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我的天堂小镇》(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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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跟踪尾随着切小姐的时候,我和琼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的。
大部分的“疯子”都在院落里晒太阳和友好交谈,即便站在城堡的内部,也能听到诺大的院落里时不时传过来的欢声笑语。偶尔身边会路过一两个,也都十分友好地打招呼——总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俩正企图跟踪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吧。
这些人真的很奇怪。
没有反抗,没有委屈,没有挣扎,仿佛一切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他们就应该待在这里被隔绝开来。我猜除非特别的原因,这里的人们一定没有人愿意踏出那个大铁门半步。
原本就是平和的性格?还是经历过一番怎样的痛苦挣扎终于认命?倘若不明所以,还以为这里是小镇最最“天堂”的地方呢。
切小姐打开阁楼门的时候,我和琼是从下面拐角处尽可能伸长了脖子看的。
阁楼的门始终没有换,看起来也没有经历过任何修缮,只有那把锁是新换上去的——这一点,我和琼不约而同看得真切。
即使不换锁,这么多年,那把锁头也早就废掉了罢——当年为了能打开这把锁耗费的所有心思、琼研究过的九宫格杀手数独,看来都变得无用了。
又一次想起基路老伯。回来的数日除了因为失去我妈和多萝西难过,就是一次次想起基路老伯、想起路老师。
人是最最复杂的动物,想要看透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有着复杂人性的人,何其容易。
金字塔下面的再次遇见,让我颠覆了之前所有的认知。我知道一切都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自从那日一别,再也没看到过路老师。
之所以一定要在整理好家园再来城堡探寻究竟,可能是因为在内心里对“从城堡找到我妈”这件事,根本就没有抱定信心和希望——而在耗尽力气整理家园的过程中,正好冷静一下神经。
如果我妈不在城堡,就有可能搜遍了整个小镇都不会找到了。
“简!简!”见我走神,琼压低了声音一把拉我上了台阶。
“进去了?”
“进去了!”
整整五十级台阶——这个数字,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可是,一辈子——到底是多长?!
门当然是“紧紧”从里面关上了。
说“紧紧”,是因为实在也不能“再紧了”。年久失修的木门早已变了形,就差虫吃鼠咬了——小镇连毒蜘蛛都有了,虫吃鼠咬应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走近那扇满是“Stryge”的木门后看到的一切,证实了我的猜测。
“Stryge”全部都变得模糊不清了,木门由于被蛀虫蛀过,有一些地方已经变镂空了。
我对着琼比划了一个“ok”,便把一只眼凑近了其中一个比较大的洞。
切小姐今天的装束就像是立意要做一个隐身人——黑色连体裤,外加一双黑色的小平底船鞋,如果不是长长的金发披了下来,如果不是屋内的光线尚显可以的话,你简直看不出那里还坐着一个人。
尽管如此素淡,她看上去还是那么美。过了这么多年,别说容颜了,就连身型,也从未改变。
我一直以为她是那种靠外形吃定了男人的女人,如今想来以她在小镇获得的地位和认同恐怕不仅仅是靠外形就能驾驭得了的,切小姐——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头脑和心机,就像当年走投无路时嫁给老提琴手……这样想着,门里门外地看上去,越发觉得好陌生。
做闺蜜做了将近十年,我真的了解切小姐么?!
阁楼已经不似当初那么破败了,尽管木门没有换掉,但是里面的格局完完全全不同了。
像是有什么人刻意布置过。
那些脏兮兮的、满地散落着的布娃娃都不见了,地上有几棵长势旺盛、叫不上名字的绿植,桌布、窗帘都是温馨的小格子布,桌椅都是藤制的,就连旁边摆满了各种漂亮娃娃的小架子都是藤制的,精致得很。
阁楼里唯一的天花板窗户投射进来一缕恰到好处的阳光——如果不是从前在这里经受过惊悚一幕的话,几乎以为是到了谁家梦幻一般美丽的小花房。
我的眼神在迅速横扫了切小姐周围的一切之后,重又落在了那些架子上的娃娃身上。
应该还是那些“娃娃”吧,现在看来,应该是金字塔下制作“真人娃娃”在选“原材料”时候的淘汰品吧。而当年老葛还以为不过就是用木乃伊技术制作了一些保存完好的小胎儿。
切小姐缓缓坐下来,从铺着绿色小格子桌布的藤桌上端过一个有着精致金银丝装饰的英式奶茶壶,然后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奶茶,并轻声叹了口气。
奶茶飘着热气,看来是专门有人在这里为她提前准备好的。
浓浓的奶茶香透过门上的镂空飘了出来。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坐在哪里悠闲地喝着奶茶的切小姐。
她是英国人,喝英式奶茶再正常不过,问题就是,她曾说过最讨厌喝这东西。
我一扭身,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险些弄出动静,琼轻按了一下我以提醒这是“窥伺”。
是的,如果不是这番窥伺,我还真的难以想象眼前的一切。
见我这番模样,他忍不住也凑近那个最大的镂空。
这一眼看后他却一把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痛得我差一点叫出来。
我用手势比划了一个“什么?”
他拽我过去。
透过镂空的缝隙,我看到切小姐正怀抱着一个娃娃,那个娃娃如此熟悉。
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如此熟悉!
你信吗?就算是梦,都会有轮回。
“简,基本可以确定,切小姐已经不是当初的切小姐了。”
我们找了个楼道里的僻静处一吐为快。
“也基本可以确定,她为了也许有一天能够见到我,可谓做足了功课。”
“你记得最后一次见到那个娃娃是在哪里吗?”
“当然记得!是在师父那!你、我、师父,不是都看出了那个娃娃酷似她吗?就是那晚,为了逼师父多说一些,还不得不灌醉了师父。”想起不明去向的师父老葛,我的心忽然一沉。
“所以……”
“所以,老葛的去向,切小姐不可能不知道。”我打断了琼。
“你再想想,她为什么会为了见到你而做功课?如今在小镇她呼风唤雨,难道仅仅是因为珍惜和你的友情?一个已经丧失了所有记忆的人,会记得友情吗?!”
走出城堡的时候,我们发现麻瓜手里正拿着那个带着皮套的凶器,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地等我们。
“麻瓜!你真有本事!”
“嘿嘿!”麻瓜不好意思地笑了。
“麻瓜你怎么做到的!”琼也抑制不住惊喜。
“也没有怎么啦,是爷爷喜欢我,嘿嘿!”麻瓜的笑憨憨地,我第一次看到在他的脸上出现属于一个少年的开心,真可惜,麻瓜只有四五岁小孩子那么高。
“我们就和麻瓜组成一个三人兄弟团吧!永远不分开的兄弟团!”我一把搂过麻瓜,在他的额头上狠狠亲了一下。
麻瓜被我的举动吓坏了,“给你,简姐姐。”他把那个东西递到我手里。
“简,别忘了你是个女孩子!还兄弟团!你看,麻瓜还不习惯你这些动作。”
“怎么,你习惯?!”我从皮套里掏出那个布鲁克林专属异域凶器,一边把玩着一边心不在焉地说。
全然没有注意到琼已经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