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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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静心咒

灯红暖帐,琵琶低语,风若游丝,拂过寸寸肌肤,烛光摇曳,勾勒曼妙身姿,她摇摆着,似有似无地呼唤。

转轮王殿何时有过这样的光景,司业警觉着,一步步往里,床榻上卧着一个女子,轻纱薄如蝉翼。

他当即一挥手,风静,灯灭,指尖一道术法飞出。来者不善,必诛之!

守净翻身躲过,方才躺过之地,散发阵阵焦味。“司业,是我!”

守净?司业微怔,她在此处作甚?想起方才那一幕,心中猜了个大概。“你学了新的术法要与我比试?那便来吧。”

眨眼间,暖春阁变作斗兽场。

司业所习皆是实打实要命的术法,而守净只将摄魂一术练得精湛。此刻四周漆黑一片,加之司业耳力敏锐,守净要想用摄魂术只能辅以迷魂香,可司业并无嗅觉,此局守净必输无疑。

司业毫无悬念得胜,再起灯,守净跌坐在地,身上的轻纱已是破烂不堪,仔细一看冥火、风刀、厉爪……

“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守净的语气里即带着怒气,也带着怨气。

术法不精怨不得人,司业如是想,但并未说出口,而是好意劝道:“你若能将我送你的静心咒好生悟一悟,定能精进修为。”

静心咒!说起这个就来气,“去你的静心咒!去你的修为!”守净丢出静心咒,心里的委屈瞬间喷涌而出,“谁稀罕你的静心咒,呜呜呜,这本破书跟思慕盏比,一点也不贵重,呜呜呜……”

这份积压已久委屈,如决堤的洪水,难以抵挡。她不禁想,自己在他心里就是不如十月,他见到十月笑他便笑,可见着自己他总是皱眉,十月就能过生辰,自己却不行,他送十月思慕盏,却送自己一本破书,十月有危险,他什么也不顾地相救,但他却把自己打成这副模样……

越想越觉着委屈,几万年的时光,足够沧海桑田,也足够令她心里的喜欢,从一株嫩芽放肆生长成万里郁郁葱葱,却没能改变他一丝一毫。

司业未料及守净居然这般输不起,也不好仍由她在地上哭鼻子,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静心咒,仔仔细细地掸了掸灰。

守净的哭声愈演愈烈,他蹲下身,轻声道:“好了好了,一会上街给你买块芙蓉糕。”

有一回花自量给烫了,也似这般吭吭唧唧,十月便是这般哄他的,司业有样学样,也不知着法子好不好使。

听了这话的守净,收起哭声,吸了吸鼻子,抽噎着问:“什么芙蓉糕?”

果然有效,这话莫不是什么咒语?司业腹诽,后道:“芙蓉糕乃是人间的一种糕点,很好吃的。”

“骗人,你都尝不出味道,哪儿知道好不好吃。”守净抹了抹眼泪,想来芙蓉糕是那十月喜食之物吧,十月也是骗子,出的什么馊主意。

“好些了?”

守净借着司业伸出的手爬起身,哭过也就过了,她也没指望他真的懂得她的委屈。

“你弄坏了我的衣服,需得赔我一身。”

“这个好说。”凭空变物,基本法术,司业刚要扬手,却让守净拦住。

“上街买芙蓉糕的时候,再买一身衣服,变得不作数。”

“依你。”

不远处一片黑云逼近,司业与守净望去,黑云之上,乃是久不见踪迹的鬼帝,两人双双参拜,恭敬道:“鬼帝。”

鬼帝半垂着眼帘,默不作声,两人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禀鬼帝,我与守净方才在比试术法。”

鬼帝微微点头,“比试切磋有益修为,司业不错,守净还得更勤勉。”

“守净明白。”

鬼帝乘黑云落地,径直往大殿上走去,司业与守净起身,跟随其后。

两人此刻心中均有些不安,守净是单纯地敬畏,而司业却是担心十月擅用思慕盏之事被鬼帝知晓,总之两人低着头,谁也不敢先开口。

然而,鬼帝也不急着开口,他许久未来转轮王殿,殿中陈设与以往别无二致,看来司业这些年也是醉心修行,如此才是能担大任之人。

“近日思慕盏可有异动?”

司业闻言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答道:“并无异动。”

鬼帝颔首,“交给你,我自是放心。”而后堂内落座,并无一探究竟的意思。

心中大石落定,司业松了口气,趁机问道:“敢问鬼帝,此番为何事而来?”

“人间不太平,恐有祸乱。”说这话时,鬼帝微微摇头,颇为烦心地模样。

众所周知,除了修行之外的一切事,在鬼帝眼中都是烦心事,司业顿时明白鬼帝的来意,遂主动道:“人间琐事,鬼帝大可交托与我。”

“好。”正中下怀,鬼帝满意地点着头,“我隐隐察觉人间不平静,似有鬼祟作怪,你且去人间查看,若真有鬼祟,一切由你全权处理。”

这意思便是,不论有没有鬼怪,都别去烦他,守净心想,如此一来,司业便有正当理由留在人间,日日与十月在一起,那可不行!

“禀鬼帝,守净愿同往查看。”

“你去做什么?不许添乱。”

守净回司业以白眼,朝鬼帝恳求:“守净自知修为不精,乃是历练不够,此番机会难得,求鬼帝应允,让守净一同前往。守净一来能攒些经验,二来也能从司业身上学些增进修为的法子。”

潜心修行,积极上进,最是讨鬼帝欢喜,他自是无不应允。“那你便同司业去吧,好好学着点。”

“谢鬼帝。”守净叩谢,同时冲司业得意一笑,看你如何甩开我!

鬼帝派完任务,便要离去,临走时看见司业握在手里的静心咒,勾起回忆,“你小时候我也送过你一本静心咒。”

“正是这本。”司业呈上。

“我记得你早已将静心咒背的滚瓜乱熟。”鬼帝轻轻翻看,不禁想起十殿阎王,均是由他所教,司业是其中最出众,也最好学的。

司业游刃有余地答道:“温故而知新。”

鬼帝将静心咒交还于他,笑着乘黑云离去。

原来那本静心咒是鬼帝送给司业的,守净也记起往事,那时他可宝贝着它,谁也不能碰一下。这可比思慕盏重要得多,他送这个给她,说明她比十月也重要得多。思及此,她自顾自地笑着。

喜怒无常是她的常态,司业见怪不怪,他将静心咒递给她,问:“你还要吗?”

“要!”她一把夺过,乐不可支。

司业无奈叹息,只盼她能好好学,莫要辜负此书。

“走吧,去人间。”

于是乎,当司业与守净双双出现在花自量的院子中,十月颇为头疼。

一边花自量幽幽的望着她,明摆着不甚欢迎。

“你们就不能找别地住?”

另一边理直气壮,“这里方便。”

十月两头为难,最终是小花极不情愿地同意,她才得以解脱。

守净嚷嚷着要去买衣裳买芙蓉糕,花自量也附和:“要入秋了,十月也该添置新衣裳。”

十月疑惑,再看小花一脸迫不及待的表情,腹诽:司马昭之心啊。

这便有了四人浩浩荡荡的采买之行。

制衣店名为“金缠丝”,同音金蝉丝,是丝布中贵重的一类,十月心想这店名与佟掌柜的“金银花”香铺有的一拼。

步入店中,掌柜迎客而出。

巧了不是,正是佟掌柜。冤家路窄!

四人中只有守净没见过佟掌柜,一进店直奔布匹而去,挑中一款朱砂色的轻纱,欢喜道:“我喜欢这个!”

佟掌柜丝毫不给面子答道:“你买不起。”

双方对持,剑拔弩张。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十月拉着小花便要退出去。

可守净却不是息事宁人的主,她一手抱起看好的布匹,另一手一扬。制衣店的所有布匹瞬时点燃,司业想拦,却为时已晚。

火势一起,店中人仓皇逃窜,司业与十月对视,还是让随它烧,若是现在施法灭火,那他们必定被当做妖邪,平添祸乱。

守净见司业有些不悦,才想起他嘱咐过不能擅用法术,小声道:“这场火只能在这屋里烧一烧,不会烧出来的。”

花自量却满脸狐疑地瞧着守净,再瞧瞧司业,最终将目光落在十月身上。

十月低着头,不知如何开口。

“她小时候学过烟花戏法。”司业开口解释。

花自量嘴角微扬,“是吗,有意思。”

可佟掌柜并不觉得有意思,眼看着入秋刚进的新布料全烧光了,新仇旧恨叠加,心中杀意渐起。十月站得离他最近,趁其不备,他猛地一推,将十月推入火堆之中。

守净即刻将佟掌柜扣住,花自量与司业先后冲入店中,不出多时,两人一人抓着十月的左手,一人抓着十月的右手,安然无恙出现在众人眼中。

火势渐小,佟掌柜不依不饶地哭喊着,“没天理啊!□□,放火伤人,没天理啊!各位父老乡亲都要给我做主啊。”

“所有人都看见,方才是你将十月推入火中,究竟是谁想杀人?”司业走近佟掌柜,身量高出他两头,低下头,语气阴沉。“我们赔钱,两相抵消。”

与上次一模一样,令人惧怕的眼神,佟掌柜顿时寒从脚起,直直点头,拿了钱不再说话。

乘兴而至,败兴而归。四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言。

守净所想十分简单,那便是司业救十月,她非常不高兴。

而司业却想着人间行事不便,他还未探出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人间作乱,就弄出这么大动静,日后行事定要更谨慎些,否则不但查不到任何消息,还会累及十月。

十月始终低着头,最近发生之事,一件比一件难解释,小花心思剔透,谎言骗不了他多久,她想着是否主动与小花坦白,也好过被他拆穿。

花自量确实心有疑虑,方才在火场救十月时,他分明看见火舌绕开司业,难道他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