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营中宴
交代了李秉忠前往城中采购之后，杨明在接下来与营中官兵的交流中，又对此时营中的情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如今的整个散营之中共有三百七十多名士卒，但是营中可供军士休息的军帐却只有十余顶，除去各指挥使与队官单独的军帐后，士兵们几乎是近三十个人挤在一间小小的帐篷之中。
除此之外，营中的被褥也是少的可怜，几乎是几个共用一套，显得十分寒酸。不过好在如今是七月盛夏，士兵们还不至于因此受寒。
总的来说，现如今的散营除了吃的勉强糊口外，穿的住的都可以说是整个匡霸都中最差的了。
对此，杨明在到来之前便已了解到了一些原因:这些士卒投降唐军虽然已有十日；但是这几日来，整个匡霸都不是忙着行军，便是忙着在收编俘虏重新整编各都军士。军中的所有军士官吏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这一小搓降卒的安排。
直到前日大军在此安扎下来，都使才想到他们，经过一番巡视之下，意识到再让原来的旧将统帅这群降兵似是不妥，这才有了杨明出任指挥使一事。
如今在杨明看来，这散营的士兵或许对于唐军略有怨言，但还不至于会反叛。这一点从他们知道了杨明杀死赵鬼头一事后的反应便能看出来，他们也只不过想求一个温饱与安稳而已。
所以在了解到了如今营中的困境之后，杨明又从木箱中拿出几贯铜钱，命郑巡带领营中一队士卒前往军中营仓，为大家领取军帐兵甲。
这件事情其实早在两日之前杨明便与李敬周提起过，李敬周本来就十分看好杨明掌控散营，对于他的要求自然是欣然应允的。
所以有了李敬周的提前知会后，郑巡一行十分的顺利。而且此时军中的仓械曹也被换成了与杨明关系不错的李规，几人除了领到营中急需的帐篷被褥之外，还领到了两百多副皮质甲胄，除此之外枪矛弓箭、藤牌朴刀也是领到不少。
至此，杨明也算是圆了之前夸下的海口，证明了都使对于此时的散营，的确十分看重。
两个时辰之后，待到李秉忠满载而归时，营中气象也已焕然一新。士兵们早已换上整齐统一的甲胄，重新站在了空地之上。
接下来便是大家期待已久的聚餐环节，不过杨明觉得天色尚早，还是先让大家将这座杂乱的小营收拾一番才是，正好也可将领到的帐篷先搭建起来。
对此，营中的将士们自然是不会有人反对的，大家高兴领命之后立刻便开始行动起来。
看到坚固的帐篷以及柔软的被褥，穿着崭新的布衣和甲胄，士兵干劲十足，很快这座小营便被他们支棱了起来。
整个散营在杨明的规划下，操练的空地得以保留，但是四周几处稀疏的帐篷却已变得密集起来，士兵以一伙为基本单位，分为左右两厢各十六个帐篷，各自拱卫在指挥使的大帐两旁。除此之外，营中伙房仓库一应俱全，整座小营看上去十分整齐又有气势。
蛙鸟啼鸣，临近黄昏。
前几日懒散寂静的散营之中，此刻热闹非凡，营中空地之上人声鼎沸。
数百名兵士席地而坐，大家三三两两数十人围成一个大圈，圈子正中是熊熊烈火，烈火之上一头肥美的大猪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火光映照着众人的脸颊，每个人看向将熟的美味都开始垂涎三尺。
如此热闹的篝火晚宴自然是出自杨明之手。下午时，正当李秉忠带人用板车拉着几头大猪，扛着上百斤的鲜蔬与面粮满载而归时，众人才发现营中的厨子早就死在了上次的大战之中，此时的散营竟连烹饪肉食的大锅都没有。只剩几只两尺来高的青铜小炉勉强可以做点稀粥，却也不够这几百人的分食。
无奈之下，杨明只得让张尧到亲营之中借来一口大锅，将其架在空地正中。将两只猪的大腿骨直接砍下在锅中熬成骨汤，随后小米面粉直接混了放入汤中，再将买到的新鲜蔬菜一股脑的放入锅里，做成一大锅杂菜骨头粥。
至于这几头猪的话，还是直接整个烤了更为方便。
几只大猪早已被屠户收拾干净，杨明命人用一木杆将其串起，撒上粗盐胡椒等香料直接架在火上炙烤。
不多时，锅中已是热气腾腾，食物的清香传向四周，掺杂着肉香的烟火气在营中弥漫开来，围做在一起的士卒们早已望眼欲穿。
不过即使如此，在没有得到杨明的允许下，也并未见到一人就敢私自开动。
杨明对于此时士兵们的表现很是满意，看来他们昔日在景延广的调教之下，军纪严明，还有着不错的自制之力，这也是他看好这些士兵的原因。
眼看锅中之物已熟，营中士兵们也已等待良久，杨明随即招来营中几位小吏，命其将之分与众人。
随后，杨明也亲自从锅中舀出浓浓的一大碗，端了起来，站起身来对着大家高声说道:“杨某蒙都使厚爱，充为散营指挥使一职，今能与众兄弟们齐聚一堂，实乃某之幸事，正可借此一宴与兄弟们亲近亲近。
来，现在肉香菜熟，一切具备，大家都端起手中的碗来，今日都敞开了吃！”
“好...！”
“谢指挥使...！”
听闻杨明之话，一众士卒皆是站起身来，无不高兴的向杨明表达着谢意。
见此，不远处的李秉忠也是立刻站了起来，对着杨明说道:“我等本是败兵，能得一口饱饭就已是奢望，却不想指挥使竟如此善待我等，小人无以为报，今后愿为指挥使效死！”
“我等皆愿为指挥使效死...！”
经李秉忠的带头感染，场中的一众士卒，纷纷大声的表达了自己的效忠之心。
士兵们话语洪亮，整齐而富有穿透力，红光映照的脸颊满是真诚。杨明不禁大为感叹，果然还是这些底层的士卒单纯，无论你此前是敌是友，只要能对他们好的，他们也必将会真诚回报。
见此情形，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低级军官们也是纷纷来到杨明身旁表达着自己的忠心。
杨明见此，心中大为满意的同时，亦是挥出双手，安抚着大家激动的情绪，又说道:“大家快快坐下吧，我们都是袍泽兄弟，既然兄弟们如此信任杨明，杨明也必定不会辜负大家！”
而这时，不知从何处伸来一只手，伸到杨明跟前。这手中正托着一晚白浊之物递向杨明，定睛一看，却是上午在帐中饮酒的军官里的一人，那人递过大碗，并向着杨明奉承道:“指挥使少年英才，小人马五敬您一碗。”
“不是说了军中不得饮酒吗？你这酒从何来！”杨明没有接碗，而是皱眉说道。虽然古代军中饮酒并不是大罪，但杨明还是一直奉行着后世滴酒不沾的行军戒条。
马五见杨明面色不善，立刻哭丧着脸解释道:“指挥使您息怒，此酒乃是逆徒赵鬼头所藏，小人只是想到此刻营中如此热闹，没酒岂不可惜，这才将它拿了出来。小人实在是为了指挥使能够尽兴所虑呀！”
本来他看着李秉忠在新指挥使面前出尽风头，还想着自己也来拍拍马屁，没想到拍到马蹄上了。
好在平日里李秉忠与他关系还算不错，此刻也站出来为其开口道:“指挥使，马五其实也是一片好心，看在他也是为了指挥使的份上还请饶恕他的罪过呀。”
“是呀老大，这酒光看着不得吃的话，还是怪可惜的。”张尧也盯着碗中的酒垂涎道:“其实吃着烤肉没有酒喝也确实难受，而且只要不喝醉了，都使是不会怪罪的！”
眼见着这一个个的都如此紧张，杨明此时却是开怀的大笑起来。
“哈哈...你们怎么都认为我会怪罪他呢？”杨明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中接过酒碗，对其安抚道:“起来吧，不必如此担心，某可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暴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