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的天堂小镇》（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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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躺在琼身旁，我才意识到此刻必须要与他相依为命的事实。

表弟和那几个小孩子让我感到害怕。他们讲述这里的情况居然是如此面不改色，这让我感觉这些孩子的“真实性”值得推敲——唯独提到“老师”，他们会不约而同恐慌。

看来这里的“幼儿园老师”很特别——那些老师，到底是谁？！

琼还没有醒来，我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样的身体撞击或者改变，导致这么久不能苏醒。毕竟，我对于自己腿部的突然失灵也倍感恐惧。

努力回想从城堡回来的夜晚，怎么也想不通我们为什么就到了这里。

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吗？墙上一个钟表都没有，按照对时间的估量，至少应该过去这么久了，很奇怪，肚子居然一点也不饿。

我伸出两条手臂，想检查到底有没有针眼一类的痕迹，但是没有找到。

表弟和那几个小孩子再也没回来。

四周静得出奇，我的眼前晃动着那些活着的、死去的器官和躺在水晶棺里的人，以及他们满脸的雀斑——不，尸斑，沉沉睡去。

“是他们俩吗？”石门“吱吱呀呀”被打开的时候，我听见有人说话。

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才发现腿又不听使唤了。

我用手肘勉强撑着自己坐起，“你们是谁？！”

似曾相识。

这几位不是过去在城堡看到过的“白衣天使”吗？！——这些会是小孩子们说的“老师”？！

城堡渐渐失去作用之后，这些白衣天使就消失了，没想到在这里忽然遇见。

“你不要动，听话，不要动。”躬身对我说这句话的白衣天使，仿佛在我爸那层楼里见过，至少是这糯糯软软的声音，很熟悉。

城堡里的天使清一色的温柔，甚至连长相都差不多——不是惊艳的美，却也小家碧玉、小眉小眼从不惹人讨厌的模样。小时候我经常怀疑她们会不会都是某个人的复制品，我爸总是说我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

现在这个念头重又窜进脑海的时候，只觉得脊背发凉。

我被她并没有力度地按下来，然后像被催眠了一样，眼睁睁看着她们把我和琼都抬上了会移动的担架床。

之所以说像“被催眠了一样”，是因为并没有看到她们对我们俩施展什么了不得的“法术”，而我竟然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听话。

她们用“抬”的，两个白衣天使抬一个人，特别是抬琼到那担架床上的时候，两个女人抬一个大男人，不费吹灰之力。

琼仍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这一次，是眼睁睁看着一种液体从我的身体里流向他的身体。

这又是什么研究室。房间很大，四周都是摆满了各种试剂管的玻璃架子——玻璃边框，玻璃门，通体透明。我打量着身边的几个白衣天使，她们拿着一些试剂管在我和琼的床边急匆匆地走来走去，一直到我看见其中一个白衣天使拿着试剂管忽然定格在那里。

——是的，忽然定格。

从我头部后方的位置走过来一个很熟悉的背影，在那个定格的白衣天使脖子后方鼓捣了一阵子，从动作上揣摩，似乎是打开后盖给机器装备用电池一样。

我不知道我的猜测是否正确——这些白衣天使，都是机器人。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小的时候总是觉得她们的笑容都一模一样。

原来我爸和城堡里的那些病人，一直都是机器人在照料——也许是看管，那些被抬上黑色车、被运往“海文号”小火车的过程，和我在那年的站台外侧透过黑幕的缝隙无意中偷偷看到的场景，全部都是机器人所为。

当科技先进到一定程度，当你被一群机器人包围着却不敢交流，你感受到的可能不是想象中的置身幸福，而是没有人情味道的恐惧。

而那个熟悉的背影转身朝我站着——我看到了小护士在微笑。

“怎么样，简，好些了吗？”

在这里，在这个时刻见到她，恍如隔世。

她的脸上完完全全一副这里的主宰者模样，丝毫没了在医院的实验室里、在商医生的身旁那种谦卑模样。

我不做声，冷冷地看着她。

当一个人身陷囹圄毫无回天之力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配合，佯装毫无抵抗之力。

事实上不是佯装，此刻，我确实毫无抵抗之力。

我动了动脚趾头，以确信自己不是全身瘫痪。我冷冷地看着她，想要用眼神让她明白，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她好看。

琼的身体蠕动了一下，看起来他很快就会苏醒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与琼相依为命，我想的不是怎样去依赖琼，而是像小时候一样，想要保护他——哪怕他站起来已经高出我一头。

“别担心，他很快就会醒了，没有多久你就会明白这里的一切，简，我想，你应该知道这里的一切。”小护士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对抗，可是我知道，她一定不简单。

渐渐地，那些白衣天使和小护士的身影变得模糊，四周变得模糊，所有的声音变得模糊。

再醒来的时候，琼正坐在身边看着我。

我盯着他，想要从他的面部表情里捕捉到一些信号——此刻他到底是哪一个灵魂。

自从琼被篮球明星附身以来，我已经从最初的时常困惑恐惧变成慢慢淡定、并从他的面部表情、肢体动作等蛛丝马迹确定我正在面对着谁。

我死死地看着他，他丝毫没有要躲闪我眼神的意图。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简。”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我也不是十分清楚自己怎么就会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或许，我感觉到了不必分身太多照顾他了？还是我感觉到了可以有人照顾我了？

“你醒了多久？看到了什么？”

“有一个时辰了，醒来就在这里。没有任何人。”

“琼，听我说，”我坐起来，并惊奇地发现不需要任何努力。

我从床上蹦到地上，发现自己的腿已经恢复到了“自己的腿”。

“我们在‘角斗场’发现的那些小孩子，现在只剩下五个了。”

琼被我努力伸展四肢的夸张动作惊到了，我觉得我已经没有时间告诉他——在他醒来之前我曾经多么无助。

“还有什么？”

“还有，我猜到了那些娃娃哪里来的了，还有……”我试探地看了看他的表情，想要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当年在城堡的事情，“我不确定你爸爸是不是在这里。”

“带我去。”他站了起来，

“没有可能，没有那些小孩子的帮助，我们没有可能打开任何一扇门。对了，我表弟，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