可以代签吗?他身体……”工作人员说不行呢,于是你试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总算完成了。

回到医院的大门口,你要把换季的衣服让我捎回去,怕在医院里面弄丢了。王大夫向你摆了摆手说:“不碍的,在这里丢不了,回去吧,你哥还很忙,你哥也不容易……”,最后,你还回头嘱咐我下个月再来。一旁的王大夫就说你:“你看看,还恋恋不舍了呢。”

等我一个人来到公交站牌,正好此时没来车,也没有人等,我也是怕被人看见笑话,就赶忙蹲在站牌一角狠劲擦了脸两把眼泪,不知是感激还是高兴过度,当时我就想一个人找个没人的地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是我没有这个机会,因为我不想让人看见我是一个只会哭泣的弱者。

想当初,你在医药公司做财会,公司领导们在饭局上花的钱被错记到你身上,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你想不开,服下了一瓶“冬眠灵”,过后你跟咱娘说:“娘,我不想死了……”。咱娘和我把你送到乡镇医院的时候,你一阵阵的抽搐,两只手放在胸前紧握着拳头卷缩成一团,牙齿咬得咯咯地响。

见你这副模样,咱娘的头像是突然小了很多,扭曲着脸喊着你的小名嚎哭:“蒙子不行啦,快转院……”

随后咱娘随救护车跟你去了县医院,我骑着大金鹿自行车回家取钱,咱娘说钱都在过道里的一卷破席里,那时我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你救过来。

当被汗水浇透的我飞奔到县医院的急救室,你昏睡到没有一点知觉,一阵抽搐就咬破了舌头,我大喊着叫来主治医生,他用手灯照了照你散开的瞳孔,一边给你往嘴里塞压舌板一边摇头说:“已经出现脑水肿了,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那真是一个难熬的夜晚,你一阵阵的抽搐和娘的嚎哭,引来病友们阵阵的叹息和安抚……在深夜的急救室,病床前只剩了我和娘两个人,默默地在心里祈祷你能平安无事,大夫开了药,我拿了处方分秒必争去药房取药,终于,你挺过了这慢慢的长夜。

第二天你还没醒来,急诊的大夫让咱转病房,当我背起你的时候,我感到有只手在拧我,你拧得不疼,但我能感觉到你的憎恨,你可是知道,当时被你拧的感觉,那可是一种重生后的幸福感受!

你出院后,尽管咱爹那时已走失,我们还是和咱娘在家吃了一顿并不团圆的“团圆饭”。重生后的你,却也曾豪情万丈,决心丢掉医药公司那个所谓的“铁饭碗”,出去到外面的世界闯出一番事业。

可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实在太大,娘和伯父怕你丢了医药公司这好好的“铁饭碗”,于是想尽办法来阻拦,你想外出找工作的事一次次落空,后来的你,变得愈发古怪,没日没夜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与人交往。

你这一闹就是两年多,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你没日没夜地写诉状,那一年,你第一次进了精神病医院,医院的大夫在病历里这样写道:你说在社会主义国家,工人阶级同工同酬,为什么同是一样的工作,我就比别人少拿钱……你以为的种种不公平,跃然在你的病历里。

当你再次出院后,你也曾努力地找工作,但每一次,花完娘给的路费你就回来了,理由是有人要陷害你,那时候,我们知道你是真的病了,但也没办法,也只得任由你去挥霍娘的血汗钱,挥霍完了回来后,你还冲娘发脾气。

这样的日子,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让人看不到希望的头,娘那时也是死的心都有,但无论如何也是放不下你啊,你可是娘的亲骨肉。

那时候,你把档案弄走了,村里你没地,公司你没名,空有一个“脱产的”城镇户口。而那时,我也是刚刚当兵回来没工作,在咱家日子最艰难的时刻,你却无休止地挥霍着母亲的血汗钱。

都说是屋漏偏逢连阴天,当年余叔借咱四千元,还有咱俩跟他干活的工钱,他都迟迟不想还,后来只是还了一部分,余叔骗我写下了回条,就跟别人说没账了,都给了,你气不过,去砸了他家的门,这一闹,派出所把你抓去拘留了!我知道,因这事你一直憎恨我。

再后来你大概出现了幻觉,日日夜夜在咱家大门口挂着一只电灯泡,说是要防土匪、抓土匪,你常常拿一把菜刀无人敢近前,那时候,咱娘真是怕得要死,她这不是怕被你伤,而是怕你连累无辜人。

那时候你没日没夜地狂吼又哀嚎,左邻右舍,鸡犬不宁。可娘最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你拿着手电筒伤了邻家弟,警察来的时候,你一手一把菜刀来回蹭,警察喊你:“把刀放下,给你看病去……”你把菜刀一扔说:“我跟你们走”

长话短说,你走以后,我才在你第一次住院的精神病医院里(荣军医院)找回了你的病历,那还是手写的病历,都二十年了还能保存下来也算是万幸。打开你的病历,大夫在病历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将近两张大纸关于你的委屈,这就是你的病,咱得认命啊。

在工业园医院的病房,你悄声跟我说:“这是一个秘密监狱,进来的人一辈子都别想出去”,虽然我心里明白,那是你病了,产生了幻觉,但我还是感到莫名的心痛。每一次去看你,咱娘都给你卷上你最爱吃的煎饼,她就是怕你在里面吃不好啊。

尽管生活不易,咱伯父为找咱爹操劳一生,现在也是病倒了。而今天,似乎我也要走伯父曾经走过的路,说起来的时候,伯父说:“你奶奶那时候,一听到你爹跑了,我就干啥都没心思了……”他说着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往外流。

但幸运的是,我在多少个工作之余的深夜埋头苦读,学完了执业药师的课程,并通过参加全国执业药师资格考试取得执业药师资格证书,如今,咱家的药店也是连年被公司评为优秀门店。

所以我没走母亲走过的路,也没走伯父走过的路,我走的是我自己的路。如今家中一切安好,你的两个侄女也很懂事,连续多次考了班里的第一名。

万物复苏的春天终究还是来了,你放心安心养病吧,国家给你报销了大部分的医药费,咱娘的养老也有保障,只是,在你出院的时候,可千万别忘了咱们的党恩啊,要知道今天所有的希望,都是新时代给咱的。

历经多少个难熬的黑夜,我和咱娘,还有伯父以及那些曾经帮助过我们的好心人,终于等你等到了这山花烂漫的春天里——期待你病好出院的好消息。

哥写于2021年3月12日植树节当天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