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堂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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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的天堂小镇》——24

24

我和老葛一前一后走进城堡。

拾级而上,真是百感交集。

镇上鸟语花香现世静好,可是城堡,总是让人心慌得厉害。

“今天你可来巧了,晚上镇上有狂欢派对,最近又没有病人,只留下我这个老头子看门,其他人都去镇上啦。”可能城堡位于小镇最深处的缘故,老葛认为这里并不属于小镇的一部分,而只是……我忽然想起了那四块牌子。

“老葛,你知道世界尽头是指哪里吗?”

老葛头也没回,“世界尽头啊?当然是指这里啦。”

“你怎么知道的?”我拽住老葛的衣角,吃惊地望着他慈祥而苍老的脸。

老葛用一种近乎宠溺的眼光看看我,“小姑娘,书读得还是不够多呀,啊哈哈。”他拍了一下我的头,继续上台阶。“狂欢你都不去了?跟我这个糟老头子在这里不无聊吗?”

“我不知道今晚有狂欢,况且……知道了我也不会去的。”没有切小姐的狂欢,我是不会去的,在找到她之前去参加狂欢派对,在我看来无异于是对朋友的背叛。

不经意地看了老葛一眼,忽然发现他的额头也有一颗黑痣。

“老葛你……”我指了指他的额头。

“这里?哈哈,人老了嘛,脸上不清不楚不干不净的!”

进入大厅之后老葛停下不走了,回头看着我,“想去爸爸的房间看看?这两年人越来越少,一直都没有人住,去吧!”他体贴地拍拍我后背。

我和老葛这几年可谓亦师亦友,我相信我所有的心事,老葛都能看穿,至少对我爸的想念这一点。

也不管我的回答是什么,他顾自在一楼的大厅中央找了个洒满阳光的大沙发躺下来,似乎是怕我觉得窘迫和不安,干脆直接闭目养神起来。

我看了他一眼,深呼吸,用我所能奔跑的最快速度,绕过螺旋式上升的楼梯,一鼓作气来到我爸的房间。

还是那么熟悉,我爸躺过的床铺,我爸用过的书桌,甚至书桌中央由于他常年伏案用胳膊蹭得发亮的两部分……我觉得有一股热浪似乎穿过鼻腔涌上了眼眶,可是,却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

我走到窗前,设想着那一晚用手电筒对着这个窗户发出的密码,想象着我爸曾经怎样痛苦而孤独地倒在这扇窗前。

剃须刀,狗。

多萝西如今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可是,剃须刀——那个芯片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以至于我妈疯了似的一定要拿到?那是不是我爸和我妈之间的什么约定?

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居然在这张床上睡着了,梦见了切小姐,梦见了大姜,切小姐苍白着脸对我笑着说——简,记得来看我。

天色已经擦黑,老葛大概也睡着了,一直都没有听到他的召唤。

城堡里安静得可怕。

从来没有在这么空旷的城堡里逛过,一次都没有。

我爸在的时候,城堡里还会陆陆续续地送来病人,也确实有病人从这里痊愈离开,当然,也会有最终无法治愈的,被那辆通体漆黑的车拉走。

我一直相信,他们都是被送往“外面的世界”去了,在那里,他们会痊愈,会重新站在阳光之下,会重新享受另一个世界的鸟语花香。

不管还有没有机会重新回来。

比如我爸。

走出我爸的房间,忽然很想去阁楼上看一看——经过了四年之久,我的耳朵应该是痊愈了吧。

当我站在通往阁楼的五十级台阶下面时,一瞬间简直不能呼吸。

我看到了琼。

琼坐在台阶的最底端,把头埋在两条腿之间,昏暗的灯光之下,如果不是他那双我已经看熟悉了的皮鞋,我还真以为会是个没有头的人坐在那里。

“琼……”我沙哑着声音试着喊他。

‘琼’——这么小的声音也会有回音,我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

琼抬起头,迷离的双眼看了我好久,终于认清。

“简,你听到这里的声音了吗?”他的语气连贯极了,语气中的笃定和自信一听便知。

“琼,你是怎么来这里的?!”我蹲下来,试图看清楚琼的面庞,每次琼突然地不结巴,我都觉得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当然是从大门进来的了。”

“大门上锁的啊!”

“这些天城堡没什么人,晚上进来不能太容易。”琼居然露出得意的神情,这神情一时间令我周身的汗毛孔都张开了。

这不应该是我从小到大认识的那个琼该有的神情。

“可是……你进来干嘛?!”我凑近他,只有十公分左右的距离,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他居然丝毫不回避地盯着我的眼,我们就这么四目相对。

“我吗?和你一样啊,看爸爸啊。”他狡黠地笑。

“你说什么?!”

“看爸爸啊!”琼提高了调门,回声越发大了。

“你爸是谁?!”我感到后背发凉,手脚冰凉。

“我爸你看到过的啊,你今天是魔怔了吗?简?”琼盯着我的双眼,倒把我盯怕了。

正要追问,我听到了阁楼里传出来的声音——没错,那是小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声音,很清晰——

“来呀来呀,追我哦……”

“等等我嘛!你再这样我告诉你妈妈去了啊……”

“我妈妈是不会知道的,我妈妈是不会来这里的……”

“我妈妈不要我了……呜呜……”那么快的功夫,嬉笑声竟然变成了成片孩童“嘤嘤呜呜”的哭声,像传染一样蔓延开来,整屋子的小孩子似乎都在哭。

声音好大,孩童的哭声,真是刺耳极了。

每一根汗毛仿佛都直直地竖了起来。可能太紧张了,我一只手的手指甲已经嵌入了琼的手臂上、抓挠出印记而浑然不觉。

“简,你没事吧?”琼也不躲开,他用另一只手的食指猛地端起我的下巴,仔细端详着我的脸。

脸红而恍惚了一下。

这好像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他才可能有的动作,“你……你不觉得……”我知道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是微颤的。

“怎么,你结巴吗?”他坏笑着。

“我……哪有结巴呢?”我望着他。

语言有时候真的很苍白,因为我实在形容不出这一刻的感受。

“你指的是那里?”他朝着阁楼的门努了努下巴。

“你听得见?!”我又一次惊吓过度。

“你以为只有你听得见?!”

“可是其他人听不见啊。”

“我和你不是其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