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欢喜
“你要搬出去？”
元慧惊讶。
见婉宁点头，她眉头皱的越发紧。
“可是府中下人怠慢你？”
她这些日子一边忙着筹备婚事，还要跟母亲和长嫂学习掌管中馈的事，确实有些分身乏术。来婉宁这里便不如从前勤快，府中踩低捧高的奴才难免生出旁的心思。
转念又想，长嫂管家向来妥当必然不会有此疏漏。而且，若真有事，婉宁也不是闷声吃暗亏的性子。
“并非如此。”婉宁握住她的手，温声解释道，“府中上下待我极好，只是……”
略作迟疑，还是如实将事情告知：“我应了与恭郡王的婚事。”
“什么？”
元慧这些坐不住了，脸上甚至有些错愕。
怎么可能？先前恭郡王提起此事，婉宁面上虽不显，只微微蹙眉，但按元慧对她的了解，心中定然万分不悦。去年千秋节，两人闲谈时，她还曾明确表示过对恭郡王无意。
这短短半月的时间发生了何事，让她的态度突然转变。
“燕瑞禧威胁你了？”
婉宁轻轻摇头，说道：“并未。”
元慧看着她，想要一个答案。
“他说有能帮我续命的法子……”婉宁在她显然不信的目光中，止住了话。面上带着浅浅笑意，隐约有几分讨好。
元慧瞪了她一眼。这样的借口也就只能哄哄不知情的旁人。
她若真的在乎生死，又怎会一次次损耗寿命，妄测天机。
但她摆明了不想说，元慧对着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也说不出什么重话，逼着她说出缘由。
“燕瑞禧，他跟燕祁泽有关系？”
脑中将各种念头梳理了一番，唯有这个最有可能。婉宁与梁王如今不死不休，能让她冒险的也就这件事了。
“恭郡王与梁王并无多大牵扯。”跟他有关的另有其人。
元慧沉声道：“你莫要骗我！”
“没有骗你。”婉宁目光沉静，瞧不出半分心虚。
元慧沉默。许久，才长叹一口气，带着无奈和心疼的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就折腾吧！”明明身体已经虚弱成这样了，还要拼着一口气做这许多。她大可以闭目塞听，万事不管，即便外面横尸满地，哀嚎遍野也断不会有人责怪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甚至……
想到这里，元慧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甚至，那些男人还在埋怨婉宁牝鸡司晨，多管闲事。
“嘿嘿。”
婉宁揉着被她戳痛的额头，讪笑两声。
其中缘由复杂，她也不能跟元慧一一道明，只能含糊其辞。
在大长公主府带了大半月，零零碎碎的东西也有不少。
这边小橘还未收拾好东西，宫里的赐婚圣旨就传到了西府王家。
王恒听闻是皇上身边的近侍来传旨，忙整理衣冠，前去迎接。
路上他心中思绪万千，不断猜想所为何事？思前想后，最有可能的便是璇瑶偷偷前往北疆的事情被圣上知晓，前来问责。
他身后起了一层冷汗，脚步却没有半分停顿。
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慌张。
念在这些年他鞠躬尽瘁的份上，想来皇上也不会因此下以重罚。
还有婉宁……
他虽然只了解一二，但燕祁泽逃走前还不忘要婉宁的命，想必是击到了痛处。
“王大人。”
近侍双手捧着明黄的圣旨，瞧见王恒疾步走来，面上带着笑意。
简单寒暄后，他目光扫过大厅内的众人，眉头微皱。
入目只有两个女主子，都是妇人的打扮，并不是王三姑娘。那日王姑娘进宫时，他也略看过一眼，风姿绰约，宛若仙人。
“不知贵府三姑娘可在？”
王恒心中一惊，复送了口气。
近侍寻找婉宁，想必这圣旨便是与她有关，不是问责璇瑶前往北疆的事。
近侍将他的表现看在眼中，只微微垂眸，心中一哂。
王家的事情，六十二卫查到的消息，他也看过。王三姑娘本是庶女，在府中多有苛责，不被重视。谁料她竟有卜测天机的本事。王大人若是知道此次能被皇上赦免，又是沾了庶女的光，心中是何感想？
“小女现下在大长公主府。我这就让人传信过去，有劳稍等片刻。”
王恒拱手说道。
近侍侧身避开这一礼。朝中三品大员的礼，可不是他能受的。
“皇上一直挂念着大长公主的身体，昨日还念叨着要着人去探望。如此，我等便去大长公主府拜见。”
王恒有心打探一二，对方只是笑意盈盈的说道：“王大人不必担忧，三姑娘品行高洁，并无错漏。”
他也只好作罢。
送走了传旨的一行人，王恒面沉如水。
大厅里众人瞧着他的脸色，也不敢多问，具是沉默。
已经从婉宁那里知晓了恭郡王进宫求赐婚圣旨的事，面对前来传旨的近侍，大长公主府的几位主子，便少了几分惊讶。
婉宁跪在地上，听近侍抑扬顿挫读着四六句式，脑中不断浮现的是周平半蹲在她面前，语气温柔，一字一句说出心中喜爱的样子。
近侍宣读结束，不见婉宁出声，轻咳一声，做以提醒。
“臣女，领旨、谢恩。”
额头抵在地砖上的瞬间，有冰凉的液体坠落。
皇上赐婚给恭郡王跟西府王家三姑娘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京城。
这位王三姑娘可算是出尽了风头。
先有及笄礼大长公主亲至，后又有圣旨赐婚，嫁给盛朝最有钱的恭郡王，真真让人羡慕。
婉宁乘坐的公主府马车停在王家门口，有机灵的下人撒腿就往院里通报。
三姑娘今非昔比，可怠慢不得。
周围的百姓，听闻马车里坐的正是未来的恭郡王妃，纷纷好奇的探看。
小橘跳下马车，打起帘子，一手去搀扶婉宁。
四月的天，旁人都早早换上了春装，婉宁身上还披着大氅。
帷帽挡住了她的容颜，让本想一睹红颜的众人失望不已。
“姑娘，小心脚下。”
小橘一边警惕的望着周围，一边小心搀扶着婉宁。
进了门，她才松口气。
几次三番的刺杀，给她留下阴影。每每婉宁出门，都让她万分紧张。
大厅里王恒坐在主位上，一旁是赵氏。
婉宁视线扫到右坐着的王琼兰，笑意不变。
许家如今自顾不暇，皇帝春闱后开始清算，许家就是其一。
借着王家两位舅兄的力，许庆文仕途坦荡，前程似锦。因着王恒默许王璇瑶跟梁王来往的事，他错估了形势，彻底站到了燕祁泽身后。
因着他官职不大，根基又在皖南，燕祁泽谋反，他也有心无力，才恰好保他一命。
许庆文这段日子四处奔走，许家乱作一团，王琼兰这个不招待见的妾室，才有机会往娘家跑。
或者，许庆文是想借她跟王恒示好？
“舍得回来了？”
赵氏阴阳怪气的说道。
婉宁行礼后，只安静站着，闻言也不答话。
“到底是要做郡王妃，嫁入皇家了。连我这个母亲都不放在眼里。”
赵氏眼中如淬了毒，恨意毫不掩饰。
从得知赐婚后，她胸中就堵着一口气，压得她心脏生疼。
凭什么，她的女儿被陷害给人为妾，在许家受尽折辱，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王婉宁却能风光大嫁？
老天莫不是瞎了眼？让这个贱人临死前也要耀武扬威!
婉宁抬眸，语气中听不出怒气。
“我若真不把夫人放在眼中，只凭这番话，藐视皇族之罪，夫人也担得上。”
天地君亲师。从圣旨宣读的那刻，她的身份就是皇室郡王妃。即便是亲生父母也要排在后面。
“我……”
“行了，”王恒皱眉打断她的话。
婉宁的身份今非昔比，王家或许还要靠她翰旋。在这时候将她得罪狠了，没有半点好处。
他缓了口气，对婉宁说道：“你身子不好，回去歇着吧！至于婚事，皇上的意思，交由礼部负责，你也不必操心。”
婉宁福礼告退。
感受到来自王琼兰的视线，也没有转身。
小姑果然有手段！
这才小半个月，王琼兰的性子就被扭了过去。搁从前，她怕是要扑上来，撕扯一番了。
走进清扬小筑，院里丫鬟婆子列在两边，瞧见婉宁进来，齐声道：“恭喜姑娘。”
“日后要叫郡王妃了！”
皇上给大姑娘跟梁王赐婚后，院里的人都换了称呼。想着三姑娘能嫁入皇室为正妃，肯定欢喜。心思活络的就凑了上去。
婉宁眉眼间惯常伪装的笑意渐渐散去，看着眼前一脸喜气的众人，闭了闭眼睛。
“小橘，赏。”
小橘低声应下，示意众人起身，依旧陪着婉宁进了房间。
“曹妈妈，姑娘好像不怎么高兴……”
小丫鬟低声说道。
曹妈妈瞪了她一眼。
天子赐婚，大喜之事，姑娘怎么会不高兴。
小丫鬟瘪瘪嘴。分明就是！到底没敢再说出口。
晚些时候，她收到了打赏的银瓜子。
能抵得上她一年的工钱了。
姑娘出手这样阔绰，应该是高兴的吧！
村子里的先生说，姑娘家顶顶重要的就是矜持。
想来姑娘这样的大家闺秀便因着矜持，才没有将喜悦表现的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