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削木棍
从实验室出来以后,我直接去了一趟图书馆。
细细地翻阅着校志,果然如于玉所说的那样,南丘大学的旧址是一块早年的墓园。
可是我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虽然墓地一直是大众传说中的黄金灵异地点,但实际上它的邪气比很多地方少。被埋在墓园的人大部分是入土为安的,有家属料理后事也说明有人关心。
枉死的一般会把怨气留在事发地点,也不太可能规规矩矩的送来墓园。
更何况墓园迁移后,骨灰盒都被移往了别处,就算有怨灵,也应该一齐被带走了才是。
压下心头的疑虑,我将校志又往后翻了翻,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掏出手机一看,是于玉打来的。
接通电话后,我明显能感觉到她的声音有些慌张,抖抖索索的问我:“骆驼,我现在在自习室,你能不能过来接我啊?我,我不敢下楼……”
想必白天的那一幕对她的冲击的确不小,我愣了一下,便放轻了语气安抚她:“我马上过来。”
我挂掉电话,便准备将校志放回书架。
这时从书页的夹层中突然掉出来一张泛黄的纸,飘落在地板上。我连忙将它捡起来,竟然是当年南丘大学的施工图纸。
不过看上去这张图纸并不专业,南丘大学很多的建筑景观都没有在上面标识。
但有一点很引人注目,在这张图纸的右下方,还有一个小图形。图形简洁到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正方形,里面点缀着一些朱红色的小点,然后有几条淡墨色的线将这些小点相连。
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我曾经在一位大师的家里见过类似的图形,他当时一脸郑重的告诉我,这是封印的标志。
木箱子是从老教学楼掉下来的,而我刚刚在一楼的实验室那里看见了那个打叉的封印。
我马上找来一张现在通用的详细版校园地图,对照着那张图纸开始查看。
果然,在与老教学楼对应的位置上,那里就有个朱红色的小点。目光再往下移,我的呼吸顿时一窒,自习室所在的教学楼居然也对应着其中的一个红点。
于玉还在自习室,如果那个地方的封印也被破坏掉的话……
我粗暴地将那张施工图纸塞进口袋,拔腿就往于玉所在的教学楼跑去。
“砰!”
自习室的门被我一脚踢开,我看到于玉坐在座位上对我笑着,这才舒了口气。我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急促地喘着气,刚才那一段疾跑耗费了我不少的体力。
我正低着头,突然一个激灵,后背发凉。
因为我猛然意识到于玉不是在笑,而是在哭。
我缓缓地抬起头,一边艰难地喘着气,一边看到于玉坐在教室里,两眼不停地流着泪,跟她弄花的眼妆混在一起,宛如一个画着大大笑脸的面具。
她明明在流着泪,嘴角却诡异的高高扬起,两颊的肌肉僵硬的拉伸着。
一点声音也没有,自习室里就像是在排练着一场哑剧,没有笑声,也没有哭声。
我捏紧了挂在脖子上的那道符印,朝着于玉一步一步的走去。
眼瞧着于玉近在眼前,这时慢慢的,在于玉的身后——
出现了另外一个脑袋!
我停住了脚步,额头上的汗渗出来。在看到于玉身后那个脑袋的时候,我还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削铅笔?
这“咯吱咯吱”的声音时而很快,好像削铅笔的人很生气,没有耐心;时而很慢,像是很享受削这支铅笔,生怕很快就把铅笔削完了。
声音突然停了。于玉身后的脑袋也动了动。脑袋的主人直起了腰。
一张和于玉同一个表情的脸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如果不是流着泪,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张狂喜的笑脸。
长头发女人手里拿着一把刀,明晃晃的手术刀,只不过她削的不是铅笔,而是一根木棍。
木棍已经被她削得很尖锐了。她却仍然在孜孜不倦的削着,她削得很准确,一边削还能用那“笑脸”望着我。
一刀,两刀……
这削东西的声音灌入我的脑子里,太阳穴突突的跳,我死死地盯着她,看着她把木棍削得比一把尖刀还尖。接着,在我颤抖的视线中,她双手握住了木棍,对准了于玉的头顶。
长发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于玉,目光如同钉子一般盯着我。与此同时,她双手则慢慢搓动着,旋转着的尖锐木棍慢慢下降,眼看就要扎进于玉的头顶。
于玉仍然扭曲着那张满是泪水的笑脸,极尽歇斯底里。她身体剧烈地颤动,却无法动弹。
我终于不再迟疑,将胸前的护身符用力一扯,猛地砸向了那个长发女人。
那女人还是顶着一张笑脸,但身子明显地缩了一下,想往于玉身后躲。
然而那道护身符扔得太快,根本没有给她逃脱的机会,化作一道红色流光,直直地击中她的面门。
仿佛切入了一块柔软的奶酪,符印悄无声息的没入了她的皮肤,炽烈的红光将她分割成两半。
长发女子直挺挺地倒在课桌下,接着便传来一阵细微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的,幽怨之极,我竟然一时分不清是她发出的还是于玉。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也跟着冒出来,我瞪大眼睛,看着那女人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的朝着窗台爬去,就像一只体型臃肿的蜘蛛。
顾忌着于玉我没办法追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逃走。
在爬上窗台的那一刻,她突然回过头。
一双毫无生气的黑色眼珠死死地盯着我。
仇恨,怨毒。
仿佛两把尖锐的钩子,要把我的血肉活活从皮囊里撕扯出来一般。
几秒过后,那女人终于转过头,满足般的跳下窗台。
楼下隐隐传来“啪”的一声,就像是一只熟透的西瓜四分五裂。
我松了口气,感觉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犹豫了一下走到窗口。从七楼往下看,能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在地面上扭曲成一团,已然是死绝。
女鬼也会自杀?
我甩了甩头,将心中那个荒诞的想法甩开,转头去找于玉。这个时候于玉也终于嚎啕大哭起来,看样子之前可能是中了邪才没办法行动和出声。我顾不上其他,连忙搀扶着她回了宿舍。
这一天晚上于玉跟我都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
第二天我去上课的时候才得知,南丘大学又多了一个死者。
一个艺术系的女生被人发现死在自习室的楼下。
死因是坠亡。
死者身上穿着一件白衣,鲜血把衣物都染红了,因为是头朝下,面容都难以辨认。
我的后背迅速地窜上一股寒气。
原来昨晚上的长发女人并不是鬼,而是人。
被“那个东西”控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