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堂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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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我的天堂小镇》——33

33

我越过耷拉到离地十公分高的锁链,一阶一阶地走了上去。

二十几年来,这是破天荒头一次。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没错,是小孩子的哭声!现在我要想办法进入了!等不及琼了,今天我要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耳朵真的出了问题。”我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对着录音笔。

“洛可可风格的门还在,门上趴着怪物的锁也还在,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小时候看到的样子,只不过……”我回头望着五十级台阶,“今天是第一次登上这些台阶,现在这栋楼里只有老葛和我,再也不会有人监视着我今天的行动。也许,我早就该上来了。”

我转身,把录音笔放进兜,用双手托起那个“长满了怪物和丑八怪”的大锁,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这把诡异的锁,有种心脏要跳出胸膛的感觉,手抖得厉害。

一次又一次深呼吸,我才能确保自己的手不会再抖——这上面的每一个怪物,似乎都在哪里见过!……这些就像巴黎圣母院外围墙上栖息的的奇幻鸟兽,尤其是有好几个“Stryge”……

辛加闪密码!

对!就是辛加闪密码!

我爸当年教给我辛加闪密码的时候曾经是用一本书教的,那本书里面所有的字都是用一个个的形状各异的“Stryge”代替的!

我掏出录音笔,由于激动过分,差一点把笔弄掉地上,“我好像有一点头绪了,希望下次来的时候,就可以打开这里!”我压低了声音,压低了兴奋,想屏住呼吸再次听一听里面的声音——却听不见了。

“嗨,里面有人吗?”我轻轻晃动了一下洛可可风格的木门,乍着胆子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可能年代实在太久远了,也可能从未有人晃动过这里,两扇木门之间掉下了一些碎木屑。

我用手抓起了一小把木屑,又鼓足勇气挤出几个字,“里面有人吗?有什么人被关在里面吗?”

我努力在两扇木门之间推出一个可以透过一丝丝眼神的缝隙——只能是一丝丝眼神,因为我也只看到了透过来的一丝丝黑暗。

忽然觉得自己的眉毛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我下意识地缩回脑袋,缩回推门的双手。

门又合上了。

“是谁?!谁在那里!”我被自己由于恐惧而无意识喊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没有任何回应,只听到诺大的城堡里我自己的回声。

我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刚刚推开门的瞬间下意识地希望里面有人,才感觉到眉毛被戳了一下。

无从确认。

因为实在是没有勇气再试一次。

忽然听到一种强劲的风猛吹窗户缝隙的声音,是那种低低的、风的咆哮声。

“一定是阁楼的窗户不严,无论如何,一旦我找到办法打开这扇门,就知道里面的秘密了。”我对着录音笔战战兢兢勉强说完最后一句话。

走到院子里准备和老葛告别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夜晚的天空,月明星稀,竟然一丝丝风的痕迹都没有。

这几天的梦里一直都是那种猛烈的风吹进窗户缝隙的声音,有好几次半夜醒来听到外面有刮风的声音,我特地把家里的窗户只露一点点缝隙,想要重温那种声音、感受阁楼里藏着的秘密。

很可惜,我家一共就两层,我这层不过就是二层,这种声音与城堡的顶端阁楼那里听到的声音,当然不会一样。

“洛可可风格的门还在,门上趴着怪物的锁也还在,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小时候看到的样子,只不过……”我重复听了好几次那晚的录音,又打开用纸包着的木屑,那些木屑提醒着我自己——那一晚如此真实不是梦。

那天晚上从城堡回来,我就在地下室我爸的大包里翻到了那本书。那本叫做《辛加闪密码》的书早已经泛黄了,但是里面的“Stryge”仍栩栩如生,一共有十种姿势,代表着0-9十个数字,上面加了各种标号的,表示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下面如果还带有盲文的小黑点,则代表着一些中国的常用汉字。

可是现在我再看、再品味,却觉得每一只都代表着一个欲望、一个呼之欲出的灵魂。

阁楼里的风声、哭声、笑声,令我欲罢不能。

我重温了书中从头到尾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以确信自己掌握的关于“辛加闪密码”的所有记忆,都清晰如昨。

现在的问题,就剩下破解那把锁了。

我决定带上琼。

想要去图书馆找琼的时候,发现现在肯穿越小树林去图书馆的少年多了起来。再也不像我和迪子、琼那时候的少年时代,那时候有胆量穿越这里的少年寥寥无几。

他们好像都很轻车熟路的样子,小树林不再诡异,隔着树都能听到少年们的嬉笑声,看来这里已经成了他们玩耍的迷宫,再也不是当初动不动就令迪子快要吓哭、令琼快要吓尿的小树林了。

每当有小灌木丛横在眼前,我都会想起那次迪子的呼喊——“简,简!你在吗!”……

记忆太深太痛的时候,就是使尽了浑身解术也忘不掉的。

这几年在这附近很少见到基路老伯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几次我凭着记忆找到学校的那个角落,想要再寻一寻那个高出地面半米的半圆形入口的时候,却根本找不到了。

我怀疑这四周的乱草已经把那里彻底覆盖了,甚至怀疑那里会不会早就被夷为平地、或者塌陷了——而我的表弟,我那个小小的、可怜的表弟,还会在下面吗?

或者干脆一切都是一场梦境虚幻而不真实?

路老师用双腿而不是用“爬”走出的那扇石门,我是八年来毫无头绪地一直记着。

这些秘密我不敢说也不敢问,憋在心里足足八年。它们在八年的时光中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构建出了上万种可能,才有了眼下大卖的一本本书。

“简!你也来看书啊。”

“简小姐,好久不见。”

“简,又要给我们写新的故事了吗?能提前透露一点点吗……”

在图书馆门口,有一些少年微笑着和我打招呼,他们满脸阳光的友好样子总能成功地一次次令我痛惜自己的少年时光为何溜走得那样快。

我现在成了这个群体中的膜拜对象,甚至有些粉丝会跟在身后看我到底在找些什么书来看,他们看看我手里的书,再看看我的脸,天真的模样煞是可爱——似乎总希望能从我的脸上读出正在连载的故事到底蕴含着什么玄机。

而我看这些少年的时候,就只有羡慕。

玄机再多,都是编造的,小镇的秘密岂是几本胡编乱造的书就可以揭开?!

我笑他们无知,却慨叹自己在这个年龄时更加无知。

琼还是缩在角落里一如既往的读书。

每次我问他是什么时候起开始读“人工智能”的,他总会用一种万分疑惑的神情看着我,好像我在编故事。

今天我出其不意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的时候,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学习希腊语言。

我永远弄不清楚琼究竟对什么感兴趣,只有他打篮球的时候,我才确信他是爱篮球的——可是那个爱篮球的青年,和现在缩在角落里浑身上下书卷气的这个琼,怎么也对不上号。

琼是怎么忽然爱上篮球的,真是个谜。

我看着琼手里的希腊语言那本书,确信我和琼之间有某种心电感应。

“Stryge”一词恰恰是源于希腊,原意是“夜枭”,中东一带的暗夜精灵。

“琼,怎么想起看这个?”

“不……不知道啊,就是……就是觉得有……有趣。”

“这句话什么意思,琼?”我随便指着书上的一句希腊文。

“这世上一定……存在着某些……某些美好的事物,值得我们奋战……奋战到底。”说完他顾自点了点头,就好像在鼓励自己。

“你什么时候能不结巴。”我无奈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