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屋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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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昔日围屋,碧瓦映日,朱檐如画;今朝却只见尺椽残影,片瓦飘零。

避难野牛庵三日,众人或许因求生之念,未及细思家园之殇,但求性命无虞,已是万幸。

而今,目睹此景,心如苦海翻涌,痛似尖刀穿心。族长虽告诫分散而行,以免祸端,然归家心切,众人不顾一切,汇聚于此,捡回一些生活所需的用具……

陈、罗、孙、赖等邻里乡亲,纷纷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安慰同情嘘寒问暖,愿意伸出援手共克难关。

“刘嫂莫悲”,“刘叔勿馁”,字字珠玑,句句暖心。

忆往昔,南坑村山洪肆虐,围屋凭其高地之势,成一方庇护所,毫不犹豫开仓放粮,拯救乡亲于水火。

又忆那瘟疫之年,外来乞丐携病而至,围屋人毅然闭户,饮苦自守,与瘟神斗智斗勇。桩桩往事,犹在眼前……

如今围屋有难,岂能袖手旁观?

众人齐心,清理废墟,重建家园。围屋之内,温情与坚韧并存,共绘一幅重生之图。

很早以前,陈氏祖先在这个小山沟开天辟地繁衍后代,成了三百余人口的大村庄。

后来,逐渐有异姓迁徙过来,有的是陈氏家族的佃户自建了房屋;有的是陈家的翁姑亲婿;有的是能工巧匠奇缺人才……

偏僻的山旮旯有砍不完的树木,垦不完的荒地,招佃户纳人才也是一件好事,搞活地方经济,盘活地方势力,抵御外敌入侵……

这时,一位老者走了过来,看了看废墟,摸了摸白胡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是陈氏德高望重的老族长。

他的外貌虽然朴素却透露出不凡的气质。

他脸上的皱纹深刻而有序,目光深邃而明亮,闪烁着智慧与慈祥的光芒。

他背脊虽略显佝偻,却依旧保持着挺拔的姿态,那是一种岁月无法夺走的尊严与坚韧。

旁边那个小伙子大声说:“乡亲们,你们暂停手里的活儿,景云公公有话说。”

这位老者是陈氏族长。

“围屋乡亲们,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你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忆当年,我们遭遇困境,是您们伸出援手为我们排忧解难,给了我们生活的希望。现在你们有难,我们理所当然全力以赴,同甘苦共患难。我们宗族理事会已为您们安排好住宿和生活。同时,我们也愿意尽全力帮助您们重建家园,共度难关。”

陈族长说完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帖子一般的红纸念了起来。那是一张安排表,把围屋各户一对一的安排在陈族家族。当然是条件相对好一点的家庭。

“刘德岗老先生在哪里?”陈族长大声呼叫,未见回复。

“德岗公走亲戚家去了。”有人回答。老人家的去向是秘密的,别人不敢说。

“哦!我家条件好一点,想安排几个德高望重的前辈住。那就安排刘大夫一家吧!”陈族长说完大声:“刘大夫,刘大夫……”

“他一家也去亲戚家了!”几位大婶抢着回答。

“啊!刘大夫是我们村里的守护神,走了太可惜了。”陈族长好像很失望的样子,自言自语地唠叨。

大家听完老族长的安排,都顺从地跟随前来接应的陈氏族人离去。那些前来迎接的陈氏族人也表现得十分热情,他们帮忙搬运行李,牵领小孩,场面温馨感人,令人动容!

陈安澜一家对接的是陈万福。

“安澜兄,不嫌弃我家贫寒就住我家吧!虽然房屋破烂不堪,但能挡风躲雨,比起在外面搭草棚要好一些,只是委屈了大哥一家人。”陈万福素来说话幽默风趣。

“万福贤弟说笑了,落难人哪有那么讲究,有地方去就万幸了。我也不是富裕家庭,比你好不了多少。”陈安澜也不含糊其辞,把自己的话说了出来。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很快来到了家门口。陈万福的老母亲站在门口眨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婆婆,我们要打扰您了!”陈安澜的老婆走过去,紧紧地拉着老婆婆的手。

“安澜,这是你的婆娘?”老婆婆问。

“是的,婆婆。”陈安澜迅速回答。

“听口音,好像不是本地妹子吧!”老婆婆似问非问,然后转身进去了。

陈万福的老婆整理好了房间,在地上厚厚地铺了一层稻草,然后客气地说:“你们男人就打地铺吧!我们女人和孩子睡床铺。”说完咧嘴一笑。

“我们也是男人,就和爸爸一起睡地铺吧!”几个小男孩倒了下去连翻了几个滚。

“不行,你们人太多了,挤不下,分几个孩子跟我睡。”老妇人笑呵呵地说。但孩子们似乎都不答应。

他们两家的人缘情谊源于那次超历史的洪灾。那场洪灾淹没了众多村庄,那地势较高的围屋就成了临时避难所。每家每户都挤满了人,从大坪到小巷子,没有一处空地。陈安澜收留了陈万福一家,是因为同情他们家老弱病残,特别是那位生病发高烧的老妇人。陈安澜像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为她抓药、熬药、端茶倒水,无微不至地照顾。

这次是陈万福亲自向族长请求,希望安排陈安澜一家住在这里,这个提议最初是由老妇人提出的。

那天,老妇人听说族裔祠堂正在开会,讨论如何安置围屋的难民。她突然想起了早年在围屋避难时,陈安澜像儿子一样细心照料她。那时,陈安澜还是单身,两个儿子年幼,老母亲卧病在床。

“弟妹,我们一家给你们添麻烦了。”

尽管族亲真诚相待,生活上也照顾周到,陈安澜一家却感到越来越不安,尤其是那位外地嫁入的高淑珍,她天性善良,容易感动,经常真诚地表达感激之情。

“我们明天开始帮万福弟做农活吧!”高淑珍向丈夫提议。

“不用了,现在是农闲时节,我们自己也闲着呢。”陈万福微笑着回答。在农村,哪有真正闲着的时候呢?到了田间地头,总能找到活儿干。他这么说,不过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贤弟,我们也是种地的,闲不下来。虽然我们不如弟弟和弟妹能干,但去田里做些粗活是可以的,我们还能从你们那里学到不少东西。”陈安澜也笑着回应。

第二天,大人们都下地干活去了。

孩子们见大人不在家,便放肆起来。他们下河摸鱼,去池塘钓青蛙……随心所欲,像一群无人看管的野孩子。

中午时分,孩子们满身泥泞,湿漉漉地回来了。大人们只是轻声责备几句,并未过分苛责。毕竟在农村,孩子们都是这样长大的,衣服弄脏、皮肤划破是常有的事。但他们的努力也有所回报,小鱼篓里装满了小鱼,草绳上拴着几只还在鼓腮的青蛙。

陈万福的大儿子十二岁,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希腊的雕塑,幽暗深邃的眸子,显得狂野不拘。他也是围屋私塾的学童,学堂被毁先生无家可归,二十几个学生只好在家呆着,无所事事总天凑在一起玩耍。

下午,大人要下地干活,陈万福嘱咐孩子们不要走远。他的大儿子哪能听话,现在不要上学正是玩耍的时候。

“我们上午下河摸鱼,下午上山捕鸟怎么样?”大个子提议道。

“可以,就是没有捕鸟的工具。”有人说。

“我家有几把鸟卡子①,不知道线绳子有没有断掉。”邻居小孩说,我这就跑回去看看。

一会儿,那小孩手上拿着五六把鸟卡子兴冲冲地回来了。

大个子接过捕鸟具逐个检查一番,点了点头说:“嗯!还行,绳子还有韧性,可以用。”

“用什么做诱饵呢?”是啊,诱饵是有讲究的,有的鸟爱吃虫子,有的鸟爱吃粮食。

“我们要就捕大鸟,那些小鸟不过瘾。”有个小孩贪心十足,巴不得捕几只一斤多重的鸟,让几家人都能喝上一口营养美味的鸟汤。

“好吧!那大家就去找虫子吧。”最易得的是蚯蚓了,还有就是土蠕虫,用锄头在阴湿的泥土就能挖出来。

这些都具备了,孩子们兴高采烈地上山了。殊不知,山上的鸟大多在树上活动,以果实为食,很少飞到地上觅食。小孩子不懂常识是情理之中,一无所获也无所谓,毕竟是凑在一起玩耍而已。

几个小孩看准了下诱饵的点,那是鸟儿经常出没的地方。这里有许多梅沙果树,现在已经过季节,树枝上还残留一些小果蒂。

几只小鸟飞过来,落在树枝上戏耍。一个小孩拿出弹弓就要开打,旁边有人劝阻:“别,别!不要惊动了鸟,要不然我们就白费功夫了。”

那个小孩瘪了瘪嘴,把弹弓收了回去。

几个小些的孩子闲着没事就去树丛里玩耍去了。树丛里很适合玩捉迷藏的游戏,但大哥哥吩咐不要走远,否则迷路了就麻烦,况且还有蛇啊,蜈蚣啊出没。

“哎呦!”

有个小孩喊叫一声,接着就是大哭起来。

大家知道情况不妙,一定是哪个小孩子出了差错。

“哎呀妈呀!怎么回事?”

“不好了,小宝踩中铁夹子了!”先赶到的小孩大声嚷了起来。山里常有野兽出没,野牛野猪啊!麂子山兔啊!最易捕获的当然是麂子哦!

麂子有走老路的习惯,也是动物聪明的一面,认为老路相对安全。

这种铁夹子不需要诱饵,在麂子路上扒开土,把拉满弹簧的夹子埋下,用土盖住再撒些树叶。

麂子路过踩中机关,铁夹子立刻收紧,两边的铁牙紧紧咬住脚,越挣扎就咬得越紧,那麂子就会乖乖就范。

这种铁夹子也可以捕获兔子,但兔子聪明,走动没有规律。如果野猪踩中也能夹住,但野猪的皮厚夹不紧容易滑脱,且野猪力大会把拴住铁夹子的绳子拉断。倘若是小一些的野猪也可能捕获成功。

这下麻烦了,夹住的是小宝的脚,两边的铁牙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鲜血直流还可能伤了骨头。

如果大人在还好些,用双手把夹子搬开取下来。

几个孩子试想把铁夹子取下来,然而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反而夹子掐得更紧,把小宝弄得哇哇直叫。

“没办法,只好割断绳子,把小宝背回去了。”大宝背着小宝走在前面,后面有小孩小心翼翼地托住铁夹子,不让其颤动。

大宝边走边哭,汗水和泪水双管齐下,担心的是回家后怎么交代,挨打是免不了的。

“妈,大宝他们还没有回来呀?”陈万福放下锄头没有看见孩子们的踪影就迫不及待地问。

“我还以为孩子们跟你们去地里玩耍呢。”母亲也是刚从菜地回来。

“那我们去找找吧!”陈安澜也有些着急。

刚走出村口,看见大宝背着弟弟走来。

“怎么啦?”

“弟弟被铁夹子夹住了。”大宝气喘吁吁地回答。

陈万福走过去双手抱住小宝,轻轻地放在路边的土墩里,伸手要把铁夹子取下来。

“不妥,铁牙齿陷得很深,取下来会出血,这里没有止血药也没有绷带。”陈安澜慌忙阻止。

大人小孩一起把小宝扶到陈万福背上,急匆匆往家里走去。

全家人围在一起,看着陈安澜小心翼翼地给小宝处理伤口。陈安澜住在刘大夫诊所隔壁,有时间也会过去看看,帮助做点粗活,也学会了一些处理伤口和脱臼复位的方法。

“万福贤弟,小宝的伤口开始肿胀了,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最好找个医生看一下。”陈安澜提议道。

“好吧!我明天带小宝去天心找医生看看。”陈万福答完又自言自语地说:“要是刘大夫没走多好啊!看来,我们村里没有医生和诊所真的不行。”

第二天,陈万福夫妇将小宝送往天心圩的诊所接受治疗。与此同时,陈安澜带着家人返回围屋,开始清理那些破碎的砖瓦和残破的墙壁。

邻居的兄弟们已经提前一步清理好了场地,将能够修复使用的木料和砖块整齐地堆积起来;还有几户人家在自己的宅基地上搭建了临时草棚,已经住下来了。

“安澜,我们能否也在自己的宅基地上搭建草棚,搬过来住呢?”高淑珍似乎受到了启发,向丈夫提议。

陈安澜思索片刻后回答:“这个主意不错,只是将来重建家园时,我们可能需要再次搬迁。”

“搬迁就搬迁吧,反正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搬起来也不费事!”

“确实,长期住在宗亲万福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他家的房屋本就不多,经常睡在地上对健康不利。如果我们的孩子保山、保林回来,也没有合适的地方住。”

俩口子迅速达成一致意见,开始动手搭建草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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