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是林阳写的最后一页了,我的眼睛越来越疲倦,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在我窥探世界的第五天,微微把我带回了丁丁的房间。
丁丁正拿着一张粉红色的纸不知道在做什么。
微微说:“丁丁现在是做排卵检测,她认为,如果试纸是一条杠,她就还没排卵。”
我说:“这准吗?”
微微说:“不准,或许她已经提前排过卵了,这时候如果同房,也有可能怀孕。”
我说:“丁丁难道不懂吗?”
微微说:“丁丁不太懂,她男朋友更不懂,他认为把精子排出体外不会使她怀孕。他认为生男生女全由女人决定。他也不知道什么X染色体和Y染色体。”
我说:“他们都不了解自己的身体吗?”
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丁丁从小就是做题的机器,麻木的凭借记忆接受所有的指示,她只学习父母认为该学的。想想也是好笑,她连自己都赏析不了,还为了修学分去上了红楼梦赏析课。”
我说:“学校的课本不会有这方面的知识吗?”
微微说:“应该不多,我记得有次我去旁听一节生物课,当老师说到月经什么的,所有的男生都憋着嘴笑,所有的女生都红着脸低头,老师后面就一笔带过,啥都没说明白,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我说:“丁丁从小就受过良好的家教,那她应该可以过得很好呀!”
微微说:“其实不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受过良好的家教,要看她遇到的人和事,还要看她规避风险的能力。不过,大多数恋爱中的女性,智商只配割下来当狗粮。哎!反正挺难的,毕竟只听过千日做贼没听过千日防贼的。”
正说着,丁丁的男朋友就过来了,他依旧笑容满面。
“丁丁,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把钱借我,我那个投资项目特别靠谱。”
丁丁说:“靠谱什么呀!你那朋友看着不像什么善男信女。”
男人说:“不会,不会,这么说吧,投资收益我分你一半,亏了的话,这辈子没还的话,下辈子一定给你当牛做马。”
微微说:“这哥们真够逗的,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他还不记得他上辈子是谁吗?”
丁丁说:“这可是我家的拆迁款,我留着买房子的。”
男人说:“我知道,我保证只赚不赔。那个王麻子也会做这个项目,你不忍心看到他那样一个二百五到时赚的比我多吧!他要是比我牛逼,那我生无可恋呀!”
微微说:“好笑,有的人总把别人当做是参考对象,别人过得好,他就过得不好;别人过得不好,他就过得好。”
我觉得自己有点虚弱,没有去接微微的话。
微微似乎发现我的不寻常,她叹了口气说:“你今天必须回你该回的地方了。”
我说:“微微,我不想做人了,我不是觉得人间不值得,我只是觉得我的人间不值得。”
微微斩钉截铁的说:“你必须回丁丁身体里去。做人还不好吗?有无限可能。”
我说:“为什么你不做人了?”
微微说:“我回不去了,我和你不一样。”
我说:“微微,你为什么要把我唤出来,提前了解了世界,我没有勇气再重来这个世界。我不知道我以后是好人还是坏人,穷人还是富人。我唯一确定的是,我会是个不受父亲爱护的人。”
微微说:“如果你想活着,你必须回去,丁丁会是个好妈妈。”
我苦笑着说:“可你没有说那个男人会是个好爸爸,你什么都了解,不是吗?丁丁也许会成为隔壁那样的妈妈,时而抑郁,时而疯狂,时而可怜,时而可恨。”
微微说:“你要改变你的想法,如果你觉得人间是监狱,那便是监狱,你要接受改造,获得新生。如果你觉得人间是学校,那便是学校。你要接受教育,造福人类。你要觉得别人的光芒射伤了你,那你记得,什么样的光芒都会湮没在时间的长河里。你要觉得,你的经历让你痛不欲生,那你记得,什么样的痛苦都会湮没在时间的长河里。”
我还想再说什么,我已经被一股力量推了进去。
我恐怖的闭着眼睛,一直大喊着“微微,微微”。
微微大声说着:“小小,我在,我在。”
我说:“你可不可以在我身边,帮我绕开所有的错路,让我的人生能过得舒坦些。”
微微说:“不可能的,小小,没有人能绕开所有的错路,而且,你忘了吗?我只是个旁观者,什么都做不了。”
我看着一群不断向前冲刺的精子,他们是那么的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我闭着眼睛,等待着和我结合的精子。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感觉到了我体态的变化。我感觉到了人类的气息。
我还能听到声音,我倒希望我听不到。
丁丁说:“你为什么总是一错而错?”
那个让我恐惧的男人说:“丁丁,你要温柔,你没听过吗?一脚踩在紫罗兰上,它把芬芳留在脚上,这就是宽容。”
丁丁说:“你没听过吗?一脚踩在牛粪上,你把臭味带到了家里,这就是可恶。”
我简直听不下去了,我说:“微微,你在吗?我感觉很难过。”
微微说:“我守着你的,你放心,你只要一出生就什么都会忘了,相信我。”
我一想到前面的事我都会不记得,后面的事我又预知不了,我就更难受了。
我一直哭一直哭,后面我没哭了,我只是饿了,我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也不知道我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你觉得我是你,那我就是你。
我看完了,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林阳她到底想表述什么?里面的丁丁为什么和我有几分相似?里面那个抑郁症妈妈又是以谁为原型?
我反复看着这几页纸,我不知道想象林阳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的,我没有感受到她文字里的绝望,她始终都好像是一个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