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修身育人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关联
王震中 张盼盼[1]
摘要：以“修身育人”为纽带，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和密切的关联性。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深厚滋养与肥沃土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根植于这一沃土之中。而中华传统文化是一个完整的体系，要准确地挖掘传统文化中的优秀部分，就要以高水平做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高等院校是育人的重要场所，立德树人是其无以回避的历史使命。
关键词：修身育人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高校立德树人
一 “修身育人”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关联的纽带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其内涵及所追求的目标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和密切的关联性，二者由“修身育人”连在了一起。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干什么的？是用来修身育人的。它在观念上，就是要培育国民共同的核心价值取向，即崇德向善的道德情操、自强不息的人生态度、爱国兴邦的民族心理等；而在行为上，就是要将这种核心价值观落实到待人处事的具体实践之中，“要切实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贯穿于社会生活方方面面”。总之，“要通过教育引导、舆论宣传、文化熏陶、实践养成、制度保障等，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化为人们的精神追求，外化为人们的自觉行动”。[2]这就是在修身育人。
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本身就是一种德性文化，一种讲人生如何修为的文化，它是围绕着人的“修身”而展开的。儒家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礼记·大学》开篇就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而如何明德？如何修身，进而齐家、治国、平天下？《礼记·大学》接着说：“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3]因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本质上就是修身育人的文化。
因此可以说，“修身育人”是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关联起来的真正纽带和抓手。正是“修身育人”的伟业，使二者具有了高度的一致性和密切的关联性。只不过在新的时代，“修身育人”的内涵在传统文化的基础上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和升华。可以说，“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必须立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牢固的核心价值观，都有其固有的根本。抛弃传统、丢掉根本，就等于割断了自己的精神命脉。博大精深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根基。中华文化源远流长，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层的精神追求，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为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发展壮大提供了丰厚滋养。中华传统美德是中华文化精髓，蕴含着丰富的思想道德资源。不忘本来才能开辟未来，善于继承才能更好创新。对历史文化特别是先人传承下来的价值理念和道德规范，要坚持古为今用、推陈出新，有鉴别地加以对待，有扬弃地予以继承，努力用中华民族创造的一切精神财富来以文化人、以文育人”。[4]
二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息息相关
由上述分析可见，以“修身育人”为纽带和根基，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密切地联系在一起。
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十二个概念的三个层面中，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是国家层面的价值目标；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是社会层面的价值取向；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是公民个人层面的价值准则。这三个层面的内涵都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息息相关。
从国家层面讲富强、民主，就是要从人民利益出发，关心民生问题，使人民安居乐业。这与传统文化中强调的“民本”思想有着相通之处。《尚书·虞夏书·五子之歌》中说：“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5]孔子说：“所重：民、食、丧、祭。”[6]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7]荀子说：“用国者，得百姓之力者富，得百姓之死者强，得百姓之誉者荣。三得者具而天下归之，三得者亡而天下去之；天下归之之谓王，天下去之之谓亡。”[8]管子说：“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9]；“先王者，善为民除害兴利，故天下之民归之”[10]；“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为本。本理则国固，本乱则国危”[11]；等等。从国家层面讲和谐，则与传统文化中自古就讲的天人和谐、人际和谐、身心和谐，以及“和而不同”的“和合”理念，都是高度吻合的。
从社会层面讲平等、公正，与传统文官考试制度中的科举考试有着很大的关联性。科举考试是中国历史上延续了一千三百多年的相对公平、公正的考试制度，它打破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的旧有传统，促进了社会阶层的流动，也是清官廉吏产生的重要因素。在历史上相当长的时期内，中国的文官考试制度曾走在世界的前列，成为亚洲及欧美国家文官选任制度的典范。从社会层面讲法治，中国古代对官员的考核、奖惩、监察、回避等法规、制度，可以作为现代法治建设的积极借鉴。
从公民个人层面讲敬业，与传统文化中的刚健有为、自强不息的进取精神是一脉相承的。《易经》中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12]《论语》中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13]从个人层面讲爱国，与“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14]、“位卑未敢忘忧国”[15]、“天下兴亡，匹夫有责”[16]的士大夫责任是相通的。从个人层面讲诚信，也是传统文化历来提倡的。《论语》中讲，“民无信不立”[17]，“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18]。墨子说：“言不信者行不果。”[19]《礼记·大学》中说：“诚于中，形于外。”[20]庄子说：“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21]而从个人层面讲友善，又是与传统文化中一以贯之的仁爱思想联系在一起的。《易经》中说：“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22]自此，儒家学者对此多有论述。孔子提出：“泛爱众，而亲仁。”[23]孟子说：“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24]；“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25]。北宋张载更是提出了“民胞物与”的主张：“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浑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26]如此等等。
因此我们可以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深厚滋养与肥沃土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根植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沃土之中。若缺失了这一深厚滋养与肥沃土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失去了有内在生命力的实质性内涵。
三 中华传统文化中的优秀部分由取其精华、弃其糟粕而来
中国几千年形成的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是一个系统的整体。因此，其中必然有积极的、精华的部分，也有消极的、糟粕的部分；会有需要继承发扬的一面，也会有需要转型摒弃的一面。对此，需要我们以谨慎、认真、实事求是的态度高水平地理解、分析，对传统文化加以扬弃，加以“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由此，方能实实在在地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收藏在禁宫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27]
例如，传统文化中讲“三纲五常”，在当今社会，“三纲”已成为糟粕，它所强调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28]已成为扭曲人性、压抑人性的负面因素，因此要予以摒弃；而“仁、义、礼、智、信”这五常，却有超越时空的价值，可以作为构建现代社会伦理关系的借鉴。前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密切关联，所说的就是关于“仁、义、礼、智、信”的内容。因此，这就需要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将那些时代特色鲜明的内容，如民主、文明、自由、公正、法治等，与“仁、义、礼、智、信”相融通，互鉴互补，在此基础上生成体现时代精神的、与时俱进的新的中华优秀文化。
2018年5月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大学师生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人才培养一定是育人和育才相统一的过程，而育人是本。人无德不立，育人的根本在于立德。这是人才培养的辩证法。办学就要尊重这个规律，否则就办不好学。要把立德树人的成效作为检验学校一切工作的根本标准，真正做到以文化人、以德育人，不断提高学生思想水平、政治觉悟、道德品质、文化素养，做到明大德、守公德、严私德。要把立德树人内化到大学建设和管理各领域、各方面、各环节，做到以树人为核心，以立德为根本。”[29]高等院校是为国育人育才的重要场所，是立德树人十分重要的环节。因此，高校在注重培养高层次专业人才的同时，更要注重青年学生的“修身”，注重他们高尚的道德情操、积极的人生态度、健康的心理品质、正确的价值判断的形成与培养，使他们成为全面发展的人。这种人应该是深刻理解、认同并努力以行动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人；是深谙自己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并有能力继往开来优秀传统文化的人。
[1] 王震中，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历史学部副主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特聘首席教授，中国殷商文化学会会长，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国家教材委员会专家委员会委员，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明史、中国古代伦理思想等。张盼盼，河南大学黄河文明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
[2] 《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三次集体学习时强调把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凝魂聚气强基固本的基础工程》，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ldhd/2014-02/25/content_2621669.htm，2014年2月25日。
[3] 杨天宇：《礼记译注·下》，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第800～801页。
[4] 《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三次集体学习时强调把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凝魂聚气强基固本的基础工程》，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ldhd/2014-02/25/content_2621669.htm，2014年2月25日。
[5] 《尚书·虞夏书·五子之歌》，载李民、王健撰《尚书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第93页。
[6] 《论语·尧曰》，载杨伯峻译注《论语译注》，中华书局，2009，第207页。
[7] 《孟子·尽心下》，载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中华书局，2010，第304页。
[8] 《荀子·王霸》，载王先谦撰《荀子集解》，沈啸寰、王星贤点校，中华书局，1988，第224页。
[9] 《管子·治国》，载黎翔凤撰，梁运华整理《管子校注·中》，中华书局，2004，第924页。
[10] 《管子·治国》，载黎翔凤撰，梁运华整理《管子校注·中》，中华书局，2004，第926页。
[11] 《管子·霸言》，载黎翔凤撰，梁运华整理《管子校注·上》，中华书局，2004，第472页。
[12] 《易·上经·乾卦》，载黄寿祺、张善文撰《周易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第7页。
[13] 《论语·泰伯》，载杨伯峻译注《论语译注》，中华书局，2009，第79页。
[14] （宋）范仲淹：《岳阳楼记》，载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编《古文观止详注》，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第548页。
[15] （宋）陆游：《病起书怀》，载疾风选注《陆放翁诗词选》，浙江人民出版社，1958，第84页。
[16] 顾炎武的原话是：“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出自（清）顾炎武著，（清）黄汝成集释《日知录集释》，花山文艺出版社，1990，第590页。梁启超的原话是：“天下兴亡，匹夫之贱与有责焉已耳。”出自梁启超《变法通义·论幼学》，载《饮冰室合集》（1），中华书局，1989，第60页。
[17] 《论语·颜渊》，载杨伯峻译注《论语译注》，中华书局，2009，第124页。
[18] 《论语·为政》，载杨伯峻译注《论语译注》，中华书局，2009，第21页。
[19] 《墨子·修身》，载吴毓江撰《墨子校注·上》，孙启智点校，中华书局，2006，第11页。
[20] 《礼记·大学》，载杨天宇撰《礼记译注·下》，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第801页。
[21] 《庄子·杂篇·渔父》，载陈鼓应注译《庄子今注今译·下》（最新修订重排本），中华书局，2009，第874页。
[22] 《易·上经·坤卦》，载黄寿祺、张善文撰《周易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第24页。
[23] 《论语·学而》，载杨伯峻译注《论语译注》，中华书局，2009，第4页。
[24] 《孟子·离娄下》，载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中华书局，2010，第182页。
[25] 《孟子·公孙丑上》，载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中华书局，2010，第75页。
[26] （宋）张载：《正蒙·乾称》，载（清）王夫之注《张子正蒙》，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第315页。
[27]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外文出版社，2014，第161页。
[28] 《白虎通义卷八·三纲六纪》，载（清）陈立撰《白虎通疏证》，吴则虞点校，中华书局，1994，第373～374页。
[29] 《习近平：在北京大学师生座谈会上的讲话》（2018年5月2日），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 com//politics/2018-05/03/c_1122774230.htm，2018年5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