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经传集解第七
僖公下
经
二十有七年春，杞子来朝。
夏六月庚寅，齐侯昭卒[1]。
秋八月乙未，葬齐孝公[2]。
乙巳，公子遂帅师入杞[3]。
冬，楚人、陈侯、蔡侯、郑伯、许男围宋[4]。
十有二月甲戌，公会诸侯盟于宋[5]。
传
二十七年春，杞桓公来朝，用夷礼，故曰子[1]。公卑杞，杞不共也[2]。
秋，入杞，责礼也[1]。
[1] 责不共也。〇 责礼，本或作责无礼者，非。
楚子将围宋，使子文治兵于睽[1]，终朝而毕，不戮一人[2]。子玉复治兵于 
[3]，终日而毕，鞭七人，贯三人耳。国老皆贺子文，子文饮之酒[4]。 
贾尚幼，后至不贺[5]。子文问之，对曰：“不知所贺。子之传政于子玉，曰：‘以靖国也。’靖诸内而败诸外，所获几何？子玉之败，子之举也，举以败国，将何贺焉？子玉刚而无礼，不可以治民，过三百乘，其不能以入矣。苟入而贺，何后之有[6]？”
冬，楚子及诸侯围宋，宋公孙固如晋告急[7]。先轸曰：“报施救患，取威定霸，于是乎在矣[8]。”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昏于卫，若伐曹、卫，楚必救之，则齐、宋免矣[9]。”于是乎蒐于被庐[10]，作三军[11]，谋元帅[12]。赵衰曰：“郤縠可。臣亟闻其言矣。说礼乐而敦诗书。诗书，义之府也。礼乐，德之则也。德义，利之本也。《夏书》曰：‘赋纳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13]。’君其试之。”乃使郤縠将中军，郤溱佐之；使狐偃将上军，让于狐毛而佐之[14]；命赵衰为卿，让于栾枝、先轸[15]。使栾枝将下军，先轸佐之。荀林父御戎，魏犫为右[16]。
[1] 子文时不为令尹，故云使治兵，习号令也。睽，楚邑。〇 睽，苦圭切，又音圭。 [2] 终朝，自旦及食时也。子文欲委重于子玉，故略其事。〇 朝，如字，《注》同。戮，音六。 [3] 子玉为令尹故。 
，楚邑。〇 复，扶又切。
，于委切。 [4] 贺子玉堪其事。〇 贯，音官，又古乱切。饮，於鸩切。 [5] 
贾，伯嬴，孙叔敖之父。幼，少也。〇 嬴，音盈。少，诗照切，下同。 [6] 三百乘，二万二千五百人。〇 传，音直专切。几，居岂切。乘，绳证切，下同。 [7] 公孙固，宋庄公孙。 [8] 先轸，晋下军之佐原轸也。报宋赠马之施。〇 轸，之忍切。施，式氏切，《注》同。 [9] 前年楚使申叔侯戍穀以偪齐。 [10] 晋常以春蒐礼，改政令，敬其始也。被庐，晋地。〇 蒐，所求切。被，皮义切。庐，力居切。 [11] 闵元年晋献公作二军，今复大国之礼。 [12] 中军帅。〇 帅，所类切，《注》同。 [13] 《尚书》，《虞》、《夏书》也。赋纳以言，观其志也；明试以功，考其事也；车服以庸，报其劳也。赋，犹取也。庸，功也。〇 縠，本又作穀，同，胡木切。亟，欺冀切，数也。说，音悦。 [14] 狐毛，偃之兄。〇 将，子匠切，下将上、将下皆同。溱，侧巾切。 [15] 栾枝，貞子也，栾宾之孙。〇 栾，鲁官切。 [16] 荀林父，中行桓子。〇 行，户刚切。
晋侯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1]。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2]。”于是乎出定襄王[3]，入务利民，民怀生矣，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4]。”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5]。民易资者不求丰焉[6]，明征其辞[7]。公曰：“可矣乎？”子犯曰：“民未知礼，未生其共。”于是乎大蒐以示之礼[8]，作执秩以正其官[9]，民听不惑而后用之。出穀戍，释宋围[10]，一战而霸，文以教也[11]。
经
二十有八年春，晋侯侵曹。晋侯伐卫[1]。
公子买戍卫，不卒戍，刺之[2]。
楚人救卫。
三月丙午，晋侯入曹，执曹伯，畀宋人[3]。
夏四月己巳，晋侯、齐师、宋师、秦师及楚人战于城濮，楚师败绩[4]。
楚杀其大夫得臣[5]。
卫侯出奔楚。
五月癸丑，公会晋侯、齐侯、宋公、蔡侯、郑伯、卫子、莒子，盟于践土[6]。陈侯如会[7]。
公朝于王所[8]。
六月，卫侯郑自楚复归于卫[9]。
卫元咺出奔晋[10]。
陈侯款卒[11]。
秋，杞伯姬来[12]。
公子遂如齐[13]。
冬，公会晋侯、齐侯、宋公、蔡侯、郑伯、陈子、莒子、邾子、秦人于温[14]。
晋人执卫侯，归之于京师[17]。
卫元咺自晋复归于卫[18]。
诸侯遂围许[19]。
[1] 再举晋侯者，曹、卫两来告。 [2] 公子买，鲁大夫子丛也。内杀大夫皆书。刺，言用《周礼》三刺之法，示不枉滥也。公实畏晋，杀子丛而诬丛以废戍之罪。恐不为远近所信，故显书其罪。〇 刺，七赐切。丛，似东切。枉，纡往切。 [3] 畀，与也。执诸侯当以归京师，晋欲怒楚使战，故以与宋，所谓“谲而不正”。〇 畀，必利切，《注》同。谲，古穴切。 [4] 宋公、齐国归父、秦小子慭既次城濮，以师属晋，不与战也。子玉及陈、蔡之师不书，楚人耻败，告文略也。大崩曰败绩。〇 濮，音卜。慭，鱼觐切。与，音预。 [5] 子玉违其君命以取败，称名以杀，罪之。 [6] 践土，郑地。王子虎临盟，不同歃，故不书。卫侯出奔，其弟叔武摄位受盟，非王命所加，从未成君之礼，故称子而序郑伯之下。《经》书癸丑，月十八日也。《传》书癸亥，月二十八日。《经》、《传》必有误。〇 践，似浅切。土，如字，或一音杜。歃，所洽切；本又作喢。 [7] 无《传》。陈本与楚，楚败，惧而属晋，来不及盟，故曰如会。 [8] 无《传》。王在践土，非京师，故曰王所。 [9] 复其位曰复归。晋人感叔武之贤而复卫侯。卫侯之入由于叔武，故以国逆为文，例在成十八年。 [10] 元咺，卫大夫，虽为叔武讼诉，失君臣之節，故无贤文。奔例在宣十年。〇 咺，况晚切。为，于伪切，下为其同。诉，本又作愬，苏路切。 [11] 无《传》。凡四同盟。 [12] 无《传》。庄公女。归宁曰来。 [13] 无《传》。聘也。 [14] 陈共公称子，先君未葬，例在九年。宋襄公称子，自在本班。陈共公称子，降在郑下，陈怀公称子而在郑上，《传》无义例，盖主会所次，非褒贬也。〇 共，音恭，下共公同。 [15] 晋地，今河内有河阳县。晋实召王，为其辞逆而意顺，故《经》以王狩为辞。〇 狩，本又作守，音同。 [16] 壬申，十月十日，有日而无月，史阙文。 [17] 称人以执，罪及民也，例在成十五年。诸侯不得相治，故归之京师。 [18] 元咺与卫侯讼，得胜而归。从国逆例者，明卫侯无道于民，国人与元咺。 [19] 会温诸侯也。许比再会不至，故因会共伐之。〇 比，如字；王，俾利切。 [20] 晋感侯獳之言而复曹伯，故从国逆之例。〇 獳，乃侯切。 [21] 言遂得复而行，不归国也。
传
二十八年春，晋侯将伐曹，假道于卫[1]，卫人弗许。还，自南河济[2]。侵曹伐卫。正月戊申，取五鹿[3]。
二月，晋郤縠卒。原轸将中军，胥臣佐下军，上德也[4]。
晋侯、齐侯盟于敛盂[5]。卫侯请盟，晋人弗许。卫侯欲与楚，国人不欲，故出其君以说于晋。卫侯出居于襄牛[6]。
公子买戍卫[7]，楚人救卫，不克。公惧于晋，杀子丛以说焉[8]。谓楚人曰：“不卒戍也[9]。”
晋侯围曹，门焉，多死[10]，曹人尸诸城上[11]，晋侯患之，听舆人之谋曰：“称舍于墓[12]。”师迁焉，曹人兇惧[13]，为其所得者棺而出之。因其兇也而攻之。三月丙午，入曹。数之，以其不用僖负羁而乘轩者三百人也，且曰：“献状[14]。”令无入僖负羁之宫而免其族，报施也[15]。魏犫、颠颉怒曰：“劳之不图，报于何有[16]！”爇僖负羁氏[17]。魏犫伤于胸，公欲杀之，而爱其材[18]，使问，且视之，病，将杀之。魏犫束胸见使者曰：“以君之灵，不有宁也[19]。”距跃三百，曲踊三百[20]。乃舍之。杀颠颉以徇于师，立舟之侨以为戎右[21]。
宋人使门尹般如晋师告急[22]。公曰：“宋人告急，舍之则绝[23]。告楚不许，我欲战矣，齐、秦未可，若之何[24]？”先轸曰：“使宋舍我而赂齐、秦[25]，藉之告楚[26]。我执曹君而分曹、卫之田以赐宋人。楚爱曹、卫，必不许也[27]。喜赂怒顽，能无战乎[28]？”公说，执曹伯，分曹、卫之田以畀宋人。
楚子入居于申[29]，使申叔去穀[30]，使子玉去宋，曰：“无从晋师。晋侯在外十九年矣，而果得晋国[31]。险阻艰难，备尝之矣；民之情伪，尽知之矣。天假之年[32]，而除其害[33]。天之所置，其可废乎？《军志》曰：‘允当则归[34]。’又曰：‘知难而退。’又曰：‘有德不可敌。’此三志者，晋之谓矣[35]。”
子玉使伯棼请战[36]，曰：“非敢必有功也，愿以间执谗慝之口[37]。”王怒，少与之师，唯西广、东宫与若敖之六卒实从之[38]。
子玉使宛春告于晋师曰：“请复卫侯而封曹，臣亦释宋之围[39]。”子犯曰：“子玉无礼哉！君取一，臣取二[40] ，不可失矣[41]。”先轸曰：“子与之。定人之谓礼，楚一言而定三国，我一言而亡之，我则无礼，何以战乎？不许楚言，是弃宋也，救而弃之，谓诸侯何[42]？楚有三施，我有三怨，怨仇已多，将何以战？不如私许复曹、卫以携之[43]，执宛春以怒楚，既战而后图之[44]。”公说，乃拘宛春于卫，且私许复曹、卫。曹、卫告绝于楚。
子玉怒，从晋师。晋师退。军吏曰：“以君辟臣，辱也。且楚师老矣，何故退？”子犯曰：“师直为壮，曲为老。岂在久乎？微楚之惠不及此[45]，退三舍辟之，所以报也[46]。背惠食言，以亢其仇[47]，我曲楚直，其众素饱，不可谓老[48]。我退而楚还，我将何求。若其不还，君退臣犯，曲在彼矣。”退三舍，楚众欲止，子玉不可。夏四月戊辰，晋侯、宋公、齐国归父崔夭、秦小子慭次于城濮[49]。楚师背酅而舍[50]，晋侯患之，听舆人之诵[51]，曰：“原田每每，舍其旧而新是谋[52]。”公疑焉[53]。子犯曰：“战也。战而捷，必得诸侯。若其不捷，表里山河，必无害也[54]。”公曰：“若楚惠何？”栾贞子曰：“汉阳诸姬，楚实尽之[55]。思小惠而忘大耻，不如战也。”晋侯梦与楚子搏[56]，楚子伏己而
其脑[57]，是以惧。子犯曰：“吉。我得天，楚伏其罪，吾且柔之矣[58]。”
子玉使鬥勃请战[59]，曰：“请与君之士戏，君冯轼而观之，得臣与寓目焉[60]。”晋侯使栾枝对曰：“寡君闻命矣。楚君之惠未之敢忘，是以在此。为大夫退，其敢当君乎？既不获命矣[61]，敢烦大夫谓二三子[62]，戒尔车乘，敬尔君事，诘朝将见[63]。”
晋车七百乘，韅、靷、鞅、靽[64]。晋侯登有莘之虚以观师，曰：“少长有礼，其可用也[65]。”遂伐其木以益其兵[66]。己巳，晋师陈于莘北，胥臣以下军之佐当陈、蔡。子玉以若敖之六卒将中军，曰：“今日必无晋矣。”子西将左，子上将右[67]。胥臣蒙马以虎皮，先犯陈、蔡。陈、蔡奔，楚右师溃[68]。狐毛设二旆而退之[69]。栾枝使舆曳柴而伪遁[70]，楚师驰之。原轸、郤溱以中军公族横击之[71]。狐毛、狐偃以上军夹攻子西，楚左师溃。楚师败绩。子玉收其卒而止，故不败[72]。
晋师三日馆穀[73]，及癸酉而还。甲午，至于衡雍，作王宫于践土[74]。乡役之三月[75]，郑伯如楚致其师，为楚师既败而惧，使子人九行成于晋[76]。晋栾枝入盟郑伯。五月丙午，晋侯及郑伯盟于衡雍。丁未，献楚俘于王，驷介百乘，徒兵千[77]。郑伯傅王，用平礼也[78]。己酉，王享醴，命晋侯宥[79]。王命尹氏及王子虎、内史叔兴父策命晋侯为侯伯[80]。赐之大辂之服，戎辂之服[81]，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82]，秬鬯一卣[83]，虎贲三百人。曰：“王谓叔父，敬服王命，以绥四国，纠逖王慝[84]。”晋侯三辞，从命。曰：“重耳敢再拜稽首，奉扬天子之丕显休命[85]。”受策以出，出入三觐[86]。卫侯闻楚师败，惧出奔楚，遂適陈[87]，使元咺奉叔武以受盟[88]。癸亥，王子虎盟诸侯于王庭[89]，要言曰：“皆奖王室，无相害也。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队其师，无克祚国[90]，及而玄孙，无有老幼。”君子谓是盟也信[91]，谓晋于是役也能以德攻[92]。
初，楚子玉自为琼弁玉缨，未之服也[93]。先战，梦河神谓己曰：“畀余，余赐女孟诸之麋[94]。”弗致也。大心与子西使荣黄谏[95]，弗听。荣季曰：“死而利国，犹或为之，况琼玉乎？是粪土也，而可以济师，将何爱焉[96]？”弗听。出告二子曰：“非神败令尹，令尹其不勤民，实自败也[97]。”既败，王使谓之曰：“大夫若入，其若申、息之老何[98]？”子西、孙伯曰：“得臣将死，二臣止之曰：‘君其将以为戮[99]。’”及连穀而死[100]。晋侯闻之而后喜可知也[101]，曰：“莫余毒也已！ 
吕臣实为令尹，奉己而已，不在民矣[102]。”
或诉元咺于卫侯曰：“立叔武矣。”其子角从公，公使杀之[103]。咺不废命，奉夷叔以入守[104]。六月，晋人复卫侯[105]。甯武子与卫人盟于宛濮[106]，曰：“天祸卫国，君臣不协，以及此忧也[107]。今天诱其衷[108]，使皆降心以相从也。不有居者，谁守社稷？不有行者，谁扞牧圉[109]？不协之故，用昭乞盟于尔大神以诱天衷。自今日以往，既盟之后，行者无保其力，居者无惧其罪。有渝此盟，以相及也[110]。明神先君，是纠是殛。”国人闻此盟也，而后不贰[111]。卫侯先期入[112]，甯子先长牂，守门以为使也，与之乘而入[113]。公子歂犬、华仲前驱[114]。叔武将沐，闻君至，喜，捉发走出，前驱射而杀之。公知其无罪也，枕之股而哭之[115]。歂犬走出[116]，公使杀之。元咺出奔晋[117]。
城濮之战，晋中军风于泽[118]，亡大旆之左
[119]。祁瞒奸命[120]，司马杀之，以徇于诸侯。使茅茷代之。师还。壬午，济河。舟之侨先归，士会摄右[121]。秋七月丙申，振旅，恺以入于晋[122]。献俘授馘，饮至大赏[123]，征会讨贰[124]。杀舟之侨以徇于国，民于是大服。君子谓：“文公其能刑矣，三罪而民服[125]。《诗》云：‘惠此中国，以绥四方。’不失赏刑之谓也[126]。”
[1] 曹在卫东故。 [2] 从汲郡南渡，出卫南而东。〇 汲，音急。 [3] 五鹿，卫地。 [4] 先轸以下军佐超将中军，故曰上德。胥臣，司空季子。〇 将，子匠切，《注》同。胥，思徐切。 [5] 敛盂，卫地。〇 敛，徐音廉，又力检切。盂，音于。 [6] 襄牛，卫地。〇 说，音悦，或如字。 [7] 晋伐卫，卫，楚之昏姻，鲁欲与楚，故戍卫。 [8] 召子丛而杀之，以谢晋。〇 说，音悦。 [9] 诈告楚人，言子丛不终戍事而归，故杀之。杀子丛在楚救卫下，《经》在上者，救卫赴晚至。 [10] 攻曹城门。 [11] 磔晋死人于城上。〇 磔，张宅切。 [12] 舆，众也。舍墓，为将发冢。〇 舆，音余。为，如字，又于伪切。 [13] 迁至曹人墓。兇兇，恐惧声。〇 兇，凶勇切。恐，丘勇切。 [14] 轩，大夫车，言其无德居位者多，故责其功状。〇 棺，古患切，一音官。轩，许言切。 [15] 报飱璧之施。〇 施，始豉切，《注》同。飱，音孙。 [16] 二子各有从亡之劳。〇 颉，户结切。从，才用切。 [17] 爇，烧也。〇 爇，如悦切。 [18] 材，力。 [19] 言不以病故自安宁。〇 见，贤遍切。使，所吏切。 [20] 距跃，超越也。曲踊，跳踊也。百，犹劢也。〇 距，音巨。跃，羊略切。三，如字，又息暂切。百，音陌，下仿此。跳，徒雕切。劢，音迈。 [21] 舟之侨，故虢臣，闵二年奔晋，以代魏犫，为先归张本。〇 舍，如字，又音捨，下同。徇，似俊切。 [22] 门尹般，宋大夫。〇 般，音班。 [23] 与晋绝。 [24] 未肯战。 [25] 求救于齐、秦。〇 舍，音捨。 [26] 假借齐、秦，使为宋请。〇 藉，在亦切。为，于伪切。 [27] 不许齐、秦之请。 [28] 言齐、秦喜得宋赂而怒楚之顽，必自战也。不可告请，故曰顽。 [29] 申在方城内，故曰入。〇 说，音悦。畀，必利切。 [30] 二十六年申叔戍穀。 [31] 晋侯生十七年而亡，亡十九年而反，凡三十六年，至此四十矣。 [32] 献公之子九人，唯文公在，故曰天假之年。 [33] 除惠、怀、吕、郤。 [34] 无求过分。《军志》，兵书。〇 当，丁浪切。分，扶问切。 [35] 谓今与晋遇当用此三《志》。 [36] 伯棼，子越椒也，鬥伯比之孙。〇 棼，扶云切；王，扶粉切。 [37] 间执，犹塞也。谗慝，若 
贾之言，谓子玉不能以三百乘入。〇 间，间厕之间，《注》同。慝，吐得切。乘，绳证切。 [38] 楚子还申，遣此兵以就前围宋之众。楚有左、右广，又大子有宫甲，分取以给之。若敖，楚武王之祖父，葬若敖者，子玉之祖也。六卒，子玉宗人之兵六百人，言不悉师以益之。〇 广，古旷切，《注》同。卒，子忽切，《注》同。 [39] 卫侯未出竟，曹伯见执在宋，已失位，故言复卫封曹。〇 宛，於元切，又於阮切。竟，音境。 [40] 君取一，以释宋围，惠晋侯。臣取二，复卫、曹为己功。 [41] 言可伐。 [42] 言将为诸侯所怪。 [43] 私许二国，使告绝于楚而后复之。携，离也。〇 施，始豉切。 [44] 须胜负决乃定计。 [45] 重耳过楚，楚成王有赠送之惠。〇 说，音悦。拘，音俱。过，古禾切。 [46] 一舍，三十里。初，楚子云：“若反国何以报我？”故以退三舍为报。 [47] 亢，犹当也，仇，谓楚也。〇 背，音佩，下及《注》同。亢，苦浪切。 [48] 直，气盈饱。 [49] 国归父、崔夭，齐大夫也。小子慭，秦穆公子也。城濮，卫地。〇 夭，於表切。 [50] 酅，丘陵险阻名。〇 酅，户圭切。 [51] 恐众畏险，故听其歌诵。 [52] 高平曰原。喻晋君美盛，若原田之草每每然，可以谋立新功，不足念旧惠。〇 每，亡回切，又梅对切。舍，音捨。 [53] 疑众谓己背旧谋新。 [54] 晋国外河而内山。 [55] 贞子，栾枝也。水北曰阳。姬姓之国在汉北者，楚尽灭之。 [56] 搏，手搏。〇 搏，音博。 [57] 
，啑也。〇 
，音古。脑，乃老切。啑，子答切，又所答切，又子甲切。 [58] 晋侯上向故得天，楚子下向地故伏其罪。脑所以柔物。子犯审见事宜，故权言以答梦。〇 向，或作嚮，许亮切，下同。 [59] 鬥勃，楚大夫。 [60] 寓，寄也。〇 冯，皮冰切。轼，音式。与，音预。寓，音遇。 [61] 不获止命。〇 为，于伪切。 [62] 烦鬥勃，令戒敕子玉、子西之属。〇 令，力呈切。 [63] 诘朝，平旦。〇 乘，绳证切，下及《注》皆同。诘，起吉切。朝，如字，《注》同。见，如字，又贤遍切。 [64] 五万二千五百人。在背曰韅，在胸曰靷，在腹曰鞅，在后曰靽。言驾乘修备。〇 韅，许见切；《说文》作
，云著掖皮。靷，以刃切；《说文》云，轴也。鞅，於杖切；《说文》云，颈皮也。靽，音半，一云絷也。背，如字。 [65] 有莘，故国名。少长，犹言大小。〇 莘，所巾切。虚，丘鱼切。少，诗照切，《注》同。长，丁丈切，《注》同。 [66] 伐木以益攻战之具，舆曳柴亦是也。〇 攻，如字，又音贡。 [67] 子西，鬥宜申。子上，鬥勃。〇 陈，直觐切。卒，子忽切，下同。将，子匠切，下及《注》同。 [68] 陈、蔡属楚右师。〇 溃，户内切。 [69] 旆，大旗也，又建二旆而退，使若大将稍却。〇 旆，薄贝切。 [70] 曳柴起尘，诈为众走。〇 遁，徒困切。 [71] 公族，公所率之军。 [72] 三军唯中军完，是不大崩。〇 夹，古洽切，又音颊。 [73] 馆，舍也，食楚军穀三日。 [74] 衡雍，郑地，今荧阳卷县。襄王闻晋战胜，自往劳之，故为作宫。〇 雍，於用切。卷，音权，又丘权切。劳，力报切。为，于伪切。 [75] 乡，犹属也，城濮役之前三月。〇 乡，许亮切，本又作曏，同。属，音烛。 [76] 子人，氏；九，名。〇 为，于伪切。 [77] 驷介，四马被甲。徒兵，步卒。〇 驷，音四。介，音界。被，皮义切。卒，子忽切。 [78] 傅，相也。以周平王享晋文侯仇之礼享晋侯。〇 相，息亮切。 [79] 既飨，又命晋侯助以束帛，以将厚意。 [80] 以策书命晋侯为伯也。《周礼》：九命作伯。尹氏、王子虎，皆王卿士也。叔兴父，大夫也。三官命之以宠晋。 [81] 大辂，金辂。戎辂，戎车。二辂各有服。 [82] 彤，赤弓。玈，黑弓。弓一矢百，则矢千弓十矣。诸侯赐弓矢，然后专征伐。〇 彤，徒冬切。玈，音卢，本或作旅字，非也。矢千，本或作玈矢千，后人专辄加也。 [83] 秬，黑黍。鬯，香酒，所以降神。卣，器名。〇 秬，音巨。鬯，敕亮切。卣，音酉，又音由；《尔雅》云，卣，中尊也。 [84] 逖，远也。有恶于王者，纠而远之。〇 贲，音奔。逖，敕历切。慝，他得切。 [85] 稽首，首至地。丕，大也。休，美也。〇 三，息暂切，又如字，后例放此。丕，普悲切。休，许虯切，《注》同。 [86] 出入，犹去来也。从来至去，凡三见王。〇 见，贤遍切。 [87] 自襄牛出。 [88] 奉，使摄君事。〇 使摄君事，并如字。或读连上奉字为句；使，音所吏切，非也。 [89] 践土宫之庭。书践土，别于京师。〇 别，彼列切。 [90] 奖，助也。渝，变也。殛，诛也。俾，使也。队，陨也。克，能也。〇 奖，将丈切。渝，羊朱切。殛，纪力切，本又作极，下是殛同。俾，本亦作卑，必尔切。队，直类切。祚，才故切。陨，于敏切。 [91] 合义信。 [92] 以文德教民而后用之。〇 攻，如字；一音公送切。 [93] 弁以鹿子皮为之。琼，玉之别名。次之以饰弁及缨。《诗》云：会弁如星。〇 琼，求营切；《说文》云，赤玉。弁，本又作玣，皮彦切。会，本又作
，古外切，又户外切。 [94] 孟诸，宋薮泽。水草之交曰麋。〇 先，如字，又悉荐切。畀，必利切，与也。女，音汝。麋，亡皮切。薮，素口切。 [95] 大心，子玉之子。子西，子玉之族。子玉刚愎，故因荣黄。荣黄，荣季也。〇 愎，反逼切。 [96] 因神之欲，以附百姓之愿，济师之理。〇 粪，弗问切。 [97] 尽心尽力，无所爱惜为勤。〇 尽，津忍切。 [98] 申、息二邑子弟，皆从子玉而死，言何以见其父老。〇 从，如字，又才用切。 [99] 孙伯即大心，子玉子也。二子以此答王使，言欲令子玉往就君戮。〇 使，所吏切，下前使同。令，力呈切。 [100] 至连穀，王无赦命，故自杀也。文十年《传》曰，城濮之役，王使止子玉曰“无死”，不及。子西亦自杀，缢而县绝，故得不死。王时别遣追前使。连穀，楚地。杀得臣，《经》在践土盟上，《传》在下者，说晋事毕而次及楚，属文之宜。〇 穀，胡木切。缢，一赐切，一音于计切。县，音玄。属，音烛。 [101] 喜见于颜色。〇 见，贤遍切。 [102] 言其自守无大志。 [103] 角，元咺子。〇 从，才用切，又如字。 [104] 夷，谥。〇 守，手又切。 [105] 以叔武受盟于践土，故听卫侯归。〇 听，吐丁切。 [106] 武子，甯俞也。陈留长垣县西南有宛亭，近濮水。〇 宛，于阮切。俞，羊朱切。近，附近之近。 [107] 卫侯欲与楚，国人不欲，故不和也。 [108] 衷，中也。〇 衷，音忠，或丁仲切，下同。 [109] 牛曰牧，马曰圉。〇 扞，户旦切。牧，音目。 [110] 以恶相及。 [111] 《传》言叔武之贤，甯俞之忠，卫侯所以书复归。 [112] 不信叔武。〇 先，悉荐切。 [113] 长牂，卫大夫。甯子患公之欲速，故先入，欲安喻国人。〇 牂，子郎切。使，所吏切。 [114] 卫侯遂驱，掩甯子未备。二子，卫大夫。〇 歂，市专切。华，户化切，又如字。 [115] 公以叔武尸枕其股。〇 射，食亦切，下《注》同。枕，支鸩切，《注》同。 [116] 手射叔武故。 [117] 元咺以卫侯驱入，杀叔武，故至晋愬之。 [118] 牛马因风而走，皆失之。 [119] 大旆，旗名。系旐曰旆，通帛曰旃。〇 旃，章然切；《尔雅》云，因章曰旃。 [120] 掌此二事而不修，为奸军令。〇 瞒，莫干切。奸，音干。 [121] 权代舟之侨也。士会，随武子，士
之孙。〇 茷，扶废切；侨其骄切。 [122] 恺，乐也。〇 恺，开在切。乐，音洛。 [123] 授，数也，献楚俘于庙。〇 馘，古获切。数，色主切。 [124] 征召诸侯，将冬会于温。 [125] 三罪，颠颉、祁瞒、舟之侨。 [126] 《诗·大雅》。言赏刑不失，则中国受惠，四方安靖。
冬，会于温，讨不服也[1]。
[1] 讨卫、许。
卫侯与元咺讼[1]，甯武子为辅，鍼庄子为坐，士荣为大士[2]。卫侯不胜[3]。杀士荣，刖鍼庄子，谓甯俞忠而免之。执卫侯，归之于京师，寘诸深室[4]。甯子职纳橐
焉[5]。元咺归于卫，立公子瑕[6]。
，糜也。言其忠至，所虑者深。〇 橐，音托。
，之然切。隘，於卖切。囊，乃郎切。糜，亡皮切。 是会也，晋侯召王，以诸侯见，且使王狩[1]。仲尼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训。”故书曰：“天王狩于河阳。”言非其地也[2]，且明德也[3]。壬申，公朝于王所[4]。
丁丑，诸侯围许[1]。
晋侯有疾，曹伯之竖侯獳货筮史[2]，使曰：“以曹为解[3]。齐桓公为会而封异姓[4]，今君为会而灭同姓。曹叔振铎，文之昭也[5]。先君唐叔，武之穆也。且合诸侯而灭兄弟，非礼也。与卫偕命[6]，而不与偕复，非信也。同罪异罚，非刑也[7]。礼以行义，信以守礼，刑以正邪，舍此三者，君将若之何？”公说，复曹伯，遂会诸侯于许。
晋侯作三行以御狄，荀林父将中行，屠击将右行，先蔑将左行[1]。
[1] 晋置上、中、下三军，今复增置三行，以辟天子六年之名。三行无佐，疑大夫帅。〇 邪，似嗟切。舍，音捨。说，音悦。行，户郎切，下及《注》同。将，子匠切。屠，音徒。击，古狄切，一音计。蔑，亡结切。复，扶又切。
经
二十有九年春，介葛卢来[1]。
公至自围许[2]。
夏六月，会王人、晋人、宋人、齐人、陈人、蔡人、秦人盟于翟泉[3]。
秋，大雨雹[4]。
冬，介葛卢来。
县
，子侯切，又侧留切。 传
二十九年春，介葛卢来朝，舍于昌衍之上[1]。公在会，馈之刍米，礼也[2]。
夏，公会王子虎、晋狐偃、宋公孙固、齐国归父、陈辕涛涂、秦小子慭，盟于翟泉，寻践土之盟，且谋伐郑也[1]。卿不书，罪之也[2]。在礼，卿不会公、侯，会伯、子、男可也[3]。
秋，大雨雹，为灾也。
冬，介葛卢来，以未见公，故复来朝，礼之，加燕好[1]。介葛卢闻牛鸣，曰：“是生三牺，皆用之矣，其音云。”问之而信[2]。
经
三十年春，王正月。
夏，狄侵齐。
秋，卫杀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瑕[1]。
卫侯郑归于卫[2]。
晋人、秦人围郑[3]。
介人侵萧[4]。
冬，天王使周公来聘[5]。
公子遂如京师，遂如晋[6]。
传
三十年春，晋人侵郑，以观其可攻与否。狄间晋之有郑虞也，夏，狄侵齐[1]。
[1] 齐，晋与国。〇 间，间厕之间。
晋侯使医衍酖卫侯[1]。甯俞货医，使薄其酖，不死[2]。公为之请，纳玉于王与晋侯，皆十瑴。王许之[3]。秋，乃释卫侯。卫侯使赂周歂、冶廑，曰：“苟能纳我，吾使尔为卿[4]。”周、冶杀元咺及子適、子仪[5]。公入祀先君。周、冶既服将命[6]，周歂先入，及门，遇疾而死。冶廑辞卿[7]。
九月甲午，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1]，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氾南[2]。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3]。”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夜缒而出[4]，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5]。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6]，焉用亡郑以陪邻[7]。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8]，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9]。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10]，若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秦伯说，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扬孙戍之。乃还[11]。
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12]。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以乱易整，不武[13]。吾其还也。”亦去之。
初，郑公子兰出奔晋[14]，从于晋侯。伐郑，请无与围郑。许之，使待命于东[15]。郑石甲父、侯宣多逆以为大子，以求成于晋，晋人许之[16]。
[1] 文公亡过郑，郑不礼之。〇 过，古禾切。 [2] 此东氾也，在荧阳中牟县南。 [3] 佚之狐，烛之武，皆郑大夫。〇 佚，音逸。 [4] 缒，县城而下。〇 缒，丈伪切。县，音玄。 [5] 执事亦谓秦。 [6] 设得郑以为秦边邑，则越晋而难保。 [7] 陪，益也。〇 焉，於虔切，下焉取之同。陪，蒲回切。 [8] 行李，使人。〇 舍，音捨，又如字。共，音恭；本亦作供。使，所吏切。 [9] 晋君，谓惠公也。焦、瑕，晋河外五城之二邑。朝济河而夕设版筑以距秦，言背秦之速。〇 朝，如字，《注》同。版，音板。背，音佩。 [10] 封，疆也。肆，申也。〇 厌，於盐切。疆，居良切。 [11] 三子，秦大夫，反为郑守。〇 说，音悦。为，于伪切。 [12] 请击秦也。夫人谓秦穆公。〇 夫，音扶，《注》同。 [13] 秦、晋和整而还相攻，更为乱也。〇 知，音智。 [14] 兰，郑穆公。 [15] 晋东界。〇 与，音预。 [16] 二子，郑大夫。言穆公所以立。
冬，王使周公阅来聘，飨有昌歜、白、黑、形盐[1]。辞曰：“国君，文足昭也，武可畏也，则有备物之飨，以象其德。荐五味，羞嘉穀，盐虎形[2]，以献其功。吾何以堪之？”
东门襄仲将聘于周，遂初聘于晋[1]。
[1] 公既命襄仲聘周，未行，故曰将。又命自周聘晋，故曰遂。自入春秋，鲁始聘晋，故曰初。
经
三十有一年春，取济西田[1]。
公子遂如晋。
秋七月。
冬，杞伯姬来求妇[4]。
狄围卫。十有二月，卫迁于帝丘[5]。
传
三十一年春，取济西田，分曹地也[1]。使臧文仲往，宿于重馆[2]。重馆人告曰：“晋新得诸侯，必亲其共，不速行，将无及也。”从之，分曹地，自洮以南，东傅于济，尽曹地也[3]。
襄仲如晋，拜曹田也。
夏四月，四卜郊不从，乃免牲，非礼也[1]。犹三望，亦非礼也。礼不卜常祀[2]，而卜其牲日[3]，牛卜日曰牲[4]。牲成而卜郊，上怠慢也[5]。望，郊之细也，不郊，亦无望可也。
冬，狄围卫，卫迁于帝丘。卜曰三百年。卫成公梦康叔曰：“相夺予享[1]。”公命祀相。甯武子不可，曰：“鬼神非其族类，不歆其祀[2]。杞、鄫何事[3]？相之不享于此，久矣，非卫之罪也[4]，不可以间成王、周公之命祀[5]。请改祀命[6]。”
郑洩驾恶公子瑕，郑伯亦恶之，故公子瑕出奔楚[1]。
[1] 瑕，文公子。《传》为纳瑕张本。洩驾，亦郑大夫。隐五年洩驾距此九十年，疑非一人。〇 恶，乌路切，下同。
经
三十有二年春，王正月。
夏四月己丑，郑伯捷卒[1]。
卫人侵狄[2]。
秋，卫人及狄盟[3]。
冬十有二月己卯，晋侯重耳卒[4]。
传
三十二年春，楚鬥章请平于晋，晋阳处父报之。晋、楚始通[1]。
[1] 阳处父，晋大夫。晋、楚自春秋以来，始交使命，为和同。〇 使，所吏切。
夏，狄有乱。卫人侵狄，狄请平焉。秋，卫人及狄盟。
冬，晋文公卒。庚辰，将殡于曲沃[1]，出绛，柩有声如牛[2]。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将有西师过轶我，击之，必大捷焉[3]。”杞子自郑使告于秦[4]，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5]，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6]。师劳力竭，远主备之，无乃不可乎！师之所为，郑必知之。勤而无所，必有悖心[7]。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8]。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9]。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公使谓之曰：“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10]。”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晋人御师必于殽[11]。殽有二陵焉[12]：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13]；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14]。必死是间[15]，余收尔骨焉。”秦师遂东[16]。
[1] 殡，窆棺也。曲沃有旧宫焉。〇 窆，彼验切，一本作涂。 [2] 如牛呴声。〇 柩，其救切。《礼》云：在床曰尸，在棺曰柩。呴，呼口切。 [3] 声自柩出，故曰君命。大事，戎事也。卜偃闻秦密谋，故因柩声以正众心。〇 过，古禾切，又古卧切。轶，直结切，又音逸。 [4] 三十年秦使大夫杞子戍郑。 [5] 管，籥也。〇 籥，余若切。 [6] 蹇叔，秦大夫。〇 蹇，纪辇切。 [7] 将害良善。〇 悖，必内切。 [8] 辞，不受其言。 [9] 孟明，百里孟明视。西乞，西乞术。白乙，白乙丙。 [10] 合手曰拱，言其过老，悖不可用。〇 孟子，本或作孟兮。寿，音授，又如字。拱，九勇切。 [11] 殽在弘农渑池县西。〇 殽，本又作崤，户交切；刘昌宗音豪。渑，绵善切。与，羊恕切。 [12] 大阜曰陵。 [13] 皋，夏桀之祖父。〇 夏，户雅切。皋，古刀切。 [14] 此道在二殽之间南穀中，穀深委曲，两山相嵚，故可以辟风雨。古道由此。魏武帝西讨巴、汉，恶其险而更开北山高道。〇 辟，音避。穀，古木切，又音欲。嵚，许金切，又音钦，本或作岚，力含切。恶，乌路切。 [15] 以其深险故。 [16] 为明年晋败秦于殽《传》。〇 为，于伪切。
经
三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秦人入滑[1]。
齐侯使国归父来聘。
夏四月辛巳，晋人及姜戎败秦师于殽[2]。
癸巳，葬晋文公。
狄侵齐。
公伐邾，取訾娄。
秋，公子遂帅师伐邾。
晋人败狄于箕[3]。
冬十月，公如齐。十有二月，公至自齐。乙巳，公薨于小寝[4]。
陨霜不杀草，李、梅实[5]。
晋人、陈人、郑人伐许。
传
三十三年春，秦师过周北门，左右免胄而下[1]。超乘者三百乘。王孙满尚幼，观之，言于王曰：“秦师轻而无礼，必败[2]。轻则寡谋，无礼则脱[3]。入险而脱，又不能谋，能无败乎？”及滑，郑商人弦高将市于周，遇之。以乘韦先牛十二犒师[4]，曰：“寡君闻吾子将步师出于敝邑，敢犒从者。不腆敝邑，为从者之淹，居则具一日之积[5]，行则备一夕之卫。”且使遽告于郑[6]。郑穆公使视客馆[7]，则束载、厉兵、秣马矣[8]。使皇武子辞焉，曰：“吾子淹久于敝邑，唯是脯资饩牵竭矣[9]。为吾子之将行也[10]，郑之有原圃，犹秦之有具囿也[11]。吾子取其麋鹿以閒敝邑，若何[12]？”杞子奔齐，逢孙、扬孙奔宋。孟明曰：“郑有备矣，不可冀也。攻之不克，围之不继，吾其还也。”灭滑而还。
[1] 王城之北门。胄，兜鍪。兵车非大将，御者在中，故左右下，御不下。〇 胄，直救切。兜，丁侯切。鍪，亡侯切。将，子匠切。 [2] 谓过天子门，不卷甲束兵，超乘示勇。〇 乘，绳证切，下及《注》皆同。轻，遣政切，下同。 [3] 脱，易也。〇 脱，他活切。易，以豉切。 [4] 商，行贾也。乘，四。韦，先韦乃入牛。古者将献遗于人，必有以先之。〇 先，悉荐切，《注》有以先之同。犒，苦报切。贾，音古。遗，唯季切。 [5] 腆，厚也。淹，久也。积，刍、米、菜、薪。〇 步师，步犹行也。从，才用切，下同。腆，他典切。为，于伪切，下为吾子同。积，子赐切，《注》同。 [6] 遽，传车。〇 遽，其据切。传，张恋切。 [7] 视秦三大夫之舍。 [8] 严兵待秦师。〇 秣，音末，穀马也。《说文》作
，云食马穀也。 [9] 资，粮也。生曰饩。牵，谓牛、羊、豕。〇 饩，许气切，牲腥曰饩，牲生曰牵。 [10] 示知其情。 [11] 原圃、具囿，皆囿名。〇 圃，布古切。 [12] 使秦戍自取麋鹿，以为行资，令敝邑得閒暇。若何犹如何。荧阳中牟县西有圃田泽。〇 麋，亡悲切。閒，音闲，《注》同。令，力呈切。
齐国庄子来聘，自郊劳至于赠贿，礼成而加之以敏[1]。臧文仲言于公曰：“国子为政，齐犹有礼，君其朝焉。臣闻之，服于有礼，社稷之卫也[2]。”
晋原轸曰：“秦违蹇叔而以贪勤民，天奉我也[1]。奉不可失，敌不可纵。纵敌患生，违天不祥。必伐秦师。”栾枝曰：“未报秦施而伐其师，其为死君乎[2]。”先轸曰：“秦不哀吾丧而伐吾同姓，秦则无礼，何施之为[3]？吾闻之，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也。谋及子孙，可谓死君乎[4]？”遂发命，遽兴姜戎。子墨衰绖[5]，梁弘御戎，莱驹为右。夏四月辛巳，败秦师于殽，获百里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以归。遂墨以葬文公。晋于是始墨[6]。
文嬴请三帅[7]，曰：“彼实构吾二君，寡君若得而食之，不厌，君何辱讨焉！使归就戮于秦，以逞寡君之志，若何？”公许之。先轸朝，问秦囚。公曰：“夫人请之，吾舍之矣。”先轸怒曰：“武夫力而拘诸原，妇人暂而免诸国[8]。堕军实而长寇仇，亡无日矣[9]。”不顾而唾。公使阳处父追之，及诸河，则在舟中矣。释左骖，以公命赠孟明[10]。孟明稽首曰：“君之惠，不以累臣衅鼓[11]，使归就戮于秦，寡君之以为戮，死且不朽若从君惠而免之，三年将拜君赐[12]。”
秦伯素服郊次[13]，乡师而哭曰：“孤违蹇叔以辱二三子，孤之罪也。不替孟明，孤之过也。大夫何罪？且吾不以一眚掩大德[14]。”
[1] 奉，与也。〇 奉，扶用切，《注》及下同。 [2] 言以君死故忘秦施。〇 纵，子用切，下同。施，始豉切，《注》及下同。 [3] 言秦以无礼加己，施不足顾。 [4] 言不可谓背君。〇 数，所主切。背，音佩。 [5] 晋文公未葬，故襄公称子，以凶服从戎，故墨之。〇 衰，七雷切。绖，直结切。 [6] 后遂常以为俗，记礼所由变。〇 莱，音来。 [7] 文嬴，晋文公始適秦，秦穆公所妻夫人，襄公嫡母。三帅，孟明等。〇 嬴，音盈。帅，所类切，《注》同。妻，七计切。嫡，丁历切。 [8] 暂，犹卒也。〇 厌，於艳切，又於盐切。戮，音六。逞，敕领切。拘，音俱。卒，寸忽切。 [9] 堕，毁也。〇 堕，许规切。长，丁丈切。 [10] 欲使还拜谢，因而执之。〇 唾，他卧切。骖，七南切。 [11] 累，囚系也。杀人以血涂鼓，谓之衅鼓。〇 累，律追切。衅，许觐切。 [12] 意欲报伐晋。 [13] 待之于郊。 [14] 眚，过也。〇 乡，许亮切。替，他计切。眚，所景切。掩，於检切。
狄侵齐，因晋丧也。
公伐邾，取訾娄，以报升陉之役[1]。邾人不设备，秋，襄仲复伐邾[2]。
狄伐晋，及箕。八月戊子，晋侯败狄于箕。郤缺获白狄子[1]。先轸曰：“匹夫逞志于君[2]而无讨，敢不自讨乎？”免胄入狄师，死焉。狄人归其元[3]，面如生[4]。
初，臼季使过冀，见冀缺耨，其妻馌之[5]。敬，相待如宾。与之归，言诸文公曰：“敬，德之聚也。能敬必有德，德以治民，君请用之。臣闻之，出门如宾[6]，承事如祭[7]，仁之则也。”公曰：“其父有罪，可乎[8]？”对曰：“舜之罪也殛鲧，其举也兴禹[9]。管敬仲，桓之贼也，实相以济。《康诰》曰：‘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共，不相及也[10]。’《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君取节焉可也[11]。”文公以为下军大夫。反自箕，襄公以三命命先且居将中军[12]，以再命命先茅之县赏胥臣曰：“举郤缺，子之功也[13]。”以一命命郤缺为卿，复与之冀[14]，亦未有军行[15]。
[1] 白狄，狄别种也，故西河郡有白部胡。〇 箕，音基。种，章勇切。 [2] 谓不顾而唾。 [3] 元，首。 [4] 言其有异于人。 [5] 臼季，胥臣也。冀，晋邑。耨，锄也。野馈曰馌。〇 臼，其九切。使，所吏切。过，古禾切。耨，乃豆切。馌，于辄切；《字林》，于劫切。锄，本又作鉏，仕居切。馈，其位切，饷也。 [6] 如见大宾。 [7] 常谨敬也。 [8] 缺父冀芮欲杀文公，在二十四年。〇 芮，如锐切。杀，音试，或如字。 [9] 禹，鲧子。〇 殛，经力切，诛也。鲧，古本切。 [10] 《康诰》，《周书》。祗，敬也。〇 相，息亮切。共，音恭。 [11] 《诗·国风》也。葑菲之菜，上善下恶，食之者不以其恶而弃其善，言可取其善节。〇 葑，芳逢切。菲，芳匪切。 [12] 且居，先轸之子，其父死敌，故进之。〇 且，子徐切。将，子匠切。 [13] 先茅绝后，故取其县以赏胥臣。 [14] 还其父故邑。〇 复，扶又切，又音服。 [15] 虽登卿位，未有军列。〇 行，户刚切。
冬，公如齐，朝，且吊有狄师也。反，薨于小寝，即安也[1]。
[1] 小寝，夫人寝也。讥公就所安，不终于路寝。
晋、陈、郑伐许，讨其贰于楚也。楚令尹子上侵陈、蔡。陈、蔡成，遂伐郑，将纳公子瑕[1]，门于桔柣之门。瑕覆于周氏之汪[2]。外仆髠屯禽之以献[3]。文夫人敛而葬之郐城之下[4]。
晋阳处父侵蔡，楚子上救之，与晋师夹泜而军[1]。阳子患之，使谓子上曰：“吾闻之，文不犯顺，武不违敌。子若欲战，则吾退舍，子济而陈[2]，迟速唯命，不然纾我[3]。老师费财，亦无益也[4]。”乃驾以待。子上欲涉，大孙伯曰：“不可。晋人无信，半涉而薄我，悔败何及，不如纾之。”乃退舍[5]。阳子宣言曰：“楚师遁矣。”遂归。楚师亦归。大子商臣谮子上曰：“受晋赂而辟之，楚之耻也，罪莫大焉。”王杀子上[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