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押运
时雨在楼顶上呆了没多久就接到了钱老五的电话,她用蓝牙耳机接起,笑笑说:“来得还挺快啊!”
“不是,时雨,你快藏起来!”钱老五莫名其妙的关心中有一丝慌乱。
“嗯?”时雨从背风口探出,端着夜视望远镜往楼下扫了一圈,还没等她查看完,钱老五的回答传了过来:“来的,是条子。”
“蛤?他们来干嘛?”时雨嘴上还在吐槽,手里已经忙不迭地开始收东西。
“鬼知道,闲着没事巡逻吧!”钱老五说完就挂了电话。
时间紧急,时雨决定赌一把,赌警察不会进楼搜查。所以她只把箱子往暗处一放,自己继续背着包,举着夜视望远镜趴在天台边上查看。
没过三分钟,两辆漆黑的防爆警车就一前一后的停在大楼外。车顶没有警灯闪烁,警察下车后也是悄悄摸进大楼,一切都说明这是一场隐秘的抓捕行动。时雨放下夜视望远镜,盘坐着往身后的电梯机房看了一眼,还好自己提早做了准备,只不过现在有点骑虎难下了。
大楼底下,阎谬带队把整层楼都搜了一遍也没有一丁点儿人影,他觉得事情不对劲:难道他们不在这里?正好最后一名警员来回报了:“报告队长,电梯已经停运,楼梯间也被锁死了!”
“楼梯锁了,电都断了,这怎么看都是自己人做的吧?”林照在一旁嘀咕着。
“那可不一定,”阎谬直觉是有人在这里布了个局,但布局人是谁,他脑海里霎时间有好几个名字闪过:“再出去巡一遍!”
“是!”
从始至终,时雨都只是坐在楼顶看着楼底下,人来了又散,巡逻了又离开,这让她忍不住摇摇头打了个哈欠。
警队离开港区后,从港南大道回南乡,沿路查探一下黑水帮各个分部,最后再回西区。这是阎谬原本的打算,港南大道是除了高速外唯一一条从港区往南乡的路,原本就少有行人,更不要说是深更半夜。所以对面车道驶过一辆贴着搬货广告的面包车时,阎谬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还没等他看清楚,对方已经飞速驶过。
“嘿,这是飙车吧?车速都卡在超速边缘了!”副驾驶上的王明笑着骂了一句。
连带着他身边的林照也在意起来,往后视镜里多看了几眼,可惜路上早已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阎谬摇摇头:“大晚上的,一辆货的有什么好飙的?”
“是有点不对劲…”王明坐直了身子,看着斜前方。
“这,这么多人?”林照斜了一眼,也怔了怔。
只见反方向马路上又陆续开过几辆新旧不一的汽车,有改装车也有轿跑,甚至还有压根没牌照的。这些车分为两列,似乎内部不和,时不时地就互相挤占车道、乱摁喇叭。
后面分别跟着两队人马,各式各样的机车、摩托车、电瓶车,不一而足。这两队人开得不快,全因为他们边开还边互相叫骂,偶尔还抡胳膊、拽人踹人。一群人都忙着互相拉后腿,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反方向和他们错身而过的两俩警车。
“这是…在飙车?”林照不明就里地问了一句。
“不对,他们是道上的人。”王明面色一肃。
“掉头,快掉头!跟住他们!”阎谬边拍着林照这一侧的椅背,边用内部通讯线路通知所有人。
然而要掉头又谈何容易,港南大道原本就岔路少,中央的绿化带又一直缺乏管理,有些原本可以拐弯的小岔口也都长满了野草。林照大踩油门在下一个岔路口拐弯,再回头看去,路上哪里还有飙车党的身影呢?
时雨刚在楼顶重新架好狙,钱老五的电话就又打过来了:“又怎么了,他们又回来了?”
“诶呦我的小姑奶奶,您可别念叨了,还好他们走了!”钱老五的语气明显放松了许多:“正主快到了,您可担待着点吧!”
“明白了!”
挂掉电话没过半分钟,手机又震动起来了,时雨边看瞄准镜边接起来:“又是谁来了?”
“是我。”对面的声音在呼呼风声中散发着少有的凉意,即便如此,她也听得出打电话的人是时濛:“你很忙吗?电话一直占线。”
“没有,我在外面。”
“我知道,你在港区?”
时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对。”
“不管你在那儿做什么,快撤回来!”
“为什么?”
“出事了,阎谬带人正往港区赶呢!”
不是“出事了”,而是快要出事了,时雨不间断地确保着自己的视野内还没有人出现,出事的地点,不出意外的话,就在这幢楼下。
“你跟着阎谬?还有谁?”时雨继续道。
“对,我和谢老板。”
“那阎谬前面是谁?”
“前面?”时濛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路尽头是什么,但是以警车的车速来看,他们是有目标的:“我知道,反正他们在往港区开。”
“那还有点时间,你跟得远一点。”
“小雨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撤回来吧!”时濛的话语里满是担心,但时雨铁了心要在这里待到最后:“阎谬追的车就是我的目标,所以,我不能撤。”
“你别…等等,追车,白教堂的车?”
“嗯,看来你知道了。”
时间回到这天下午,几乎整个海市都因为一条消息变得暗潮汹涌:白教堂的货会在当晚十二点交接给柯家。消息出来的时候,时雨正看着医护人员把生命支持设备移走,原本就宽敞的VIP病房,这下更是恍如空无一物。
“你怎么确定柳上贤会接受?”穆怀风坐在窗边晒太阳,手上是刚刚熄屏的手机。
“我也不确定,”时雨关上门,转头道:“只是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了,不是么?”
“也是。”
“你父亲…还好吗?”时雨犹豫着,问道:“这消息一出,恐怕会有人来找麻烦。”
“我上午才去看过,楼上的安保可比这里严密多了,只是,”穆怀风顿了顿,一手支颐,目光悠远地望向窗外:“医生说大概还剩下两个月。”
时雨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叹息道:“你…节哀。”
“嗯,你晚上,多小心。”
时雨挂掉电话后没多久,港区外就传来了连续不断的刹车声,一辆面包车被两支车队反复逼停,最后不得已冲进了两幢大楼间的豁口,直到再无前路才一个掉头回来。时雨摇摇头,调整了一下角度:“这车技…看来是真吓到了。”
果然,下一秒,面包车上就连滚带爬下来一个男人,头发乱糟糟,西装也皱巴巴的。男人还没走上两步,后面的车队就杀到了面前,两队人马立即将他和面包车围在了中间。男人在慌乱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讨饶:“大家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求求你们了!”
回答他的只有寂静无声的港区和刚刚熄火的车队,“啪嗒”一声,当头一辆车的车门打开,四个满脸横肉的混混下了车。他们大摇大摆地晃荡到车头前,目光森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却没有人开口。走在最后面的男人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还往附近几辆车瞥了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给个准信儿吧!
于是更多的车门被打开,更多的混混下了车。两幢楼之间的空地上逐渐站满了人,各种各样奇怪地语气词充斥着男人的耳膜,却没有一句是对他讲的。原本还算明亮的车灯照耀范围内也逐渐变得昏暗,有些人甚至逆着车灯光上来看男人的脸。
男人说话也不是,起身也不是,脸上的惊慌屈辱慢慢变成了尴尬和茫然。他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观众,就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余下的,只剩被人观看,沦为笑柄。
到最后,连机车和电动车都驶进了空地,纷纷扰扰地人声又被车声盖过一头了。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有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穿过人群走到了前面,他弯腰伸手,抬起了跪在地上的男人的脸:“咦?这不是白教堂的柳先生吗?”
那个西装发皱的男人停止了发抖:“你是,刘总?”
“诶呀,柳先生怎么跪在这里?我还以为是那个帮派的小弟,快起来快起来!”说着又搭了把手。
跪地求饶的的确是柳上贤,至于刘立,他曾经在妻子举办的企业家酒会上见过几次,隐约记得他是做进出口生意的商人,没想到他和这些混混也有交情。柳上贤起身,尴尬地笑着对刘立说:“既然刘总在这儿,那我就放心了,大家这,恐怕都是一场误会吧!”
“误会?你他娘的说什么呢?老子的兄弟们在半路都没了好几个,竟然敢说是误会?!”一旁的某位帮派老大立马不干了,说完拎着棍子就要上来。
“就是!你说误会就是误会啊?!”
“你他娘的算老几啊?”围观的人也不干了,齐刷刷地往前逼近了几步,吓得柳上贤连退了几步。
“等等,大家等等!”还是刘立过去拦住了先说话的那位帮派老大:“南乡帮的兄弟,还有各位兄弟!大家先给我一个面子,这里,毕竟是黑水的地盘。”
最后一句话可谓掷地有声,混混们都安静了下来,也没有人敢继续往前逼近。
刘立回到柳上贤身边向大家介绍道:“白教堂的柳先生,大家都知道,他即将和临省黄家的大小姐复婚,虽说这里是海市,可我们也得给人家一个面子,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他娘的倒是问他啊!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刚刚被拦住的南乡帮老大仍旧很不满,旁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好。”刘立又用一句话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柳上贤也好整以暇地伸长脖子听着,他也很想知道知道一帮混混为什么大晚上的要把他堵在这儿,按理来说,他今晚上的行动应该是没有人会知道的。
“柳先生,”刘立面朝他问:“你这车上,装得都是什么啊?”
“嗯,车上?”柳上贤一怔,回手指指面包车,再得到刘立的点头回应后才道:“是要捐赠的东西。”
“捐…赠?”刘立一时语塞,好半天才继续发问:“那,具体是什么东西?”
“主要是书籍,还有衣物,都是我们教徒这一季捐的。”
“捐赠的东西?需要半夜三更开车送过去吗?”
“毕竟总教会搬了,而且光是轻点就要花上半天,所以我想早去早回嘛。”
总教会在夏天里刚搬到市政府对面倒是不假,二者都在港区也的确离西区比较远,可是,刘立还是无法理解,一伙人追了一晚上结果发现是个乌龙。场中的所有人大概也和他想的差不多,一时间,大家都有些诧异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