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摊牌
“婉宁？她这会儿来，可是有什么事？”
赵氏听外头的丫鬟传报，说三姑娘来了，有些惊讶。三姑娘这段日子，除了请安，并不曾主动来过是非堂。昨日她才说每三日来请一次安，婉宁断不是来请安的。
她到前厅，就见婉宁坐在最下面的椅子上，端着一杯茶，姿态怡然。
“夫人。”婉宁起身向她行了一礼。
“打扰夫人用膳，是婉宁的不是。”
赵氏并不在意。比起用晚膳，她更想知道婉宁的来意。目光扫过厅外的一群丫鬟婆子，看到被压着的凝冬，她眼皮跳了跳。
“你来是……？”
婉宁给小橘一个眼神，让外面的婆子把凝冬带了进来。
“说来惭愧，本以为出了翠荷的事，院里的丫鬟婆子能安分守己，却没想到还是出了事情。”
一边的婆子忙把事情跟赵氏说了一遍。
“本来这种窥探主人行踪的奴婢，直接打发了就行，但她毕竟是黄妈妈亲自挑选的……”婉宁说到这里有些犹豫，眼神往赵氏身边的黄妈妈瞟了一下。
赵氏冷冷的看着婉宁。
婉宁举止更加恭敬，但说出的话却丝毫不让：“女儿想着，此事还是要夫人来定夺。毕竟人是黄妈妈挑的，若是处理不好，难免让人怀疑是夫人要监视我的起居。让我们生了嫌隙，反而不好。”
“哼！你有什么是值得母亲监视的？”王琼兰进来就听到她的这番话，心中怒火丛生。
婉宁对她福了一礼，笑道：“姐姐说的是，正因如此，才要把人交给夫人处置才好。”
“你……”
赵氏拉住女儿。刚才看黄妈妈的表情，她就知道，凝冬正是布置在清扬小筑的眼线。
此事要是论起来，也是她太心急。昨天才给黄妈妈说要盯紧婉宁，防止她私下跟大长公主府联系。
凝冬大概是发现了什么不正常，才跟过去偷听，不慎被院子里的其他人抓住了。
“此事，凝冬虽有错，只是……”赵氏话锋一转，对上婉宁，“你白日里关窗堵门的，难免让人生疑。”
她这话说得有些理偏了。府里但凡是个主子，行踪就不该是奴婢窥探的。但她想着婉宁这段日子的表现，自己只要稍作惩罚，便能平息下来。过两天再向凝冬仔细询问婉宁的行踪，也不耽误。
“夫人说的是。”
婉宁在赵氏手下讨生活十四年，哪里不清楚她的想法。只是既然决定把事情闹起来，就不准备轻拿轻放了。
赵氏脸上的笑意还未浮现，就听婉宁接着说道：“凝冬确实有错。主子招两个贴身丫鬟在里间做些绣品，何须要跟她解释。她今日能窥探主子行踪，明日便能行盗窃之事，届时毁坏我的清誉事小，败坏王家家风事大。”
“哪里就像你说的这般严重了！”王琼兰语气都能听得出几分心虚。
赵氏被她反驳，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只是出口的话却变了。
“你说的对。”
婉宁颔首，垂眉敛目，只当没听见赵氏的咬牙切齿。
“出什么事了？都聚在这里。”王恒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他身后还跟着王瑾瑜、王璇瑶和王瑾淮。
婉宁行了一礼，站到一边。嘴角的弧度满是嘲讽。
赵氏一边让出首位，一边将发生的事情给几人说了一番。
“婉宁方才压了一个丫鬟过来，她在屋中与两个大丫鬟商量事情，关窗抵门的……小丫鬟起了心思偷听，被当场抓获了。因着人是黄妈妈挑的，便送到了我这里。”
王恒沉着脸听完，指了指跪在堂下的凝冬，对一边的明德说道：“拖出去发卖了。”
赵氏要求情，被他冷冷的看了眼，识趣的闭上了嘴。
王恒心中清楚这件事后面的龌龊，若是不摆到明面上便罢了，但婉宁闹起来，他必须要维持一家之主的公正。
凝冬张口就要叫赵氏，被明德眼疾手快的堵了嘴，拖了出去。
“你院中的丫鬟屡次三番的犯事，与你管教不严脱不了干系。”王恒的目光落到婉宁身上，“既然你母亲选的人不得你心意，你就自己去挑吧，到时再出了问题，也怪不得旁人。”
这就是意外之喜了。若是由她亲自挑选，能运作的可就多了。
婉宁面上不显，低声应了下来。
“妹妹这下可称心如意了！”王琼兰冷嘲道。
以往婉宁沉默便就过去了，但今天她打定主意要将府中这层遮羞布掀开，哪能忍了。
“姐姐这是什么话？”婉宁直直看着她，“是非曲直，你我心中自有定夺。凝冬一个小丫鬟窥伺主子的行踪，有何用？不过是另有她主罢了。”
“妹妹，”王璇瑶上前去拉婉宁的衣袖，被躲开也不介意，“切莫失了分寸。”
“分寸？”婉宁冷笑一声，“这府中何曾有分寸？”
她整了整衣袖，笑道：“你们一家人用膳，我本不该打扰的。所谓的三日请安，原来只是对我而已。既然如此，父亲，夫人，你们又何必这么麻烦，干脆寻个理由让我禁足罢了。”
“妹妹。你误会了，我……”
婉宁余光都未分给王璇瑶，她规矩行了一礼，不等众人反应，转身昂首离开。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虽不敏慧，但也知轻重，你们不必费心担忧我会向大长公主说什么不该说的。”
前厅寂静一片。许久，王恒挥袖将桌上的茶盏尽数扫到地上，怒吼道：“放肆，简直毫无体统。”
赵氏要安抚他，也被推开了。
婉宁从是非堂出来，挺直的脊背弯曲了下来。借着小橘的搀扶，她才勉强稳住身子。
“姑娘，您又何必……”
小橘担忧不已。
王家瞧着花团锦簇，内里也腐朽不堪。姑娘未曾受到他们的半分温情，又何必殚精竭虑的为他们筹谋？
婉宁匀了呼吸，站直身子：“你晚些时候便去找淑媛姐姐，让她动作快些。”
赵氏为表清白，必定会从府外新买一批下人，供婉宁挑选。
淑媛姐姐要赶在这之前，将魏府的旧人安排进来。
这般大费周章，只盼能有所得。
婉宁望着天边的晚霞，缓缓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