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耿恭一抬头,东方的天际已经泛白,缕缕霞光照了进来,这一晚,耿恭讲的太多,也太投入了。
耿恭眼光环绕了一下手下的将士,有些人还在听着他的故事,有些人已经睡去了,醒着的人耿恭示意他们休息吧!睡着的人他不敢去看,因为不知道他们有的人还能不能醒来,或者已然魂归了故里。
耿恭站起来,往出走,身边的司马石修知道他们校尉要去干什么,费力地迎在了耿恭的面前:“校尉大人!您已经连续亲自巡视城防好些天了,应该休息一下了,接替值夜士卒站岗这事,由我来吧?”
“还是我去吧!你去统计一下还有多少人?把能吃的东西再检查检查,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耿恭对石修说。
随着“天神”耿恭又立于疏勒城头,这座死寂的城似乎又有了一丝生气。
“范羌!你在哪里?”耿恭不由得不想范羌,因为现在看来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即使匈奴人对他们这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汉军,仍然心存顾忌,不敢来进攻,可是他们还用人家匈奴进攻吗?他们的食物已尽,最要命的是,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踏出疏勒城一步了。
“范羌!你在哪里?”
“校尉大人!我在这里!”
范羌眼睁睁的看着又一个士卒连人带马滚落下了悬崖,但是这些丝毫没有改变范羌向前的决心,范羌没有动摇,这些大汉的士卒也没有动摇。
丝毫没有!
有了坚定的信心一切就好办了。
接下来,他们放弃了马匹,范羌将队伍分成几队,一队负责扛运粮食等物资,一队收集树枝柴火等生火之物,最前面的一队勇士逢山开路,遇雪铲平。
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之后,范羌他们一千多人终于突破了天山。
“疏勒城!大汉弟兄们!我们来了!”
这一队的队伍虽是步行,心里却高擎着这样的信念,向疏勒城疾驰而去。
途中他们不断遇到匈奴小股部队的骚扰,但什么也阻挡不了这一群无畏的勇士。
眼看就要到达疏勒城了,范羌和每个士卒个个几乎都耗尽了一切的气力。
疏勒城。
晚上入睡前,石修和张封又点了一次名,算上耿恭尚余二十六人,今天司马石修守夜巡城,除去石修带走的几人,其他的人继续依偎在一起,听他们的校尉讲那未完的故事。
是呀!射在树上的两支箭到底怎么样了?
未待众人检查这两支箭,朝廷的调令到了:耿恭本是世家子弟,之前早已表奏汉庭,表达了入伍保卫国家的志向,朝廷早晚要有任命,没想到回复这么快,而且不是传达到耿恭的家里,却准确的快马报送到这擂台之上。
耿恭正待接着讲,这时外面似乎传来了军队的喊杀之声,大家以为匈奴来了援军,拿起残损的刀枪,强撑着站起,迎接最后的决战。
“城外来人了!看似不是匈奴。”石修派人来向耿恭报告。
当这最后的二十六人聚集到城墙上时,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可以看到熟悉的大汉军旗。
这时他们听到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是范羌。朝廷派部队迎接校尉了!”
“范羌是你吗?真的是你吗?”铁血汉子耿恭也有些控住不住自己,声音有些颤抖的向越来越近的人和声音问话。
“是校尉大人吗?”范羌惊喜的问城上喊话之人。范羌他们来疏勒城救援,是因为他们必须得来,对于城中耿校尉他们是否还活着,或者是否还在战斗,说实话,他们心里也是没底的,因为这是看似不可能的事。
“是我!”耿恭听出了范羌的声音,巨大的兴奋,让他恢复了镇定,坚定的回复着范羌。
范羌带领的援军越来越近了,确认是汉军无疑后,疏勒城里残存的二十六名将士涕泪齐下,对着东方,齐呼万岁,他们奔下城去,用仅存的一丝力气打开城门,迎接亲人们。
“校尉大人!范羌来接将军了!”范羌跑在队伍的最前面,见到耿恭躬身施礼,耿恭一把抱住范羌,两个大男人痛苦流涕,感天动地。
“范羌!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校尉大人!范羌一时也没有忘记将军,忘记疏勒!”
此刻,这两个铁血的军人倒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
也是此刻,这恋人不止一对。
石修、张封、李肃、吴正、周虎、刘友、司马、赵秉、孙树、马成、钱本、陈书等人被赶来的汉军,先是拥抱,接着被大家簇拥着,高高抬起,表达着敬意与尊重,整个疏勒城下,瞬间营造出了一片天堂的梦幻。
石修和张封也来到范羌面前,先是用手擂着范羌的胸口,接着击掌相庆。
“范羌!好样的!”两司马也异口同声的夸赞范羌。
“你们更是好样的!”范羌躬身施礼。
“进城!庆祝!议事!”
耿恭只让这会师的场面进行了一小会儿,就下达了命令。
范羌他们带来了粮食等补给,疏勒城内吃的东西早已干干净净,酒更是早已没有了,但耿恭拜井所打出的甘泉,却是清冽无比,当下,便以请泉为酒,把酒言欢。
“真有这么神奇?”范羌边喝着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边听石修和张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讲起耿恭拜井之事。
“真是天佑我汉军呀!”范羌心里不住的祈祷。
边吃边喝边开军事会议。
“朝廷已经决意要放弃西域,为今之计只能快快突围!”范羌说出了朝廷的战略安排。
耿恭未语。
“朝廷怎么能放弃西域?我等的牺牲不都白费了吗?这是什么朝廷?”石修和张封发起了牢骚。
“帝国对我们还是负责的,都决定放弃西域了,但仍心系着这里的将士,这次的救援也真是耗费巨大。”范羌解释着。
“范羌!来的路你熟悉,“回家”的路你打先锋,我们跟着你走!”耿恭不评论帝国的战略,直接开始进行回家的安排。
回家一词提得好!
是呀!他们要回家了,可是回家的路,有多么的艰辛?还要经历多少危险?
这一切,范晔老先生没有写,当然,刘友这些后来的潜在穿越者,也不可能看过,这些只有靠这一趟冒险之旅去体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