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所求

宋朝之前的饭食都是采用分餐制的，若是世家大族之间更是连桌案都要互相分隔，只是也许小店的包间太小，无法放置更多的桌案，因此才会只有一方长桌放在中间。

杨明与刘学傅两人分坐长案两侧，小厮将饭食一一放在两人跟前。

两块胡饼，一碟青菜，一碟豆角，半斤熟肉。菜品简单一目了然，饿了一上午的杨明不顾形象大快朵颐起来。

说起来这还是他到这个时代以来的第一顿像样的饭食。已经快四个月了，军中的饭食不是稀粥就是胡饼，除了进入亲营来的这几日，吃肉的次数屈指可数，新鲜的蔬菜更是想都不敢想，能有几片野菜叶子就不错了。

想起在乱世中走过的这些时日，杨明的心中还是一阵恍惚，对于一穿越就来到死人堆里的他，一路走来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好在上天可怜给了他一副强壮的身体，否则他早已成了别人口中的食物了。

感慨归感慨，杨明手中动作却没有停过，桌上的食物不断的放入嘴里，口中的上下颌骨也在不停的咔吱咔吱地磨擦，将咬碎的食物送入身体之中。

相比起杨明武人的吃相，刘学傅显然要斯文的多。同样有些饥饿的他面对自己喜欢的饭食，依然保持了文人的矜持，不时用筷子夹起一块焖肉细嚼慢咽，亦或是拿起一张胡饼小口咀嚼。

不多时，杨明这边已将身前的食物消灭干净，店中的小厮适时送上一杯热茶。杨明抄起茶杯便往嘴里送去，没想到一股难以言明的异味顿时充满口中，毫无防备的他差点没当场吐了出来。

他喝到了什么！满口油腻，又麻又咸，还略带苦味。再看手里的东西，这就是一碗青绿色的面糊。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茶吗？”杨明脑中满是问号。

不过很快他便释然，才想起如今吃茶的方式还停留在唐朝时期，什么桂皮、八角，胡椒、盐巴通通放进去与茶一起煮着吃。

难怪后世之人谈起隋唐的盛世无不拍手称赞，而对于这时的煮茶品茗却是大呼黑暗料理。

看着对座正用小匙吃茶的少年，竟还颇为享受，杨明放下茶碗无奈摇头。毕竟光阴流转岁月变迁，后世的饮茶习惯与此时已大为不同，他是真的吃不下去呀。

对座之人看到了杨明的异样，放下手中的东西，问道:“怎么，杨兄好像对此茶品不甚喜欢。”

“怎么会呢？这茶十分不错，只是方才饭食吃得太饱了而已。”

“原来如此。”刘学傅了然道。

“嗯，确实就是如此，哈哈...”

杨明尴尬的笑了笑，当下却是不愿再碰眼前的茶碗，急得他连忙岔开话题道:“对了，刘兄你约我单独上楼，不会就为了吃饭品茶而已吧？”

杨明其实早就看他心中有事，只是自上楼之后他又一直不说，这才忍不住开口询问。

果然，刘学傅闻言之后，收起脸上的微笑，面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只见他脸色有些急促，眼神变得飘忽，放下食物的双手有点不知所措，似是有话难以启齿。

“其实这次请杨兄吃饭，除了佩服杨兄的英雄胆略之外，也确实有件小事想请杨兄帮忙。”刘学傅最终还是开口道。

“你我一见如故，刘兄有事但说无妨。”杨明豪爽的开口道。

见杨明已然如此说话，刘学傅也不在矫情，便开口道:“想必今日杨兄也已看出来了，小弟虽然也是家主之子，但与璘弟毕竟嫡庶有别，父亲对我二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直到今日我总算看出来了，即使任我如何努力，也是无法得到父亲哪怕一丝一毫的关注的。”

“令弟娇纵纨绔，其德行与能力确实不及刘兄万一，刘公对你弃之不用实属不该，只是此乃刘兄家事，在下也无能为力。”

没有生在世家大族，杨明也无法理解刘鹤对于几个儿子的迥异的态度，不过从这两日在刘家的见闻来看，他也确实在为刘学傅等庶子感到不值。

任凭嫡子闯下大祸，屡教不改，却依然能得到家主的原谅与关爱，而庶子无论如何努力，为家族付出，最终也只能得到很小的回报，终生只是嫡子的附庸。

这种自上古便传下来的规矩，虽然能很好的保持家族的稳定，保证在权利交接时的平稳过度，更好的延续家族血脉；但这也牺牲了大量旁支庶子的权益，杜绝了庶子们努力上升的通道，减少了家族中出现雄主的可能性。

总体来说这种制度有利有弊，杨明并非刘家之人，他也不好评说。

“杨兄误会了，其实在下所说并非此事。”刘学傅当然知道杨明管不了也不想管自己的家事。

其实他是另有所求，只见继续说道:“到了此时，刘家嫡庶之争我已不在意了，只是大丈夫当有所成，在下不想在家族中蜗居一世，也想闯出一番事业。

昨日听父亲提起贵军的李将军大为赞叹，杨兄又为李将军所器重，所以就想让杨兄为小弟引荐一番。”

“你想参军？”杨明闻言惊讶道。

他不由得再次打量起对座的少年，对方怎么说也是个文人士子，没想到竟也想要投身军旅。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就没有那么惊讶了。如今乱世当道，武人为尊。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也早已随着数十年前的黄巢那把大火烟消云散，文人境遇早已没有盛唐那般好过，此时若是投笔从戎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对于刘学傅想要投军，杨明依旧不那么看好。实在是对方太过文弱，单从昨日动员家丁一事便可看出，刘学傅不适合领兵。

“还请杨兄能够成全！”刘学傅起身抱拳，郑重的请求道。

杨明闻言本不想打击他的士气，不过还是委婉劝解道:“刘兄可要想好了，投军可不是儿戏，军中不仅环境恶劣，军法严苛，而且此去攻梁九死一生，不如在此岁月静好啊。

其实想要有所成就未必就只有参军一途，”

杨明略加思索，继续说道:“我看刘兄如今经营这家客栈就是挺好，想当年秦相吕不韦，就是凭一商人起家，最后位极人臣，左右天下局势，岂不也是大丈夫所为。”

“杨兄，这...，在下怎么能和先贤相比呢。”刘学傅闻言，一时语顿，心中有所动摇。

其实他想参军也是一时冲动，他很明白，自己文不及在南吴为官的大哥心有韬略，武不及统御家丁的叔父勇猛当先，管理家族琐事尚且勉强的他，更不用说以后能否承担军中将士的生死了。

他不过是前日看到自己一直视为偶像的父亲对那李将军大为赞赏，而仅仅是军中一小校的杨明也能受到父亲的尊重。这让他认为只要参军便能得到父亲的肯定，所以才会有今日对杨明的请求。