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惧
一时的率性而为固然是爽了一时,但回到大营却免不了一顿教训。窦建德对于擅作主张的元浩难得的发了一顿火。
“这位元小郎君若是这般刚烈的性子,何不干脆学点剑术去做个荆轲、专著一般的刺客剑侠,找个机会寻个贪官奸贵与他拼了,血溅五步之类,头颅挂上城门,岂不也是一段佳话?还要学什么兵法战策,读什么史书典籍,学的满腹好本领也不过是哪天一时头昏便上阵送了性命去,又有何用?”
窦建德近来渐渐蓄起了长须,发黄的面孔满是怒容,两眼怒视元浩,真有点吹胡子瞪眼的感觉,元浩自知理亏,也不敢辩解,只能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站着发愣。
说了半天,窦建德尚不解气,又数落道:“你要是那么喜欢拿自己性命去莽撞,不如给你单独编个死士营,遇战就和越王勾践部下的死士营一般,什么事也不做,只要到敌营前自刎便是了,如此倒也爽利。”
还是王伏宝这时带着军情前来汇报,才打断了窦建德的持续输出。窦建德气哼哼的坐了下来,恢复了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才招呼王伏宝进来。
王伏宝意外的看见站在一旁的元浩,隐晦的挤了挤眼睛,才肃穆表情对窦建德道:“主公,各军营垒均已修筑完毕,可以拔营了。”
窦建德对于军务极为重视,自然也没心情再跟元浩多啰嗦,便瞪了他一眼,挥了挥手道:“滚蛋,回去准备好你本队拔营的事情。另外自己好好想想,身负重任者岂可以浪掷已身。”
元浩连忙拱手告退,只是心中却暗暗腹诽,若是窦建德本人如他教训元浩所说的一般也就罢了,偏偏他自己也是从来都身先士卒,率军冲阵的事情也没少做,否则日后原本历史上也不会在虎牢关之战被不幸生擒,只能说是大型双标现场了。
窦建德军这次出兵保持了相当的隐蔽性,仅仅只用了数日时间就将近两万兵马越过河间郡输送到了上谷郡驼牛山附近,之所以能够进军的如此迅速,大半要归功于来自高士达的援助。
虽然高士达并无心来上谷郡支援魏刀儿所部,但对于窦建德率军去上谷却是极为乐见其成,这样既能防止魏刀儿一下子被王辩打死,让隋军腾出手来重新对付如今五劳七伤的高士达部,更可以消耗如今尾大不掉的窦建德部实力,无论什么结果都有利于坐山观虎斗的高士达。
如果窦建德按兵不动,专心备战不出的话,高士达反而需要担心会不会被火并的问题了。因此在白洋淀一带驻扎积蓄的高士达慷慨的准备了大量船只,并且允许窦建德大军越过高士达所部势力范围,在其大营附近接受这批船只。
有了高士达的支援,窦建德直接从白洋淀出发,逆上谷郡的徐水北上,直接抵达了王辩部侧后方的朗山。
不管怎么样在这个时代,水运都远远比步行便利,因此尽管是逆流而上,大军的行军速度仍旧相当快速,而且由于绕经高士达所部的地盘,沿途隋军都没有收到太多情报。
当大军赶到朗山以后,窦建德总结高士达失败的教训,特意在朗山和徐水之滨修筑了营寨,交给董康买负责镇守,以守护从徐水而来的后勤通道。同时窦建德还采取了一步一营的战法,每日都派出侦骑、前军两队人马先行。
侦骑行军在整个大军的最前列,由元浩亲自率领,在距离前军约半日的距离上一路侦察敌情,同时搜杀隋军探哨,并将军情第一时间报往前军和后军大营。
前军则由刘雅率领,每日原离大军本营先行一日,在前方先行选取地点修筑能容纳整个大军的营垒,营垒修筑完成后再通知后军本营拔营前行。
这种战法可谓是谨慎小心,每日前行距离不过三十里,但胜在稳固妥当,大军一路都有营垒驻扎,绝不会出现突然遭遇被袭的情况,和后世湘军结硬寨打呆仗的战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也由此可见窦建德对王辩的重视。
当然从另一方面说,这种速度缓慢的进军模式,也代表着窦建德真没把魏刀儿宋金刚当外人,对其的坚韧顽强有着充足信心,根本不急着将他们立刻救出险境。
所以当王辩得知窦建德部前来支援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这只队伍颇有兵法上反客为主的感觉,丝毫不像急着救险的救亡之师,反倒是颇有些坐山观虎斗的作风。
于是王辩亦下意识的对窦建德看低了几分,认为胆小如鼠,而且各怀心思,有畏战之心。对于战伤挫动全军锐气的侯绍,王辩也并未深责,他也清楚这位部下的性格刚烈,吃软不吃硬,因此只是善加安抚,让他安心养伤,将军务仍旧交给侯绍自理。
让王辩保持信心的还有另一个原因,将击破高士达的战报送到正在涿郡南下的杨广手中后,正被各地官军不利的各种消息折腾的食不下咽的大业天子龙颜大悦,遂下令调集雁门郡一个鹰扬府的兵力划归王辩麾下,由飞狐峪赶赴上谷郡。
获得圣旨的王仁恭不敢再怠慢,连忙下令原本屯驻于飞狐峪谷口的阳高鹰扬府向王辩移动,手握这数千精锐生力军的王辩自然信心大增。
上谷战事迁延已经有半个月之久,王辩不愿意再拖延下去,因此决意先行击破已经疲敝不堪的宋金刚,再转过身来对付新加入战局的窦建德部,他派出帐下最得力的张沐率军五千监视窦建德,自己则亲自率军拔营攻打宋金刚,又有新加入占据的阳高鹰扬府从侧翼围攻驼牛山。
宋金刚虽然骁勇,但在这种攻势下也再也抵挡不住,如果不是援军已经赶到附近,他连士气都维持不下去,只好接连派出使者向窦建德求援。
窦建德在受到宋金刚连日来第三位求援使者之后,终于召集麾下诸将,开始有所动作。
以邱瓒、元浩所部为前军,窦建德亲自率领大军开始包围阻挡住大军前路的张沐所部的营垒。
窦建德军沿着张沐军的营垒四面驻扎,数万大军从三个方向包夹住了张沐所部,引得张沐亲自赶到望楼上查看敌情,从隋军望楼上看去,无数大军旌旗密布,将隋军包裹的严严实实。
但张沐却只是冷笑一声,同样的阵势,高士达当初围攻他的时候人数比窦建德还要多,但义军孱弱的攻城能力根本与隋军不能相提并论。
“别看了,任由他来多少,我只是守住不动,看他能奈我何,且回去休息。”
张沐跟身边跟随的几名将佐挥了挥手,掉头便走下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