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国联特大会第一幕：到五十一国代表，会场空气颇呈紧张；我颜代表发言提出请求四点，宣告日本违反条约 日军撤退解散伪国 宣布不承认伪组织 确定日期作成报告；松冈竟提国

〔南京〕 国联特别大会六日晨十一时（上海时间下午六时）开幕，由比外长希孟主席致开会词后，即由我首席代表颜惠庆致词，发表我国对李顿报告之意见。松冈继颜后发表日方意见，爱尔兰代表高诺利亦将发表意见，述行政院开会之经过。其他各小国代表预定发言者甚多，须移七日二次会发表。此次大会期约三日或四日，预测大会闭幕前对李顿报告将作一决议，表示原则上接受。但对中日争端之解决办法，将交十九国委会拟定后，再提大会讨论。（六日中央社电）

〔日内瓦〕 国联大会特别会议今晨正式召集讨论满案，共有五十一国代表出席，仅洪都拉斯、阿根廷、尼加拉圭、秘鲁、萨尔瓦多与立陶宛六国缺席。法总理赫礼欧与英外相西门于开会前十分钟把臂入议场，复畅谈五分钟，乃各就座。迨十一时零五分，英相麦唐纳入场，直赴议坛，与主席希孟交谈数语，然后就席。独德外长牛赖资悄然入座，未与四周各国政治家相谈片语，且似面有忧色，与赫礼欧、麦唐纳、西门等之笑容可掬者迥殊。（六日国民社电）

〔日内瓦〕 会场之一隅，排置摄影机、影片机。开会之初，摄取镁光影，不幸会场传声结构甚为不良，发言人之演词殊难明晰入耳。颜博士虽为日内瓦最擅长演说者之一，亦受此影响。日代表松冈以十二时十分起立发言，亦因传声不良而减色。中日两代表之言论，众皆注意聆之。中代表演词之法语译文，未曾宣读。颜博士在其演词中宣读一文，证实日兵屠杀村民男女老幼二千七百人之说，其所以被害者，仅因义勇军曾行经其村庄耳。颜博士并证引美国某新闻记者亲自调查者所传出之电文。午后一时，大会延会，至午后三时半复开，届时爱尔兰、捷克、瑞典代表等将发言焉。松冈演说时言及日兵屠杀华人一层，谓关于此事之日本官报业已送达行政院。据日本官场之消息，该新闻记者从一教士得此消息后，即发出颠倒是非之电报，如中代表所述者是也。（六日路透社电）

希孟致开会辞

〔日内瓦〕 国联大会宣告开会后，主席希孟致词，谓渠根据国联所赋予而经十九特委会追认之权，召集此会。渠以为现无追认证书之必要云。旋请西班牙代表马达利加发言。马氏起称，此次会议系继续本年三月三日之国联特别大会，此次出席之各国总代表，当然代替上次被今未出席之副议长，既继其职务，自当接任大会之职位云。希孟赞同此议，众遂通过之。至是主席声称，三月三日所成立总委员会之职权，亦仍然有效。今议程中有两个问题：一为中国之请愿，一为任命爱文诺继德鲁蒙为国联秘书长。本年二月间，中国根据盟约第十五条请愿于国联，国联特别会议乃于三月间集议，决定等候李顿报告书。今此报告书业已送达，由行政院附加意见，于十一月二十八日送交大会。十九特委会赞成此举，并考虑中国所提出关于期限之申请。十九特委会对此申请，决定俟见大会讨论之结果后，再议决之。大会现已注意当前之文件，即李顿报告书及其附件，此外尚有中日两国意见书。今必须以李顿报告书为讨论之基础，其他文件乃辅助证件之性质。两造代表应有发言之优先权，故渠请中代表颜惠庆博士代表中国发言云。（路透电）

颜惠庆之演说——日本不断侵略早定步骤，要求国联迅采有效制裁

颜博士首先道谢行政院之迅速审查李顿报告书，庶大会得以继续工作。颜博士旋谓自九个月前大会休会以还，时局似未有重大变迁。当时渠曾发言，请大会行其能力所可及之各事，制止敌对行为，并促令侵略军队之撤退，及就行政院决议案与盟约精神之范围内，谋取中日争议之和平解决。上述要求系指东三省与上海两处而言。大会以三月十一日所通过之决议案，处理此全部问题，而对于东三省予以特别注意焉。行政院之决议案，即大会议案所援引，亦即十九特委会产生以执行者，载有日本所承认撤兵与不再有何举动增加时局严重之一事。今之问题为：日本果已实行其所担任之事乎？李顿报告书第七十七页载有答语，据谓日本仍依照其一定计画处理东三省之时局，实则日本确照其定计，应付时局，直至东三省连锦州、洮南、齐齐哈尔在内，悉被占据而后已。且自去年九一八以来，日军当局之活动，极有政治关系之意味。东三省各重要城邑之中国治权，悉被消灭，而另组民政以代之。东三省独立运动，在去年九月以前实未前闻。迨日军占据其地，独立运动始为可能。发起、组织与实施者，乃若干日本军民。日军参谋部显然了解此种独立运动之作用，李顿调查团接各方面之证据，亦了解促成“满州国”者原因有二：一为日军之临东三省；一为日本文武官吏之活动。是以目前政局，不能认为因真正独立运动而得生存者。

颜博士旋证引九月二十四日行政院议长之宣言，内有日本承认“满洲国”之举动，仅可认为妨害中日争议之解决等语。颜博士又证引十九特委会主席十月一日，对于日本承认“满洲国”而发之惋惜的言论。颜博士继称，现有可为之欣慰者，李顿调查团在其报告书中，声明调查团拥护国际重要条约所可适用于中国问题者之原则，此种原则包括中国领土与行政完整之不可侵犯，此为国联盟约第十条与九国公约第一条之事项，以为巴黎非战公约与国联盟约所规定以和平方法解决国际困难之义务。但渠尤惜李顿报告书未曾根据所调查之结果，在此原则上有更切实之发挥，而断定日本为毫无可疑之侵略国。日本无端开衅，实施其决不能视为合法的自卫之军事行动；日本手造“满洲国”而正式承认之；日本破坏适用于此问题之任何多方面之条约，并蔑视国联之权威。谓日本为侵略国，绝无丝毫疑义。若李顿报告书对于此点有正式声明，并嘱令日本解散“满洲国”，撤回其军队，赔偿中国人民生命财产之损失，则报告书中之断论，当可有更合理论之结果。在调查团心理中，此种计画乃大会所应办理之计画，故中国现盼望国联大会之作此计画也。李顿报告书未曾规定在总解决前，将东三省归还中国之临时办法，中政府以为此已为留交大会办理之一问题。李顿报告书固尚须有修正或增补之处，中政府以为报告书中载有充分事实，可为国联凭以设法处理此问题。今请注意李顿报告书中之结论如下：

（一）日人所称中日悬案三百件，已用尽和平解决方法而无效果一说，无从证实；

（二）九一八夜日军之行动不能视为合法自卫之举动；

（三）日本虽在日内瓦有所保留，然仍继续依照定计应付满洲时局；

（四）日本发起组织并实施“满洲国”之独立运动。

总观上述数点，日本无端故意用武力与政治阴谋攫取东三省，而置国联权威与国联盟约、非战公约、九国公约于不顾，亦显然可见矣。李顿调查团虽有显明之判词，日本迄未表示接受报告书所主张原则之愿意。按调查团所主张者，即任何解决必须与此国际工具之条文相适合是也。日本所提出根据其五种基本原则开始直接谈判之提议，既不能为中国所接受，亦不能为行政院所承认。其简单理由，则以中国或行政院不能接受在军事威迫下开始谈判，此事亦无成熟之必要。乃日人谓日本此种提议既未经采用，满洲事件乃继续进行，而成今日莫可挽回之局势。日人此言，直谓因行政院未曾采纳日本所主张在其军事压力下开始中日直接谈判之提议，日本乃可自由扩大其军事占据，设立傀儡国而予以承认，庶日本可获有永久维持其军事占据之权。日本既已有此种之行动，犹佯称日本不能撤兵。今日本之言曰：诸君不妨提出任何调解办法，但勿触及“满洲国”。吾人在此情势中，敢问调解之机会果何在乎？颜博士言至此，乃追述过去十余月来中日争执中之发展，谓中政府对于国联和平机关办事之迟缓，未有何种责言。惟国联办事之迟缓，未使两造受同样影响，但徒增中国之困苦，故渠请求国联迅速行动。渠兹提出请求四点：

（一）此次非常大会应宣布日本已破坏国联盟约、非战公约与九国公约；

（二）大会应令日本将其军队撤至铁路区域，庶解散所谓“满洲国政府”；

（三）大会应根据三月十一日所通过之决议案，宣布不承认“满洲国政府”；

（四）大会应定切实之日期而公布之，在此可能最低时期内，发表依据盟约第十五条第四节最后解决双方争议之报告。

颜博士最后声称，目前中日争议中之一真正要点，已由李顿爵士说明之。李顿爵士之言曰“此次争议如不依照盟约原则解决之，则将不妨害中国之权利，且妨害国联之生存”，此语简明扼要，无以复加。（六日路透社电）

松冈狂悖言论——竟视国联如无物，文过饰非冀掩蔽世人耳目，加我侮蔑图淆乱国际视听

松冈继起发言，对于李顿报告所述中国建设之乐观，说明日本与报告书意见不同之要点，谓如此解组之国家，决不能从速振兴。日本对于中国极端忍耐，日本虽努力图谋与中国亲善，卒因中国之错误而失败。日本不欲达到今日之情势，日本所求者仅在条约权利之尊重，及日本国民生命财产之安全而已。然中国政府恃俄国之援助，竟使日本此种努力归于失败。去岁日本迭次企图与中国直接谈判，均未获得结果。即行政院对于此种企图，亦未加以赞助。中国方面之反日宣传，日益加甚。要知中国在西方之胜利，足使东方蒙不幸之影响。日本所以不向国联会申请者，则以日本未能期待国联会之有效保护故也。松冈复向［问］当一九二七年时英、法、美、日四国派遣军队至上海，行政院何以一致赞成，彼时固未闻国联会与中国政府有所抗议，即在目今满洲事件中，日本犹未见国联会有何种方法，足与日本以援助。此外尤当注意者，上海事件与满洲事件实有重要之区别，则以依照条约，日本在满洲本已驻有军队故也。目前中日争议之真实原因，乃由于中国之实际状况与现代中国之期望不能调和之所致。至对于“满洲国”之独立，日本政府不负其责。当九一八事件发生之际，东京政府并不愿满洲独立，日本政府从未参加独立运动。惟日本人民因四十年以来所焦虑之问题，可籍［藉］“满洲国”之成立而获得解决，对于“满洲国政府”表示同情，则诚有之。日人固以为未来之和平，当于“满洲国”求之也。

松冈复宣言，谓：“吾人欲得和平，吾人以前不欲得满洲，今亦不欲得满洲，但当知日本全国人民，均认满洲为解决远东一切问题之关键。日内瓦方面常闻有人惊呼，谓日本在满洲之行动，将促成中国之统一。日本对于此种惊呼，殊不加以重视。盖日本相信真正统一之中国，将为和平之中国，而非军人之中国也。此际中国之军队，较全世界任何国为多，中国军队最初非因保卫国家而设”。松冈乃复攻击中国政府，谓中国政府初起时，由于俄国之助，俾使中国流为“赤化”，迄至现在仍仅可统治一部分领土。盖共产党占据省份其数，与政府所统治之省份相等也。对于将来之趋势，日本殊不能熟视无睹云。

松冈继宣言大会应依下列原则审议满洲事件，即：

（一）解决条件必须切实可行，并具有立即实现远东和平之性质；

（二）应设法补救中国之混乱局势；

（三）若由国联会制定解决程序，则应由国联会负责施行。

松冈声言“对于如此企图，国联会之会员国中，有无一国准备与其他各国合作”。松冈认为，满洲事件未曾发生中国与日本之战争，亦未发生与其他有关系各国之困难，此诚由国联会干涉所致。国联会可谓已达其高尚目的，但在目前情形之下，如欲为中国更进一步之要求，实为过甚之举。“要之，东方情势转移不定，未便以之为准则，而使吾人之意志与行为与之相吻合。”（六日哈瓦斯电）

松冈演说于下午一点完毕。主席宣称现有四国代表业已登记，将在总讨论中发表意见。此四国代表即：爱尔兰代表高诺利、捷克斯拉夫代表彭纳斯、瑞典代表恩顿及瑙威代表朗齐。大会将于下午三点半再行开会。（六日哈瓦斯电）

小国仗义执言，对李顿报告表示信任，主张不承认伪满组织

〔日内瓦〕 国联大会特会今日下午三时半，继续开会。爱尔兰代表高诺利、捷克斯拉夫代表彭纳斯、瑞典代表恩顿及挪威代表朗齐相继发言，对李顿报告书中所叙事实表示信任，并主张国联亟应宣布不承认“满洲国”，迅速促成中日两国之和解云。（六日中央社电）

松冈游说英相，日电传已成立谅解

〔日内瓦〕 松冈代表本日午后零时半，访问英首相麦唐纳。关于中日纷争问题，指示日本之方针。关于反对迁延策及其他，率直大胆披沥日本之意见。午后一时，会见完毕。会见后松冈代表晤记者曰：“英首相因战债及军缩问题非常忙碌，特抽暇一来，对日本方针已完全了解。”（五日电通社电）

八小国代表议决，一致主持公道，拥护盟约痛斥暴行，日政府衔西班牙代表切骨

〔日内瓦〕 今日瑞典、墨西哥、捷克、荷兰等八国代表开非公开会议，协议应付大会步骤。据传已议决一致拥护会章，痛责暴行云。（五日华联社电）

〔日内瓦〕 比利时、荷兰、瑞典、挪威、丹麦、捷克、西班牙、瑞士等八小国代表于今晨开会，讨论明日国联特别大会审理中日争端时各该国应取之态度。按八小国代表前为军缩问题，固时时会商应取之态度。至关于中日争端，各小国半官式开会讨论如何一致行动之事，今日尚为第一次。开会时各代表自由交换意见，捷克外长彭纳斯陈述渠准备向特别大会讲坛上主张之见地。彭氏之意，在确认国联会盟约所包含之原则，无论如何须予以救护。各国代表对贝［彭］氏之意见一致赞成，并决定重行开会。（六日哈瓦斯电）

〔日内瓦〕 八小国集议时，荷兰代表声明：荷兰不能无保留的与其他各小国一致行动，但荷兰为九国公约签字国之一，故必须保持自由手腕云。（六日路透社电）

〔日内瓦〕 日内瓦日代表部今日得到国联情报内云，捷克代表与各小国磋商结果，再与特鲁蒙商妥大会程序。闻已决定大会一旦开会，即附托委员会审查无条件承认李顿报告书第一章至第八章。关于第九、第十两章，当另组和解委员会，以十九国委员会及美俄代表组织，一星期内召集和解委员会，讨论政治解决办法。闻美国已应允参加，日代表闻讯狼狈，在一星期内须下决心，决定应诺与否。若要再实行历来之恫吓，恐走不通，且又将与国联决绝。今夜日代表部呈现异常沉闷。（五日华联社电）

〔东京〕 日外交部接日内瓦代表部报告，谓昨日开会之八国会议，欲议决一致维持公理与条约尊严。此系西班牙代表为主动，日政府恨之入骨，欲寻机设法抵制西班牙云。（六日华联社电）

日本强硬主张，坚持确认伪国独立否则脱退，怂恿国联暂采静观迁延政策

〔东京〕 国联临时总会将于本月上午十一时在日内瓦开会。日本对此之对策，曾由外务省训令松冈代表牢固不可动摇。日本代表部决根据下列原则指导国联：（一）满洲问题之解决，除明确承认满洲之独立外，别无他法。日本政府凡抵触此原则者，无论如何决议，决投反对票，并有脱退国联之觉悟。（一）满洲问题已因满洲之独立而消灭，从此见地，国联当不愿永远讨论满洲问题。故认国联今后之关心，在于“满洲国”之前途，而以暂采静观态度为最适当，再讨论其经过处置之法。其处置应信赖日本政府，且以拒绝第三国加入之原则行之。（六日电通社电）

（《申报》，1932年12月7日，第三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