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坟茔
“原来海卢辛格学院长这么大阵仗喊我们来，还专门启动了圆桌会议，就是为了让我们聚一堆看戏？”根季纳嘲讽地笑了起来，往后一仰倚在椅背上，两条长腿哐哐搭到桌面，露出和西装同款的粉色皮鞋，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可以看出他在自己的办公室大概也经常如此，而他的目光却一直放在海卢辛格的身上。
“请根季纳学院长不要曲解了我的意思。”海卢辛格好脾气地笑着，根季纳极为失礼的举动也没让他的脸色稍有变化，“根据德尔弗伦格的供述，可以知道此事情牵涉甚广。请各位过来，一是在诸位的见证下，将犯人移交给治安厅；二是皇家魔法学院认为需要就这一系列的事情进行总结，并商讨出一个预防的方案和事发之后的对策。”
听了海卢辛格的话，根季纳耸耸肩，指尖聚起火苗点着烟，抽起来。
“第一件事我没有意见，但您所说的第二件事未免可笑了。”在海卢辛格对面坐着的老者反倒提出了质疑，“这简直就像是出了一宗影响巨大的案子，然后让治安厅去研究杜绝犯罪的对策。”
“噗。”有几个学院长笑起来，海卢辛格重申道，“并非如此。魔法师与普通人有着天然的鸿沟。彼得学院长将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的犯罪和魔法师的犯罪相提并论吗？”
魔法师可以操控自然的力量引来风雨雷电，他们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像是神明般的存在，这样的人的犯罪的后果自然也是普通人无法比拟的。
面容冷硬的学院长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面露不悦，却没有继续反驳下去。
海卢辛格等了几秒，见再没有人表态，便挥手再一次召唤出类似音像书的幻影，不过这个幻影是实时同步的，“我们探查到画像中的人是圣玛利亚魔法学院的一名学生。派出的老师们此行正是去圣玛利亚魔法学院。”
“这个学校我好像听说过……全军事化管理，虽然叫魔法学院，但招收的却是普通人。”卡特利亚想了一会，坐在她身边秘书一样的女孩递过来一份资料，卡特利亚看着资料，继续道，“这所学院风评不好。学费定价虚高，主打精英教育，而且招生噱头极为诱人——可以让普通人也使用魔法。”
“普通人怎么可能使用魔法，简直无稽之谈！”根季纳嗤之以鼻，不仅是他，在座不少学院长都露出了嗤笑、不屑一顾的表情。
“的确如此，普通人无法使用魔法是全大陆魔法师的通识，但是普通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挤破脑袋也想成为魔法师。”坐在根季纳对面的另外一位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的男人睁开眼，“所以圣玛利亚魔法学院一开始靠着这个噱头招到了不少贵族家庭的普通人学生，狠赚了一笔。但后来，行事作风就低调起来。”
“怎么，奥列格学院长对这种骗子学院也有了解？”根季纳深吸一口，然后享受地吐出一个烟圈，问。
奥列格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根季纳，“他们在建校之初，曾向青春魔法学院抛出过橄榄枝。”青春魔法学院就是奥列格所执教的学校。
“嚯~真倒霉。”根季纳嗤笑道。
“不仅如此，据我所知，圣玛利亚魔法学院的护卫是有相当于雷之贤者级别的伪贤者。”
“贤者级别的伪贤者？”根季纳愣了愣，要知道哪怕是皇家魔法学院这个在帝舞屹立千年的安保也只是以骁勇善战闻名，附带狂战士属性的狼人一脉负责，而狼人的首领蒙莫朗西也不过是魔导士级别，“让传说级别的贤者做保安，圣玛利亚魔法学院的学院长脑子有病？”
“自然没有。具体情况请看水镜里的影像吧。”海卢辛格看着天眼呈现出的立体图像，白水净、雷之贤者奥尔雷亚以及狼人头领蒙莫朗西三个人在前，身后是皇家军队的将军和一小队步兵。
他们已经到了圣玛利亚魔法学院的门口。
和皇家魔法学院不同，圣玛利亚魔法学院坐落在荒无人烟的郊外。
更令人费解的是，明明帝舞气候宜人，适合草木生长，这所学院的周围却连一株草都没有，只有学院建筑孤零零地竖在那里，仿佛在警惕着什么。
“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白水净打量着眼前的建筑物，“还美其名曰军事化管理，说这里是监狱我都信。”
四人刚靠近学院的大门就被一道闪电挡住了去路，“来者止步。”如洪钟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语气中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和懈怠。
雷之贤者奥尔雷亚的年纪很大了，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以及看上去像是个普通的老人，但他的眼睛非常清澈，目光如未出鞘的宝剑，低调内敛。他听到熟悉的声音皱起眉，也没有拿捏姿态，只平淡地说：“乔伊？”
那声音的主人顿了顿，“老师？”
“倒还记得我。”等了一会儿，奥尔雷亚没看到设想中乔伊出来相迎的场景，“看来你是不打算出来和我叙叙旧了？”
“老师亲自到访，学生自然欢迎，可是想要参观我们学院必须事先递交请求书，得到学院长的首肯才可以进来。老师若无请求书，就请回吧。”
奥尔雷亚表情不变，但看他身后雷精灵的存在状态逐渐由虚转实，可以看出他打算直接开打。凝出实体的雷精灵身上闪着电光，无论身材还是样貌都和奥尔雷亚别无二致。
紧接着，雷精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紧闭的圣玛利亚魔法学院的大门。它跑起来甚至将原本平整的土地都烧焦了，只留下一道焦黑凹陷的土沟。
圣玛利亚魔法学院毕竟有贤者级别的人镇守，雷精灵冲击了三次才把那扇大门砸出一道裂纹。
“老师，请您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乔伊，你把我当年教你的，全都喂了狗吗？”随着奥尔雷亚的话，雷精灵的冲击更加迅猛，甚至天色也暗下来，天空云海翻腾，却一丝一毫的电光都不见。
白水净看着天空，这种人为造成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场景是她平生仅见。她忽然记起，大约十年前，她在皇家魔法学院求学时，身为雷之贤者的奥尔雷亚曾经心血来潮带了他们一节实战课。那节课上，奥尔雷亚曾说，好的魔法师可以把每一粒元素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而擂台赛上，那些雷系班的学生引动雷电时，虽然也威力不凡，但云层中用来作势唬人的雷电消耗了许多本不必消耗的精神力。这也是导致大部分雷系班的队伍迅速落败的主要原因。
白水净不由想：如果她也像雷之贤者那样作为学生的榜样、寓教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是不是李在面对危险时就会有更多的自保能力？
乔伊沉默了一会，但很快，他的咆哮声伴随着劈头盖脸的落雷几乎要震碎了几个人的耳鼓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你们去死吧！！”
落雷的刹那，白水净几人身上瞬间笼罩了一层水属性的防御结界，雷电劈到结界上，水色波光泛了几圈涟漪然后被雷电之力炸得粉碎，白水净往后退了几步，“不愧是伪贤者。”
蒙莫朗西在后面扶住白水净，“你别管。”
在连续的冲击中，圣玛利亚魔法学院的大门终于被雷精灵劈出一个遍布整个门的蛛网形裂纹，奥尔雷亚将打通入口的雷精灵召回来，对两个人说，“乔伊的情绪不对，我怀疑他被人控制了。事不宜迟，你们直接从大门进去找人，我和他的私事，就让我们两个解决吧。”
蒙莫朗西点点头，沉默着怒起一脚将龟裂的石门踹出可容一人通过的洞，率先进入里面，他走之后，后面的皇家军队鱼贯而入。白水净等到所有人都进去之后，看了一眼战意盎然的奥尔雷亚，“贤者大人，请千万小心，学院七位贤者，少一个都会伤筋动骨。”
奥尔雷亚笑着点点头，此时的他极为认真，目光炯炯有神，面貌看上去也年轻了许多。
进入圣玛利亚魔法学院内部，就可以更加直观地感受到这所学校的荒凉——不仅是学院外，学院内部也是寸草不生，没有景观树、没有水池、甚至连花草也没有，地面上只有一层黄土，一脚踩下去就翻起一片黄色的土雾。
这所学校规模不大，白水净曾经看过它的介绍，在校生只有几百人，而学院内的建筑物也不像皇家魔法学院那样，仅标志性的建筑就有七栋，而且楼层极高。圣玛利亚魔法学院只有最基本的教学楼、办公室、学生宿舍、餐厅，除此之外，图书馆、训练场、治疗室等等全都没有，看上去不像是知识的殿堂，更像是一所关押犯人的监狱。
蒙莫朗西没有掩饰行踪的意思。这次本来就是和皇室打了招呼，由皇家魔法学院的人做开路先锋，来查抄这座封闭的学院的，可是这所以严格军事化管理著称学院，在面对不速之客时，除了负责保护外围的乔伊之外，再没有任何反应，安静得仿佛一片坟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