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我的天堂小镇》（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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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羽飞钻上那辆汽车的后排座，大姜看看我们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把手里的烟头扔出车窗外，吹了一声口哨。
这辆车顷刻间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十四岁那年我还曾嘲笑过他的口哨声远不够凌厉，远不及我的。此时此刻望着前面切小姐和大姜的背影，恍如隔世。
那年三人一起在饕餮的后厨小屋喝醉的画面重又清晰地回到脑海中。
那时候的大姜是多么热爱着切小姐啊。
那时候切小姐的长发也像今天这样，随风飘起，好香好香。
一路上满耳朵灌进的都是绝望的呼喊声，眼见着地面上一道道裂缝把来不及奔跑的路人吞噬，眼见着一座座房屋裹带着从窗口绝望伸出手臂的人一起倒塌。
就在我们的车呼啸而过的时候，端木的老父亲被一个巨大的裂缝吞噬。
我甚至来不及伸出手去。
路过东方的家时清晰地看到丹尼站在二楼的窗前——窗户早已被狂风席卷得面目全非，他却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眼看着那房子摇摇欲坠。
“他活着！他还活着！丹尼！东方夫人！”我被羽飞和切小姐死命地按住，车呼啸着从那所院落前径直冲过去。
几个重生的小娃娃被一阵爆炸声席卷出饕餮，那副惨样无法形容。
我盯着前座上始终保持战斗一般姿态的切小姐，她的神色凝重眉头紧锁，就好像早就预见了这场灾难。
完全没有想到大姜的车技如此高超——好比得到了什么真传，整辆车居然可以蹦跳着一一躲过那些突然裂开来的、能吃人的地缝。
有几次我们死里逃生险些掉进突然裂开来的地缝。
他难道是在切小姐的授意下练就了这个本事？
小镇，真的快要毁灭了。
“羽飞，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悄悄拉住身旁羽飞的手。
他攥紧了我，用力地攥，然后把嘴巴贴近我的耳朵，“金字塔。”我能感受到一股热浪从耳朵里穿梭出来。这股热浪来自他的胸膛，让我勇气倍增，只要有羽飞在，就算是海角天涯我也不怕。
颠簸中他突然从怀里偷偷掏出一个小黑包交到我的手上，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眼神决绝。
从来没有见过的决绝，陌生而冷酷。
虽然不知道这几天他都整理什么，可我知道这个小黑包是他拼却了性命、冒着几乎逃不出来的风险才带出来——必须视若生命。
我悄悄揣进了内衣的最里面，让它和我爸那条格子围巾一起，紧紧贴着心脏。
在大姜的惊人驾驶技术操控下我们一路颠簸，终于在七分四十二秒的之后赶到了金字塔前。
车已完全看不出原貌。
周身的尘土与周围漫天的尘土刚好浑然一体。
我们跳下车，不约而同回头看远方天与地之间那团火红的焰火。
不，那不是焰火，那是熊熊烈火。
小镇完全变成一片火海。
“简，对不起，还有一件事我至今未说。”切小姐的脸在远方烈火的映衬下一团绯红。
“现在也不晚，切茜娅，没有你，我和羽飞恐怕早已葬身火海。”
“路老师……路老师好像就是在带你们回来的那一晚，带着商医生离开了小镇。”
“带着我妈？我妈不是早离开了吗？”
“不，商医生一直在等路老师回来。”
“甚至来不及看我一眼？他们从那里离开的？小镇不是没有通往外面的通道吗？”
“简，你的这些问题，目前我一个也解答不了。”
“呦呵，我果然低估了你啊，切小姐。”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
端木和麻瓜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身后。
麻瓜站在端木的身后，我完全看不到他的脸，却隐约看到了他手里拿着那个本属于我的布鲁克林凶器。
我不知道他的记忆究竟可以留存多少，更无从判断记忆中是否还有我这个曾经疼他爱他的姐姐，曾经殚精竭虑训练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的羽飞哥哥。
端木手里抱着她那个曾经失去的“胎儿”——如今已经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娃娃了。
“你的呢，怎么没带？”我站在切茜娅的背后低声问她这个在车上一忍再忍没有问出的问题。
“那不是我的孩子，那只不过是灾难的一部分而已。”切茜娅的长发在风中吹起，深v晚礼服早已面目全非，可想而知对于这场灾难她并非刻意早有准备。
我从来没见过她脸上的这般深情，特别飒。
剑拔弩张——我们就这样分列为两个阵营。
慌乱中竟然忘记了带箭出来。
我唯一的技能就是射箭，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我的射箭技艺却终止在了射中多萝西心脏的那一刻。
端木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盯着我，我说不出来那眼神里的内容，复杂极了。
“简，你答应过我的，带这个小家伙出来的条件，你忘了吗？你答应过我只管过好你的岁月静好，可是却一刻不得安生！”
“他叫麻瓜！他不是你的奴隶，他是我表弟！”
“麻瓜？哈哈，你是不是哈利波特看多了！等等……表弟？你知道你亲生母亲的事情了？你该知道他和商医生并无血缘关系的！”
麻瓜向后缩了缩。
“麻瓜！你出来！”端木的话激起了我心中压抑了很久的怒火，这怒火被端木的“并无血缘关系”一句话瞬间点燃。
“你不要吼他啦！他只是个没有思想的怪物！早就跟你说过，他不属于这个镇子，他的天堂始终是这里！是我这里！”端木狂妄地抄起手里的棍子，用力击打了几下金字塔的顶端玻璃。
不，那不是普通的棍子——那分明是基路老伯的拐杖！
“这不是医院那个小护士吗？我说她怎么消失了这么多年！喂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大姜的脑袋完全接受不了当下，他就像在梦游，被眼前的巨变惊呆了的梦游人。
“端木！你这个恶魔，你究竟想怎样！你是不是想毁灭整个镇子！你答应过我不要毁掉这里！”切茜娅怒不可遏地刚要冲上来，却被羽飞挡在身后。
曾被切小姐认为根本“不是人”并不值得一救的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凛然地挡在了我们三个前面。
地面开裂得更加厉害了，爆炸声开始传来。
“我的饕餮！”大姜就像刚刚回过神，望着远处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蜷缩在车旁掩面而泣。
看来刚刚路过饕餮的时候，他全神贯注开车往前冲、与这场灾难搏命，根本来不及最后和饕餮告别。现在终于明白了，这是一场永诀。
“哈哈哈，美丽的切小姐，你到底还是太天真了，如今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吗？凶器你交给了假老葛，假老葛又给了简，最后还不是被眼前这个小家伙拿到手！和我斗，你还差得远！”她指了指麻瓜。
我重又望着端木后面的麻瓜，只见他紧握了一下那凶器，仿佛在握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般庄严。
“那个凶器里一定有秘密。”
“只不过我们没发现。”我接过羽飞的话，“羽飞，小镇，究竟是谁人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